而此刻,被沈圓圓和沈清遠夏芸娘一起惦記著的沈正祿,正一個軲轆向前翻滾過幾圈,躲過迎麵紮過來的長刀。


    沈正祿無視盔甲上沾染上的泥土與血汙,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和汗水,不讓他們幹擾自己的視線。


    隨著周圍嘶吼喊叫,身側之人口中冒出的熱氣蒸騰而上,模糊了他的雙眼。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身著大昭軍營統一製式棉甲的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不,這不是他的幻覺!


    這是被派到城外巡查搜索的小三花傳回來的景象。


    援軍真的來了!


    按理說,得知援軍馬上就到,沈正祿此刻應該是打雞血似得精氣神大爆發,意氣風發帶領兵士們奮起殺敵,以一當十。


    可現實卻是,沈正祿一個踉蹌,渾身被卸掉了力氣,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真好,援軍馬上就要到了,慶陽城保住了。


    扯著幹裂的嘴唇,望著遠處北方的天空,沈正祿擠出一個艱澀的笑容。


    “鏗!”


    “你他娘的尋思啥呢!不要命了!趕緊起來別愣神!”


    不知是誰一腳踹在沈正祿側腰處,隨後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在他耳邊炸裂,將他的神魂從山的那頭拉回來,拉回你死我活的戰場。


    沈正祿醒過神來,抬眼看到一個體型單薄的高瘦士兵擋在自己身前,正在與一名韃子大漢纏鬥。


    用力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讓他的頭腦清明了一些。沈正祿抓著長劍一躍而起加入麵前的戰鬥。


    沈正祿與那名高瘦兵士雖不熟識,卻意外的配合默契。


    倆人你左我右你上我下。很快高壯的韃子大漢被他們合力解決掉。


    沈正祿與那兵士似是開了竅,倆人背靠背,配合默契的解決掉每一個衝到他們麵前的敵人。


    沈正祿不知自己究竟幹翻了多少個韃子,也不知他們至此已出城戰鬥了多久,隻憑著求生的本能,機械的抬手砍殺...


    恍然中,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噠噠噠...”


    “衝啊!....殺!”


    遠處的馬蹄聲更近了,激戰中的眾人顧不得抬頭,直至聽見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援軍來了!鎮北軍來了!


    我們有救了!


    兄弟們,殺啊!!”


    在守城軍戰到十不存一,沈正祿帶來的小隊士兵也傷亡過半的危難關頭,車騎將軍帶著一萬二鎮北大軍趕到了。


    格魯達看著烏泱泱衝他們殺過來的鎮北大軍變了臉色。


    看來今天是拿不下慶陽了。


    “他娘的,這幫大昭人怎滴來的這麽快!


    撤!我草原的勇士們,馬上撤退!”


    “是!那順大人!”


    “撤!往山裏撤退!”


    一陣號角聲從韃子軍隊後方傳來,韃子們開始且戰且退。


    戰場被逐步推離慶陽城門。


    天邊旭日的霞光衝破黑暗。


    一粒冰花落到城樓上望著下方戰場的張茂臉上。


    他伸出手,感受著手心瞬間消失的一絲冰涼。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正是時候。”張茂喃喃道。


    越來越大片的雪花緩緩飄落,覆蓋在城牆上,覆蓋在士兵們的盔甲上,也覆蓋在那些在戰鬥中倒下的兵士的身上。


    車騎將軍緩緩從軍中走到陣前,在金色的晨光中,對著城樓上的張茂舉劍示意。


    “開城門!快去開城門!”張茂急迫的連呼幾聲。


    “是大人!”


    “快,給凱旋的將軍們開城門!迎戰士們回城!”


    “開城門!!迎英雄們回城!”


    城內外響起陣陣歡呼聲,沈正祿在這響徹雲霄的歡呼聲中,雙手劇烈顫抖,掌心的利劍掉落在地。


    沈正祿抬起有些發紅的眼眶,遙遙望著北邊的天空。


    與此同時,趕了一天兩宿路的沈清遠父女三人也架著馬車踏入靠山屯的土地。


    “哐哐哐...”


    “誰啊?!一大早上人家家拍門,沒看見這天還沒亮透呢麽!


    比人家家裏的雞起的都早!我倒要看看,這誰家小兔崽子精氣神這麽旺盛!”


    沈老太太一邊穿棉襖一邊罵罵咧咧的走到院門處去開門。


    她歲數大了,覺少,天剛亮就醒了。


    本想起來去灶房生火給家裏人燒兩鍋熱水,沒想到這衣裳還沒穿完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哐哐的叩門聲。


    知道沈清遠父母今早差不多就能到家的夏芸娘剛聽見動靜推門出來,就見自家婆母已經走到院門口了。


    看見有人去給開門了,夏芸娘悄默聲兒轉身回屋。


    “哪家的小王八羔子一大早上別人家叫門..老,老三?”


    “哎!娘,是我!您家的小王八...


    唉!唉...娘您別打!


    你說我這才回來,您怎麽上來就動手啊!


    別打臉啊娘!”


    沈清遠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老太太舉著的巴掌給打斷。


    沈清遠趕緊護住臉,貓腰一個轉身蹭著老太太的身子往院子裏跑。


    沈圓圓躲在尕四妞身後,瞅見奶奶已經追著老爹打進了院子,才抱著自己的小包袱躲在尕四妞身後悄悄往自家房間摸去。


    “呼,可算沒被奶奶逮著!先讓老爹平息一下奶奶的怒火,我在出...艾瑪!


    娘!你嚇我一跳!你怎麽在這,也不出個聲~”


    夏芸娘雙臂交叉環在胸前,看著沈圓圓偷偷摸摸溜進屋,還在那嘀嘀咕咕小聲嘟囔,冷笑一聲:


    “我不在我自己屋,我應該在哪?


    ‘做賊心虛’這個成語你應該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夏女士!你這麽說可就不地道了!”


    沈圓圓把手裏的小包袱往尕四妞懷裏一丟,給了她一個“你先回屋休息”的眼神,尕四妞默默衝著夏芸娘福了一禮,光速撤退閃身回了自己屋。


    尕四妞:老爺小姐,四妞笨嘴笨舌的也幫不上啥忙,您們還是自求多福吧…


    這回屋裏屋外都沒有外人了,沈圓圓撲倒夏芸娘懷裏好一頓蹭鈷。


    “停停停,你給我離遠點!一頭一臉的灰都蹭我身上了!”夏芸娘嫌棄的把閨女從懷裏拉出來,“你是聞不著自己身上這味兒是吧,都餿了!這是多少天沒洗澡!”


    夏芸娘嘴上說的嫌棄,可到底是心疼孩子的,將人拉到炕邊兒,掀開熱乎乎的被窩,把閨女塞進去。


    沈圓圓配合的脫了滿是灰塵的外衫,一骨碌鑽到被窩裏,露出個小腦袋來跟媽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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