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一直沒見到大公子,這回終於能見著了,想必這兩位公子不會太和睦,畢竟涉及繼承權。


    最是無情帝王家,大家族的權力鬥爭往往殘酷無情,容不得一點兒私情,你死我活,像林家那般情形極少。


    照理來說,長子繼承製是約定俗成的規則,長子以下的諸子弟才能不顯,或者稍稍強之,這規則不會打破,長子以下有弟子才能卓絕,遠勝於長子的,則有打破的危險。


    李慕禪沒見過大公子,不知道他才能如何,但觀二公子胸襟廣闊,能容人用人,著實難得,乃雄主之象。


    再看府中弟子們對他的態度,威望極高,對大公子定有威脅,這兩人的權力鬥爭想必不會少了。


    不過,這些還涉及不到他身上,他一直呆在小院裏,調教明月,指點她修煉,順便調教其餘五女。


    雪娘三女的悟性都強,雖比不得明月,放在人群中也是佼佼者,小潔與小寧兩女資質雖不好,卻心無雜念,精純如一,練功進境也不差。


    看著她們個個突飛猛進,李慕禪也覺得自己該努力了,雖說三陽真解再往下修煉,想突破到第三層達到大圓滿千難萬難,但總不能因此而不作為,該努力還是要努力,說不定有機會突破。


    他呆在小院裏不出去,方懷智常過來騷擾,說些外麵的進展與閑聞趣事,他每天在大街上逛蕩,消息極靈通。


    今天有哪位大人物駕臨白靈城,城裏出了什麽大事,哪家娶妻,新媳婦如何美貌,哪家兒女不孝順,惹得老娘上街乞討,等等。


    這些閑聞趣事,他裝了一肚子,每天總要拿來跟李慕禪說一說,李慕禪暗笑,他說給自己聽是假,給眾女聽是真。


    如今他院裏住著六女,明月,雪娘柔娘桑娘,小潔小寧,方懷智過來說話時,五女圍過來,沏茶送水,斟酒添菜,一邊豎著耳朵聽他胡說八道。


    她們平時琴棋書畫,都是雅人,卻也喜歡聽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李慕禪暗自搖頭,終究還是理解不了女人。


    明月與雪娘三女都在練太陰練形,皮膚越來越好,眸子越來越清澈明亮,氣質溫婉柔美,容光越來越盛。


    小潔與小寧練的也是極陰的心法,越來越有女人味兒。


    在五雙秋水般的目光下,方懷智神采飛揚,舌燦蓮花,滔滔不絕說個沒完,好似能說個幾天幾夜。


    李慕禪暗笑,卻不動聲色,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一直呆在小院裏,雖說方圓五裏的情形皆在眼前,畢竟還是不夠靈通,有他過來說說,倒也有好處。


    他這天忽然說道,大哥明天就要來了,大夥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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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禪不解,桑娘已經替他問道:“三爺,大爺很凶嗎?為何要先生小心啊?”


    她明眸顧盼,眼波流轉,能勾魂懾魄,方懷智忙過眼睛不敢看,撓撓頭,嗬嗬憨笑:“大哥性子與二爺不同,古板嚴苛,說話也不留情麵,動輒訓人,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你是怕大爺訓先生?”桑娘抿嘴笑問。


    方懷智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與桑娘對視:“以大哥那脾氣,說不定真幹得出來。”


    李慕禪笑了笑:“若我有做得不周到處,挨幾句訓斥也沒什麽,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說不得罵不得。”


    桑娘嬌聲道:“先生,這話可不對,你不是大人物誰是大人物呀,我可聽不得別人訓先生!”


    方懷智嗬嗬笑道:“就是就是,先生身懷奇學,自然是大人物,可大哥性子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我提前跟先生說一聲,請先生多多擔代!”


    “三爺,您這話說得真有趣,我看三爺還是先跟大爺說說罷,咱們先生可不是非要呆在貴府不可!”桑娘抿嘴輕笑。


    方懷智撓撓頭,苦笑道:“在大哥跟前哪有我說話的份兒,話還沒說兩句呢,便招來一通訓斥。”


    桑娘咯咯笑道:“不愧是方府的大公子,身份高貴,派頭也大得很呐!”


    “行了桑娘。”李慕禪擺擺手。


    桑娘閉上誘人的紅唇,白了方懷智一眼,方懷智訕訕笑道:“我這回拚著挨訓,也要跟大哥說說。”


    李慕禪微笑道:“三爺的好意心領了,不必如此,惹不起我總能躲得起吧,我避開大爺就是了。”


    “先生,這算什麽事呀!”桑娘不滿道。


    方懷智道:“大哥雖怪,卻也不是壞人,我隻說萬一,說不定大哥這次去京師,性子會變一變呢。”


    桑娘白他一眼:“三爺沒聽說過一句話嘛,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李慕禪擺擺手:“行了,不說這個了,……三爺你說城裏來了位大人物,劍挑三山江雲龍?”


    “是啊,這位江雲龍可了不得,一手翻雲劍出神入化,殺了不少的惡人,闖下了赫赫威名。”方懷智笑道。


    桑娘問:“那比先生如何?”


    方懷智撓撓頭,為難道:“這個嘛……,名聲與實力並不是相當的,有的人名氣大,武功倒是一般,有的人寂寂無名,武功卻強橫。”


    “行啦,我知道啦!”桑娘撇撇嘴,哼道:“看來這劍挑三山的名氣比先生大嘍!”


    “這個嘛……,嗬嗬,嗬嗬……”方懷智隻能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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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李慕禪與五女正在小亭裏吃飯,雪娘的手藝極好,每道菜都做得精致而可口,色香味俱全。


    這時,外麵一個黑衣勁裝少女進來稟報,三爺請見,李慕禪揮手讓放進來,方懷智興衝衝的跑進來。


    他一進小亭,對雪娘擺擺手:“雪娘姑娘不必忙活了,我是來報信的,先生,那劍挑三山江雲龍來啦!”


    李慕禪放下銀箸:“來做什麽?”


    “登門挑戰的!”方懷智嘿嘿笑道:“他也聽說咱們供奉多,要來見識一下,嗨,就是踩場子的!”


    李慕禪笑道:“二爺可答應了?”


    “二哥不在呢,我問了大夥的意思,大夥哪能拒絕啊,答應了,現在快要打起來了!”


    李慕禪搖搖頭:“算啦,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先生,你不讓明月師太見識一下嗎?機會難得啊!”方懷智笑道,看一眼清麗脫俗的明月。


    明月一襲灰色僧袍,越發嬌小玲瓏。


    李慕禪想了想,笑道:“這倒也是,好,去看看。”


    “對呀,劍挑三山可是名氣大得很,翻雲劍名氣也大,不能不見識一番的,咱們快走吧,晚了就開打啦!”


    李慕禪起身道:“明月,你隨三爺去看看吧。”


    “師父你不去嗎?”明月皺柳眉問道。


    李慕禪搖頭:“我就不去了,你見識一下翻雲劍,回頭給我演練一次。”


    他風頭已經夠盛了,萬一這劍挑三山果真厲害,最終弄得自己要下場可就不妙,不如避開。


    “……是,師父。”明月道。


    “先生,咱們一塊兒去唄……”桑娘伸手抱住李慕禪的右臂,搖晃著道。


    李慕禪橫她一眼:“你們跟明月一起吧!”


    “先生一個人在家嗎?”桑娘嘻嘻笑道。


    李慕禪道:“我不喜歡湊熱鬧,你們去吧,開開眼界。”


    他接著擺擺手:“趕緊走吧,再囉嗦幾句,人家都打完啦!”


    方懷智忙點頭:“就是就是,快走快走。”


    明月五女隨著方懷智浩浩蕩蕩去了練武場,此時,練武場上已經聚了三四百人,在中央圍成一圈,圈內站著兩人,持劍一動不動的站著。


    方懷智他們過來,五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走在一塊兒極惹人注目,紛紛投過來目光,露出好奇探究的眼神。


    雖說三爺好色,但沒想到一下能找到這麽多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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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嗆……”一道劍鳴聲中,兩柄劍交擊而過,兩人身形飄飄,仿佛禦風而行,位置對換,再次凝立不動。


    方懷智找了一處視野最好的地方,對身邊的明月道:“師太你看,那穿著藍衫的就是江雲龍,另一個是咱們的二品供奉顧文顧前輩。”


    明月輕頜首,明眸盯著場中一瞬不瞬,要努力記住兩人招式,回去好給師父演練。


    “叮……”又一聲脆響,兩劍交擊,隨後劍光霍霍,糾纏到了一起,“叮叮叮叮……”劍鳴聲如雨打芭蕉。


    明月眸子越來越亮,原本在催動內力的一份心思收了回來,一心一意專記兩人招數,不敢絲毫分神。


    方懷智剛要說話,明月忙擺一下手,雙眼仍緊盯著場中一瞬不瞬,飽滿的紅唇緊抿著。


    看到她這般,方懷智把話又咽了下去,轉頭專心的看。


    桑娘撇撇嘴,搖頭道:“這也沒什麽嘛,隻是花架子,好看而已,劍不夠快,不夠狠,得打到什麽時候!”


    柔娘扯一下她袖子,桑娘回頭看看,哼道:“我是實話實說,有什麽錯?”


    “少說兩句吧,莫擾了明月。”雪娘扭頭看她一眼,桑娘頓時閉上嘴,正神端視,莊嚴肅穆。


    轉眼過了百招,兩人難分難解,明月瓜子臉越來越白,這麽記下來,她負擔極重,恰在這時場中傳來一聲朗笑:“顧兄,在下得罪了!”


    “叮……”一聲悠長的劍鳴聲中,一柄劍飛了起來,在空中翻轉著,江雲龍飄身接住。


    他雙手把劍奉還給對方,顧文搖頭歎道:“翻雲劍果然厲害,甘拜下風!”


    明月鬆一口氣,運轉內息,瓜子臉上血色慢慢回複。


    再過十來招她就記不住了,已經到了極限,她飛快重想了一遍,免得忘記,這時又有一人下場,與江雲龍對峙。


    明月忙振奮精神,準備記住,這次兩人僅三十回合,江雲龍再次得勝。


    隨後,又有一人下場,很快又落敗,僅走了十幾招。


    明月一邊記一邊皺眉,這江雲龍很可惡呢,先前是藏拙,明明上去的人越來越強,看起來卻越來越不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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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功夫敗了五人,方懷智漲紅著臉喘著粗氣,雙拳緊握,便要跳上去。


    桑娘淡淡一瞥他:“看來真要一品供奉出馬呢,要不要回去喚先生呀?”


    方懷智忙搖頭:“不用,我請李老出手!他的劍法厲害!”


    桑娘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唔,我看也是,別再丟人現眼啦,這個姓江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方懷智狠狠瞪了一眼江雲龍,轉身往北邊的大廳跑去,十大供奉中,除了李慕禪外,其餘人多是來練武場與眾人一塊兒練功,練完功後,又湊到北邊大廳裏說一會兒話,切磋一下,交流一番。


    這會兒他們都在裏麵,對外麵的熱鬧並不感興趣,方懷智跑進去後,見裏麵坐著五人。


    方懷智道:“項老,李老,大夥快去看看吧, 那劍挑三山江雲龍好生厲害,不是猛龍不過江呐!”


    他又問:“二哥還沒來?”


    “二爺正忙著準備貴妃娘娘的院子呢,劍挑三山江雲龍,走,看看去。”項雷撫髯說罷,站起身來。


    眾人到了練武場,但見場中正有兩人,江雲龍劍光矯矯如矢,逼得一個老者步步後退,沒有還手之力。


    李夢白看了看,輕頜首:“不錯,劍法很見火候。”


    “李老,你下場收拾了他吧,莫讓他太猖狂!”方懷智道。


    李夢白道:“好,我正想領教一下翻雲劍,果然名不虛傳呐!”


    他揚聲道:“翻雲劍的大名老夫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厲害,老夫欲領一二!”


    他說著話飄身進入場中,來到兩人中間,長劍一點,輕快的點上兩柄劍劍身,兩道聲音合在一起,發出“叮”一聲脆響,兩人同時後退。


    場中嗡嗡作響,人們露出興奮神色,終於有一品供奉出頭,這一回總能揚眉吐氣了。


    江雲龍臉色微變,抬頭看向李夢白,抱拳道:“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老夫李夢白,不必客氣,來吧。”李夢白抱拳回禮。


    “原來是方府一品供奉,真是失敬,請——!”江雲龍臉色凝重,緩緩點頭,長劍平平抬起,劍尖指向李夢白。


    李夢白笑著點頭,輕輕一刺,劍尖瞬間到了近前,江雲龍來不及避開,忙以劍相格。


    “叮……”他隻覺一股龐大力量從劍上傳來,右手頓時失去了知覺,長劍飛了出去。


    李夢白笑了笑,長劍歸鞘,抱拳道:“承讓了。”


    江雲龍呆若木雞。


    李夢白搖頭道:“老夫實在勝之不武,以內力欺負人,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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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雲龍苦澀的笑笑:“內力與劍法不分家,晚輩敗得心服口服,方府一品供奉果然名不虛傳,佩服!”


    “老夫一把年紀了,贏了你也沒什麽光彩,甭說佩服不佩服啦。”李夢白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其餘四個一品供奉一塊兒離開了,江雲龍怔怔站在那裏,良久不動。


    眾人慢慢都散開了,場中隻留下方懷智與明月五女,明月正凝神望著天空,回想剛才見到了劍招,生怕一動就忘了。


    方懷智是看她在思索,不想打擾,就停在原地等她,其餘四女也如此,待江雲龍醒過神來時,就看到了六人在。


    他苦笑著抱抱拳:“真是見笑了,江某真是井底之蛙也,方三公子,不知剛才那位前輩在一品供奉裏排第幾?”


    方懷智笑眯眯的道:“李老呀,我方家有十大供奉,李老能排在中遊罷。”


    江雲龍問:“貴府不是九大供奉嗎?”


    “嗨,那是老黃曆啦,現在是十大供奉。”方懷智自豪的道。


    江雲龍問:“不知排第一的是哪位?”


    “第一嘛,倒不好說,有的說是項老,項老又說是李先生,他們也沒較量過,說不準的。”方懷智笑眯眯的道:“總之,江大俠你的武功是極高的了,不過比一品供奉嘛,還是差點兒,……嗬嗬,我這人說話直,你別見怪!”


    “不怪不怪。”江雲龍搖頭,笑道:“我最喜歡與直爽的人,三公子率真坦蕩,在下很佩服。”


    方懷智笑道:“嗬嗬,……不過嘛,你是甭想與他們交手啦,李先生根本不湊熱鬧,不見生人,項老也自重身份,不會與你動手的。”


    “唉……,可惜!”江雲龍惋惜的歎氣。


    “其實想與他們交手倒有一個法子。”方懷智笑道。


    江雲龍忙問:“什麽辦法?”


    方懷智道:“江大俠你做咱們的供奉,隻要在府裏,平常練武的時候,可以隨意向別人挑戰切磋的,即使一品供奉也不會拒絕。”


    “這樣……”江雲龍沉吟,半晌後搖頭苦笑:“在下還有瑣事纏身,不能清淨,沒有這個福分呐。”


    方懷智搖頭歎息:“那就可惜了,江大俠你這般武功,努力一把,說不定也能做得一品供奉呢!”


    江雲龍搖搖頭,抱拳道:“在下多有打擾,告辭了!”


    方懷智抱拳道:“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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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女回了上院,來到後麵小亭,李慕禪觀看明月所記的劍法。


    李慕禪坐於小亭中,明月在亭外演練。


    桑娘也拿了一柄劍,兩人對練。


    桑娘的記恨沒那麽好,但經明月一激發,也能記住個大概,李慕禪又出口指點,兩人練了兩遍之後漸熟,再次演練便純熟了。


    李慕禪先讓她們記住招式,然後一招一式的招解,分析其動機為何,這般運用之妙,解得透徹,深入淺出。


    經過一天講解,諸女對劍法領悟更深一層,如練了幾年一般,再練起劍法來,已經變了樣子,隨著領悟加深,每一招每一式的神韻慢慢領會。


    這天傍晚,李慕禪正與明月拆招,其餘四女觀看,方懷智又跑了來,說大哥回來了。


    桑娘嬌哼道:“大爺回來便回來,他又不是客人,難不成要去迎接?”


    李慕禪擺擺手:“算了,我該過去見一見。”


    方懷智道:“就是就是,反正咱們不能讓大哥挑出禮來,先生咱們走吧。”


    李慕禪起身跟他一塊兒離開小院,桑娘五女目送他們離開,都有些擔心,先生看著溫和,卻是個心高氣傲的。


    兩人來到正北的大廳時,廳內熱鬧得很,哈哈大笑聲不時響起,一陣一陣的傳出來。


    李慕禪與方懷智進來時,眾人頓時一斂笑容,扭頭望來。


    方懷義站起來,嗬嗬笑道:“來來,大哥,我替你介紹,這位便是新進的一品供奉李先生,有烈陽劍之號,……殺十二大寇,殺玫瑰花盜,功力精絕,深不可測!”


    方懷義身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中等身形,臉龐方正,劍眉朗目,隆鼻方嘴,顧盼之際,目光棱棱,如鷹如梟。


    他頜下三綹清髯,一幅文士模樣,卻壓不下他的霸氣,看眾人如眾星拱月的情形,定是大公子方懷仁了。


    李慕禪抱拳笑道:“二爺過獎了,見過大爺。”


    方懷仁抱抱拳:“李先生,歡迎歡迎!……聽小嶽說了,李先生乃天才縱橫的人物,能入我方府,實是榮幸。”


    李慕禪笑道:“大爺過獎。”


    項雷撫髯微笑道:“大爺,李先生年紀雖輕,武功卻精,咱們十個人中,李先生當屬第一。”


    “哦——?”方懷仁看一眼嶽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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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克莊搖著折扇,微笑道:“李先生的武功,在下是佩服的。”


    他與李慕禪交過手,沒能試出深淺,怕是要高自己一籌。


    李慕禪笑了笑,到了末座坐下。


    大廳內歡聲笑語,氣氛融洽,看方懷仁與方懷義的情形,絲毫沒有爭權奪利的兆頭,反而是和睦非常。


    “老三,聽說這幾天你長進不少,不再惹禍了!”方懷仁打量著方懷智,撫髯笑道:“總算是長大啦!”


    “大哥,我哪惹禍了!”方懷智叫道。


    方懷仁搖搖頭:“你呀……,該讓咱們省省心了,一天到晚瞎胡鬧,何時能長大?這次回來總算有點兒長進!”


    方懷智悻悻不語,低頭不說話了。


    李慕禪心下暗笑,總算知道為何方懷智為何說那些話了,這位大爺老氣橫秋,是做慣了大哥的。


    方懷仁說了一個消息,十天之後,雪妃要回府省親,這一次會帶百名神宗衛,規模不小,官府會戒嚴白靈城。


    武林人物卻需要方家自己人來打招呼,雖說神宗衛強大,有百名足以護身,但武林人物不乏雞鳴狗盜之輩,防不勝防。


    “關於這方麵的事,就交給老二你了,一定弄好了,真出什麽問題,我就拿唯你是問!”方懷仁沉聲道。


    方懷義點點頭:“大哥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帖帖,不會出岔子的!”


    “這就好,若真的出了什麽岔子,咱們方府丟人,雪妃臉上也不好看!”方懷仁哼道。


    方懷義笑著點點頭,一團和氣。


    眾人都笑容滿麵,沒有異樣神情,顯然這樣的情形見得習慣了。


    李慕禪暗自搖頭,看來二爺氣勢不足,被老大死死壓住了,想跟老大分禮抗衡,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走。


    方懷仁又說了一些京師的見聞,不時發出哈哈大笑,看起來毫無城府,坦蕩直率,李慕禪卻讚歎此人之厲害。


    待他回到小院時,桑娘諸女忙迎上來問究竟,大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是不是訓人了。


    李慕禪搖搖頭,笑著說了當時的情形,這位大爺可不是簡單角色,處處壓人一頭,自負得緊。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很難,比起正事來,他們更注重意氣之爭,非要壓人一頭才舒服,一旦被壓過,便心生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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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方懷蕊又派丫頭過來請李慕禪,李慕禪又拒絕了,實在不想去應付小姑娘,不如在自己院裏舒服。


    等過了一會兒,丫頭又跑過來,說這一次是大爺有請,他正與小姐一起呢,聽說李慕禪不去,他派人來請李慕禪。


    李慕禪也皺眉拒絕了。


    一會兒過後,又一人前來,卻是嶽克莊。


    他一襲白衫,手拿折扇,風度翩翩,到了小院外朗笑一聲:“李先生,在下嶽克莊有擾了,煩請一見。”


    他清朗聲音清徹整個小院,李慕禪與諸女正在後花園,聞言道:“嶽兄,請進罷。”


    聽到李慕禪發話,門口攔路的兩個黑衣勁裝少女退後一步,讓開了院口,卻狠狠瞪了一眼嶽克莊。


    嶽克莊搖著折扇,衝二人微微一笑,緩步踏進院門。


    乍進院子,明月已在恭候,合什一禮:“嶽前輩,家師正在後院,請隨我來。”


    嶽克莊雙眼一亮,掃了明月一眼,清麗脫俗如明珠玉露,身上柔和的容光照亮了小院。


    “姑娘是何人?”嶽克莊微笑著抱抱拳,彬彬有禮。


    他笑容柔和,讓人如沐春風,加上俊朗的容貌,足以迷倒任何女子。


    明月掃他一眼,冷淡的道:“弟子明月,乃家師新收入門的弟子,請——!”


    她說罷扭腰轉身,嫋嫋向前,嶽克莊嗬嗬笑著跟上去:“明月姑娘,不知姑娘俗家芳名是?”


    明月淡淡道:“出家之人,拋去俗世名字,不提也罷!”


    嶽克莊笑眯眯的道:“姑娘還真是徹悟凡塵,佩服佩服。”


    明月不再說話,嫋嫋而行,腳下輕捷,步態優美。


    轉眼功夫到了後花園,李慕禪從亭中站起來,抱拳微笑道:“嶽兄,請——!”


    四女在側,有的彈琴,有的撫簫,有的沏茶,有的下棋,他身處其中,如坐擁花叢之中。


    嶽克莊抱拳嗬嗬笑道:“李兄弟真是好福氣,怪不得不肯過去,我若是你,也懶得動彈!”


    李慕禪笑道:“快請坐罷,勞煩嶽兄親自跑一趟,真是罪過。”


    嶽克莊進得小亭,隻覺幽香撲鼻,真如置身花叢之中,讓人目眩神迷,難以自持。


    他雙眼放光,身姿越發挺拔,緩緩坐到李慕禪對麵。


    李慕禪擺擺手,眾女襝衽一禮,飄然退下了,唯有明月隨侍在旁,靜靜沏上茶,然後站到李慕禪身後,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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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兄的來意我明白,大爺是惱了?”李慕禪拿起茶盞輕抿一口,慢慢放下了,搖頭笑道。


    嶽克莊放下茶盞,正色道:“正是,……李兄弟,有些話不能不說,今天的事是李兄弟你錯了,大爺有請,這般冷硬拒絕,大爺顏麵何存?”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大爺難道不知我不想去小姐那裏?”


    “這個嘛……,咱們畢竟是客卿,大爺小姐他們畢竟是主人,客人不給主人麵子怎成?”嶽克莊搖頭道。


    李慕禪擺擺手,笑道:“什麽麵子裏子,講究那些做甚,我行事從來都是隨心而定,不會由人勉強。”


    “李兄弟,你這脾氣可要不得。”嶽克莊忙搖頭。


    李慕禪笑道:“咱們武林中人,寒冬酷暑練得一身武功,若不能講個逍遙自在,與不練武功的有何不同?……我來方府是做客卿的,不是做奴才的,若做奴才,何必來這裏,去投朝廷豈不更妙?”


    嶽克莊臉色微微漲紅,這話是含沙射影,是在罵自己呢。


    李慕禪微笑道:“大爺非要做什麽主子,唯我獨尊,所有人都得聽他的,那可打錯了算盤,嶽兄代我去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麽,是想給我個下馬威,讓我乖乖聽話,還是看我不順眼,要攆我出府?”


    “你——!”嶽克莊皺眉,臉有怒色。


    李慕禪微笑道:“好了,嶽兄,今天多有得罪,改日再陪罪,始不遠送!”


    說罷他把身子一扭,端起了茶盞。


    “嶽前輩,請——!”明月伸手肅禮。


    嶽克莊騰的站起身,怒目相視,李慕禪闔上眼睛,似是睡過去了,半晌過後,嶽克莊深吸一口氣,臉色恢複平常,冷冷道:“今天嶽某算是長見識了,好一個李風,嘿!”


    他一拂袖,轉身而去。


    明月跟隨幾步,走在他前頭,一直送他到院口,雙手合什:“嶽前輩走好。”


    嶽克莊轉過身來,盯著明月道:“明月姑娘,你勸勸你師父吧,這麽個做法太過火了,哪有反客為主的道理!”


    明月淡淡道:“嶽前輩說笑了,師父的決定弟子隻有遵從,哪有反駁之理,恕不遠送了。”


    她合什一禮,轉身嫋嫋而去。


    嶽克莊跺跺腳,怒瞪一眼這座小院,轉身大步而去,臉色漲紅著,怒火騰騰的往上衝。


    李慕禪的話太傷人,給人做奴才,這話無異於打他的耳光,他也是天才縱橫的絕頂人物,目空一切,自負得很,最聽不得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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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到方懷蕊的小院後花園時,卻見小亭裏除了大爺與小姐在,二爺也在,正在與大爺笑眯眯的說話。


    方懷仁招招手,嶽克莊上前,抱了抱拳,衝方懷義頜首,臉色卻一直緊繃著,僵硬得很。


    方懷仁皺眉道:“怎麽,那位李先生還不來?”


    嶽克莊冷冷一笑:“大爺,我是請不來他了!”


    “他怎麽說的。”方懷仁臉色沉了下來,哼道:“好大的架子!”


    嶽克莊哼道:“李先生說,他是來做客卿的,不是做奴才的,還讓我問問大爺你,究竟要做什麽,是要給他下馬威,讓他乖乖聽話,還是看他不順眼,要攆他出府!”


    “什麽?!”方懷仁“砰”的一拍石桌,碟杯震動,他雙眼神光湛湛,煞氣凜然:“這果真是他說的?!”


    嶽克莊緩緩道:“在下豈是那添油加醋的?”


    “好一個烈陽劍,還真反了他了!”方懷仁冷笑,轉頭道:“老二,你看看你請的都是哪些亂七八糟的,這哪是要做客卿,這是要當家作主啊!”


    “大哥稍怒,想必這其中有什麽誤會。”方懷義忙道。


    “誤會?!”方懷仁怒極而笑,指著旁邊的方懷蕊道:“我來見見小妹,聽小妹吩咐丫環卻請他,他卻不來,我便派人去請,他不給小妹麵子,我的麵子總要給吧,他倒好,嘿,幹脆利索!”


    方懷蕊一襲杏黃羅衫,忙道:“大哥,我的事你摻合什麽呀!”


    “我可容不得別人欺負我妹妹!”方懷仁哼道。


    “誰欺負我啦!”方懷蕊白他一眼,嗔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想請他過來吃頓飯搭謝,人家不想過來,這又怎麽啦,怎麽就是欺負我啦!”


    “你是小姐,他是客卿,怎能這般托大?”方懷仁悶聲哼道。


    “大哥,我說你的想法也該變變了,什麽主人客卿的,你非要處處彰顯你的主人身份,才覺得安穩嗎?!”方懷蕊毫不客氣的嗔道。


    “小妹——!”方懷仁瞪她。


    “反正我的事大哥你不要再管啦,也甭去找李先生的麻煩,否則,我再也不理你啦!”方懷蕊白他一眼,嗔道:“聽到了沒?”


    方懷仁擺擺手:“去去,小丫頭你懂什麽!”


    “那好,你別再進我的院子啦!”方懷蕊氣呼呼站起來,轉身便走。


    方懷仁繃著臉不理她,她果真離開後院,回了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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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懷義沉吟著,慢慢說道:“大哥,你這回做得有點兒……”


    “怎麽,老二你也要護著他?”方懷仁皺眉,冷冷道。


    方懷義搖頭歎道:“大哥,這位李先生可是個奇人,論本事,當今天下罕有人及,如此人才,拚命的招攬還來不及,怎麽能把人往外趕?”


    “老二,再好的人才,若不能駕馭自如,不如早早拋開,好的人才就像一把鋒利的寶劍,能傷別人,也能傷自己。”方懷仁語重心長的道。


    方懷義搖頭:“我不同意大哥的說法,人怎麽能與寶劍比,況且,人才的駕馭不能一味的威壓,或許以利,或動以情,隻要能讓他幫助自己,就是好的法門,……大哥你一味的壓人一頭,爭強好勝,能駕馭得了的隻是那些不如你的人罷了,真正的人才,哪受你這個?”


    “老二,今天你也要造我的反呐!”方懷仁嘿嘿冷笑。


    方懷義道:“大哥,無論如何你不要再去找李先生了,這般人物能夠進咱們方府,真是老天幫忙,是咱們方家的大運氣,對這等人物,拚命巴結還來不及,豈能往外推!”


    方懷仁搖頭冷笑:“你真是糊塗蛋!”


    方懷義道:“大哥你何必非要壓人家一頭,說句老實話,大哥你的武功遠不如李先生,才智嘛,也是不如,比人家強的唯有家世罷了!”


    方懷仁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嘿,他這般厲害?”


    “李先生比我說得更厲害,大哥若不信,請拭目以待,但不要去招惹人家,算我求你了,成不成?”方懷義雙手合什。


    方懷仁深吸一口氣,眼中湧著怒火,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能不能配上他的脾氣!”


    “多謝大哥!”方懷義大喜過望。


    “他的本事若沒你說的那麽大,就莫怪我不客氣!”方懷仁冷笑道。


    方懷義一怔:“不客氣?”


    “讓他滾出方府!”方懷仁哼道。


    方懷義搖搖頭:“大哥使不得,你何必非要與客卿較勁,咱們該與林家較勁,而不是自己人呐!”


    方懷仁瞪他一眼:“老二你休得再囉嗦,走了!”


    說罷起身離開,嶽克莊對方懷義抱抱拳,緊隨在方懷仁之後離開了。


    隨後的十來天,風平浪靜,白靈城越來越嚴密,官府派兵衛嚴加巡邏,如臨大敵,武林人物多數都離開了白靈城,避一避風頭。


    李慕禪很少出去,仍在琢磨那套步法與玫瑰花盜的心法。


    不知不覺中,雪妃芳駕到了白靈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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