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棠回到侯府時已經戌時,下車付馬夫銀子時,看府中一片寂靜,隻留了守門的小廝,那小廝見到她連忙提著燈籠過來。


    “小姐出門之時不是叫了馬車?怎的是租賃的馬車?”


    冬葵剛剛拿好東西走過來,一聽這話,哼了一聲:“還馬車?今日小姐出去後,讓那車夫在原地等著,哪成想辦完事兒人就不見了……”


    說到這個,楚青棠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反問道:“今日給我驅車的馬夫叫什麽名字?”


    提燈小廝叫亮子,年紀不大,但鬼機靈的很,記性也不錯,“今兒大小姐出門時,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順耀叔驅車的”


    侯府的驅車小廝有好幾個,是輪班的,今日剛好是順耀叔值班,亮子也沒多想就說了,這會兒反應過來,好像事情不簡單了,頓時有些慌張,摸了摸頭:“約莫是出了什麽事,順耀叔一向為人忠厚,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說這話,是想到他剛來不久,什麽都不懂,但是順耀叔平日裏對他不錯,想著順耀叔不會幹有害主家的事兒才對,就算有也該是有什麽苦衷。


    夜色如水,楚青棠靜了半晌,最後開口:“罷了,本小姐也不是那等為難人的,隻是,這也不能不明不白,這樣吧,有個忙需要你幫一下……”


    亮子聞言趕緊跪下,“大小姐這話說的,奴才是下人,大小姐直接吩咐便是”


    ……


    此時的琳琅苑,內室燈火通明,楚晴萱靠在貴妃椅上,一張俏麗的臉上盡是陰狠,“她回來了?”


    丫鬟紫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是的,大小姐剛剛已經到了侯府門口……”


    “嘭”地一聲,軟枕被仍在地上


    這幾日,她無數次求父親,她也想去陛下壽誕,父親卻態度堅決,不允許她去,她想不通為什麽,曾經有什麽宴會父親巴不得讓她去,不僅僅是代表了侯府,還能和其他王公貴族的小姐交朋友,日後人際往來也能好些……


    可如今,什麽都不一樣了,其實壽誕去不去也不是最重要的,主要她想見恒王殿下,聽說恒王殿下快要選妃了,她絕對不能錯過這次表現的機會。


    於是今日她知道楚青棠出去後,她也帶人跟在後麵,見她隻身進去了,車夫留在外麵,那酒樓魚龍混雜她是不屑於進去的,但是又想給她一個教訓,她讓人叫走了車夫,還叫了一些下九流去找她麻煩,可是那些人還沒去,那酒樓裏就打起來了……


    她眼裏幽暗的凶光露出,“她怎麽就沒死在裏麵?”


    “賤人”


    何嬤嬤聽到聲音,從外間走來,看見她這樣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隨後諂媚的笑著走過去,“二小姐這是怎麽了?這麽大氣性?”


    楚晴萱興致不高,也沒答,隻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何嬤嬤眼神示意紫煙退下,房間隻剩兩人,她拉起楚晴萱的手:“小姐,你是我帶大的,你的性子嬤嬤如何能不知道?你啊,就是太單純,不像那大小姐那作風那心眼……”


    楚晴萱一聽,果然就跟著抱怨,“不過是仗著自己的母親是夫人罷了,有什麽可囂張的?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知道,我才是最名正言順的”


    她從小爭強好勝,何嬤嬤清楚的很,心裏不免也感到氣憤,腦子裏突然冒出個想法,


    “老奴倒是有個辦法,不知當不當講……”


    “什麽辦法?”楚晴萱眼神一亮


    何嬤嬤附耳過去,不多時,楚晴萱先是一驚,後來細細想著又露出來笑容


    “還是嬤嬤有辦法……”


    何嬤嬤但笑不語。


    這廂,楚青棠回到了海棠苑便直接開始分裝從醫館藥材了,還有那給燕帝的壽禮,冬葵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個盒子,直接就把東西裝了進去。


    “小姐,今日的事,就真的不追究了?”


    “追究?追究是不知道是誰才追究,而我們不是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嗎?”楚青棠心下冷笑


    從上次去月河樓她就知道有人在後麵跟著,所以上次特地和冬葵換了衣裳,這回又派人跟著,這種事情蘇氏是幹不出來的,太幼稚,除了她便隻有你楚晴萱了,這種伎倆也虧得她使得出來。


    冬葵皺了皺眉:“小姐,如今我們身邊沒有可供派遣的人確實是不方便,那小廝亮子看著挺機靈的,小姐是想用他?”


    “我需要一個能暗箱操作的人且忠心的人”


    亮子機靈但並不是最主要的,而是他能知恩圖報,這一點從他幫順耀車夫說話便能看出來,年紀不大有此心思,是個可雕琢的。


    “往後他會幫著我們盯著楚晴萱……”


    “冬葵,明日壽誕我不可帶丫鬟進去,那些暗器什麽的都帶不了,明日記得幫我帶那隻銀簪就可以,你就在宮外等著,不管發生什麽,記住,不能自亂陣腳,明白嗎?”


    她知道明日有著一道道暗箭在等著她,她有信心可以自保,但是也要以防萬一才是……


    冬葵有些擔憂,“好的”


    ————


    深夜,謝祈一人坐在酒樓屋頂上手上拿著一杯酒,看著夜空出了神,秋風瑟瑟,冷的厲害,


    “你這是幹什麽?”遠處一人使著輕功翻躍而來


    “陸廣白?”謝祈眼神有些迷蒙看去


    陸廣白出身寒門,但是卻在科考拔得頭籌,曾經大燕的探花郎,據說還當過幾年當今太子的伴讀,如今更是兵部侍郎,不少貴女求嫁的對象,可這人宣揚出去的卻是——自己不舉。


    陸廣白一身白衣,風度翩翩,他翻身坐下,語氣玩味:“這漫漫長夜,你擱這兒幹什麽?話說,明日大雲那些人不是還要去參加壽宴,嘖嘖嘖,聽說你那未婚妻也去,你不打算去嗎”


    “不去”


    兩個字,幹淨利落。謝祈麵上一片雲淡風輕,看不出什麽。心間卻劃過一絲怪異,不是因為別的,他已經派人去查過今日下午那位姑娘,叫楚青棠,侯府的。


    剛剛巧的是,她就是他那將要娶回府的女子,想到這個,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怪怪的,就好似已經可以預見以後她知道是他一定會嫌棄的感覺……


    看他一直沉默,陸廣白挑眉一笑,俊秀的臉上全是調侃:“喲,你就不想見見你未來的七皇子妃?”


    “關你什麽事?”謝祈嗤笑一聲,無語看他。


    陸廣白噎住了,雙目瞪大,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祈再度開口:“是,我再怎麽樣總比有些人好,不舉的名聲遠揚”


    “對了,你最好好好想想怎麽和師父交代吧!”


    字字句句,殺人誅心。


    扳回一城後,謝祈又道:“你這些年也算是混出來了? ”


    陸廣白橫他一眼,順了順氣漫不經心開口:“還能怎麽樣?我從山上下來之後,一路奔波到了大燕,後麵本想著為朝廷效力,可兢兢業業攤上個這樣的朝廷,還能怎麽辦?人生在世,不過是比誰看得開罷了”


    他曾經滿心的抱負,滿心的壯誌,辭別一眾師兄弟還有師父,獨自下了山,他的確出了頭,但是這未來的路卻不知道怎麽走了。


    謝祈迷蒙的眼裏透出一絲清明,“活著便好了”


    他們倆是師兄弟,陸廣白也算是看著謝祈長大的,知道他總是沉默寡言,偶爾也會調笑兩句,但總是淡薄 的,所以,他問出了口:“你真的沒有什麽想法嗎?”


    語畢,謝祈隻安靜看著遠方夜色久久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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