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子不見,這兩頭鷹都變了模樣,似是漲大一圈,尤其翅膀變得更長更厚,展開比他胳膊還長,身子倒沒多大變化。


    這般變化,使它們的飛行速度更快,更有力。


    李慕禪從雌鷹左爪解下一根拇指大小竹管,抽出一個紙管,攤開了是一張素箋,上麵寫了幾個字。


    李慕禪臉色微變,一抖胳膊,兩鷹飄浮到一丈高,它們在空中展翅,順勢而起,升上十丈高空,繞著他盤旋。


    李慕禪扭頭望過來,冷無霜已站在身邊,白衣飄飄,淡淡幽香也飄入他鼻中,沁人心脾。


    “湖主。”李慕禪遲疑著皺眉,臉色緊繃。


    冷無霜淡淡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李慕禪沉重的點點頭:“我需要盡快出發,有件事一直憋在心裏,想跟湖主說明白。”


    “長話短說。”冷無霜道。


    李慕禪吸一口氣,沉聲道:“湖主見諒,我本名李慕禪,乃大衍滄海劍派的弟子,這次南理之行,是為了除去林平,替滄海劍派的幾位師妹報仇,機緣巧合進了湖裏……”


    “嗯。”冷無霜輕頜首。


    李慕禪眉頭一挑,驚疑的望向她。


    他看冷無霜的神情,一下明白她已經知道了。


    冷無霜道:“滄海劍派出事了?”


    “是,……湖主,你不怪我?”李慕禪道。


    冷無霜淡淡笑了一下:“你別有目的,但入星湖小築以來,從沒做對不起湖裏的事,反而做了不少好事,其心可誅,可行可勉。”


    李慕禪苦笑著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冷無霜道:“在大衍,你是李慕禪,在南理,你就是李竹!……行了,滄海劍派出了什麽事?”


    李慕禪歎了口氣,道:“三天之前,有一群高手侵入滄海山,造成了不少的損失,我要回去看看。”


    冷無霜道:“要不要派人去?”


    李慕禪苦笑搖頭:“咱們南理武林人不能進入大衍的。”


    冷無霜道:“我親自去。”


    李慕禪搖頭:“那會引出南宮思道,還是不用了,湖主,你不怪我就好。”


    冷無霜擺擺手:“行啦,去吧,那邊的事解決了,就回來。”


    “……是。”李慕禪重重點頭,伸手一指頭頂的兩鷹,道:“我若有什麽消息,會讓它們傳過來。”


    “嗯。”冷無霜點頭。


    李慕禪深深看她一眼,撮唇長嘯一聲,拔身躍起。


    衝到頂端,將要下落之際,雌鷹翩翩飛至,接住了他,鷹身往下沉了一下,隨後接著往上攀飛,越飛越高,下麵的落星亭成了一個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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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主!”許小柔三女飄身過來,抬頭仰望天空。


    冷無霜淡淡道:“今天的事不要與旁人說。”


    “是。”許小柔三女遲疑一下,慢慢點頭答應。


    冷無霜飄身落地,慢慢回了她的水榭,三女目送李慕禪消失之後,也飄下來,慢慢回了許小柔的水榭。


    一到水榭,還沒等坐下,許小柔便道:“小師弟這是鬧什麽玄虛呀,騎著鷹飛走了!”


    張巧怡沉吟不語,何若水也輕蹙柳葉眉,搖搖頭。


    許小柔道:“他要走也不跟咱們說一聲,做了林家家主就了不起啦,竟能騎鷹,真是氣人!”


    張巧怡抬起頭:“行啦,小柔,小師弟應該有急事。”


    “能有什麽急事!”許小柔撇撇嘴,哼道:“不就是林家的事嘛,他難道忘了自己這個家主是假冒的?……哎喲,他是不是要把家主一直坐下去啊?”


    張巧怡點點頭:“有可能呢。”


    何若水開口:“我看不像,是不是別的什麽事?”


    “唉……,算啦,既然湖主吩咐了,咱們別亂說,權當作不知道吧!”張巧怡道。


    許小柔歪頭蹙眉:“奇怪呀,湖主為什麽特意吩咐咱們不與旁人說呢?有什麽值得保密的?”


    “湖主自有道理,遵從便是,哪來這麽多心思!”張巧怡沒好氣白她一眼。


    “小師弟有點兒不對勁呢,是不是何師姐?”許小柔轉向何若水。


    何若水蹙眉沉吟,慢慢點頭:“是有點兒……”


    “行啦你們倆!”張巧怡橫了二女一眼,道:“其中是有隱情,但湖主既然發話,咱們就裝糊塗就是了!”


    “好吧……”許小柔不甘心的歎口氣。


    何若水微笑道:“小師弟的那兩頭鷹真駿!”


    “是呀!”許小柔頓時眉開眼笑,雙眼放光:“小師弟回來後,一定要騎一騎,我還沒騎過鷹呢!”


    張巧怡微微一笑:“飛那麽高,萬一掉下來,輕功再好也要摔成肉泥。”


    許小柔一怔,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


    何若水瞥她一眼,抿嘴笑起來,搖了搖頭,許小柔膽子小,站在高處,兩腿便發軟,渾身如癱了一般。


    “張師姐,你真不是好人!”許小柔嗔道。


    張巧怡與何若水咯咯笑了起來,惹來許小柔攻擊,要撓她們癢癢,三女頓時鬧成一團,嬌笑聲連連。


    *************************


    李慕禪騎在雌鷹背上,看著地麵如棋盤,伸手好像能摸到白雲,他內力流轉,一份在體表循環,形成護體罡氣,擋住寒風侵襲,一份通過雙手注入鷹體內,給它提供幫助。


    若在一年之前,兩鷹馱他還很勉強,如今卻綽綽有餘。


    他當初創了一套心法給兩鷹,利用的是大衍軍中武學的路子,走的是動功一脈,軍中武學是利用四肢,它們的心法是利用翅膀。


    通過翅膀的扇動,運轉內力,比靜坐調息效果更佳,隨著內力的增加,它們體形也發生變化,翅膀更長、更厚、更有力,身體變化不大,唯有一雙鷹爪,變得黝黑如鐵,竟隱隱泛著光澤。


    翅膀每扇動一下,速度都增一分,兩鷹速度奇快,雖不如他輕功,但勝在不必循路而行,縮短距離。


    暮色湧動,天漸漸黑了下來,空氣變得越發寒冷,李慕禪一心多用,施展起了虛空引氣訣,精純的元氣從百會滔滔湧入。


    他一邊練化,一邊輸入鷹內,消除它的疲勞,增強它的力氣。


    下麵燈光一點一點,像一盞一盞的油燈,正經過一座鎮子,華燈初上,他俯視世間,竟有超然脫俗之感。


    隨著天黑,天空出現一輪明月,月圓如銀盤,皎皎無瑕,散發出朦朦清輝,照徹整個夜空,群星失色。


    李慕禪抬頭望著月亮,仿佛伸手可及,莫名的生出一股豪氣,層層蕩動心胸,頓時仰天長嘯一聲。


    他嘯聲乍落,兩聲鷹唳響起,卻是兩鷹附和。


    在這月圓之夜,下麵燈光點點,他獨自一人騎鷹而行,說不出的超然出塵,好像世間的一切都遠離,變得淡漠,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微微帶笑,心神仿佛嵌入了靜謐神秘的夜空中,波瀾不驚,達到天人合一之境,動中入定。


    忽然心一疼,心血湧動,如潮水般上湧,他眼前閃現出一張美麗絕倫的臉龐,一雙眸子深邃迷離,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就像進入美麗的夢境中,恨不得永不醒來。


    他心頭一跳,頓時破出定境,臉色大變,雙眼閃爍著金芒,這是不祥之兆,是梅若蘭出事了,她有性命之憂!


    他深吸一口氣後慢慢吐出,按捺煩躁,思索解決之法,片刻後,伏身把一隻手按到雌鷹腦袋上,運轉他心通,將自己的心意傳出。


    雌鷹清唳一聲,李慕禪知道它明白了,然後飄身離開鷹背,如一片羽毛悠悠飄落,往一片樹林落下。


    *****************************


    將要落到樹梢之際,他雙手劃弧,衣衫獵獵作響,下落之勢再次一緩,像是手裏按著兩隻球,給了身體浮力。


    下落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輕飄飄落到樹梢上,鬆樹枝處稍微彎了一下,他隨即消失,出現在三十丈之外。


    他一閃一爍,每次皆在百米之外,偌大的樹林,轉眼功夫已經掠過,然後掠過一條河,翻過一座山,速度越來越快。


    他一邊施展浮光掠影之術,一邊施展虛空引氣訣,內力源源不絕,支撐著飛快的速度。


    頭頂有雙鷹帶路,他走的是直線,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穿樹林,經過城鎮時,無視城門直接掠過城牆,踏著屋頂飛馳,家家戶戶的狗叫出聲時,他已經在兩裏之外。


    他日夜飛馳,三天之後的黃昏,他出現在滄海山下。


    他已經恢複原貌,頭發卻沒抹去,如今的他一點兒沒有了和尚的模樣,雙眼隱現血絲,滿臉於思,一身風塵。


    三天三夜不歇,一直在高速的奔馳中,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即使他經過金剛不壞神功的煉體,也覺得吃力。


    看著一直通往山頂的台階,李慕禪虛空之眼俯看,整個滄海山盡收眼底,滄海山依舊,山上卻彌漫著一股悲憤之氣。


    他搜索開去,找到了梅若蘭的院子,看到榻上坐著梅若蘭,身後是竹照師太抵著她背心,竹照師太身後是溫吟月,伸掌抵她背心。


    床邊坐著小圓與宮輕雲,緊張的盯著梅若蘭,李慕禪看到梅若蘭臉色蒼白,氣息奄奄。


    他心急如焚,長嘯一聲,邁步往山上疾馳,不施展輕功的奔跑,速度極快,一會兒功夫上了山。


    他嘯聲一落,數人已經擋在台階上,當頭是一青衣少女,容貌姣好,身材豐盈,遠遠看清了李慕禪的臉,怔了一下,叫道:“是李師兄!”


    李慕禪轉眼跑到她跟前,沉聲道:“貝師妹,不必通報,我去見師父。”


    “是。”貝師妹點頭,露出一絲笑容:“李師兄你回來就好了,快去吧,梅師姐受了傷。”


    李慕禪衝眾人點點頭,腳下加力,轉眼功夫跑得沒了蹤影。


    周圍數人感歎:“李師兄終於回來了!”


    一青年搖頭哼道:“李師兄早點兒回來就好了,那幫家夥討不了好!”


    “這幫人厲害,李師兄回來怕也不濟事。”另一個青年搖頭。


    先前青年冷笑:“你懂什麽,李師兄的厲害你根本不知道!”


    另一青年不甘示弱的冷笑:“我怎麽不懂,李師兄比翠峰閣的前輩高手還厲害?”


    “那是自然!”先前的青年哼道:“你什麽也不懂的,你去問問內門弟子,李師兄厲害不厲害!”


    另一青年白他一眼,不屑道:“你不就是認得孟師兄嘛,有什麽了不起,瞧你得瑟的!”


    “你是吃不著葡萄愣說葡萄酸,懶得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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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禪從台階上轉出,到了東邊的女院,他身形閃了兩下,出現在梅若蘭的小院,心下暗歎梅若蘭命運不佳,總是受傷。


    他又一閃,出現在屋裏,站在宮輕雲與小圓身後。


    兩女察覺有異,忙轉頭望,頓時瞪大明眸,張口欲呼,李慕禪忙豎指唇上,示意噤聲。


    兩女忙把嬌呼咽下去,驚喜的看著他。


    李慕禪衝兩女勉強笑了一下,轉頭看榻上三女,竹照師太臉色黯淡,憔悴不堪,身後的溫吟月亦如此,李慕禪看得心疼,恨不得摟到懷裏安慰一番。


    兩女頭冒白氣,絲絲縷縷的白氣從秀發鑽出來,在空中飄散開去,涔涔汗珠貼在光潔的額頭,密密麻麻一層。


    李慕禪上前一步,右掌慢慢抵到溫吟月背心,緩緩渡氣。


    有了他內力的加入,白氣慢慢減弱,最終不再冒出來,兩女反而容光煥發,仿佛花兒澆了水。


    李慕禪內力精純,木性內氣有恢複之效。


    李慕禪卻慢慢鎖起了眉頭,通過真氣,他施展內視之術,看到了梅若蘭體內一團糟的情形,死氣沉沉,生機杳杳,經脈俱斷。


    此時的她,若沒有師父輸入的生機,已然氣絕而亡,還好有師父的陰陽造化術,才能吊住她的性命。


    滔天怒火在李慕禪胸口沸騰,轉化為淩厲的殺機,屋內空氣一下變得森冷,仿佛變成了冰窖。


    兩人轉頭望他,李慕禪醒悟,壓下了殺機,當務之急是救梅若蘭,她的傷太重,即使有陰陽造化術,也隻能暫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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