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歸”,這把劍如此神秘,簡直已經消失在世間。許多人為了得到它或者為了見它一次不惜用重金找尋。可是一直到現在,也從未有人見過它的身影。


    可就在剛剛,自己才將天下第一劍握在了手裏,這種感覺讓時清灼感到特別不真實。


    “風歸,為什麽在你手裏?那麽多人為了尋此劍踏破鐵鞋,最終依舊無果。可你告訴我,我剛剛親手握在手裏的劍是風歸?”


    “畢竟是天下第一劍,我肯定會好好收藏,自然不會顯露於世。”


    收藏二字湧入時清灼耳裏,他愈發覺得此劍並不是他的。他堅定的問道:


    “你既然說了會收藏,那麽此劍定不會是你的!風歸這麽多年都沒有露世,今日你卻讓我那麽隨意的就看見,甚至還讓我觸碰,你到底有何居心?”


    “白無常說的沒錯,你真的很聰明。”辛封澤拍拍手,緩步走到時清灼身前,“我說了,此劍的確不是我的,但它現在又的確是我的了。”


    辛封澤俯耳,悄聲問道:“你想知道,風歸的原主人是誰嗎?”


    時清灼沒有說話,既然此劍並不是他的,那麽他沒有經過風歸主人的應允下就觸碰,這個大忌他的確是犯下了。


    “此劍隻應天上有,如今的做工的確不可能再做到如風歸一樣的地步了。那麽你覺得,風歸又是誰的呢?”


    一股不妙的感覺湧入時清灼心頭,他現在覺得,辛封澤將風歸拿給他看,為的就是一步一步將他誘入一個陷阱。而現在的自己,已經踩了下去。


    外麵風沙又起,聲音如千軍萬馬一般呼嘯而來,讓寂靜的大漠又變得吵鬧。辛封澤走上去去關上窗戶,然後冷冷開口:


    “風歸,是白無常的劍。”


    這幾個字震耳欲聾,讓時清灼緩不過神。


    他從未在青鬆院內見過一把劍,他也知道白無常早已失去了劍心。可是他沒想到,白無常竟然連自己的劍也轉交與別人。


    “雖然它以前是白無常的劍,可是現在,白無常將它交給了我。那麽,我就是風歸的新主人了。”


    時清灼不可置信的向後退去,他現在甚至想衝到白無常房裏,他想聽白無常親口告訴他,“風歸是他的劍,也是他自己將風歸送給了別人。”


    可是一切都不現實,白無常怎麽可能告訴自己。若不是今日,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白無常的劍到底在何處。


    “你其實不敢相信吧,白無常作為一名劍客,又為何會把自己的劍交於我呢?”


    辛封澤走到時清灼身前,俯耳悄聲道,“那是因為,白無常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啊!”


    時清灼再也忍不住,他突然拔出腰間佩劍,朝著辛封澤斬去。


    “一派胡言!太傅作為劍客,為了我將自己的劍給你?如此虛假的言辭,你覺得我會信你?!”


    辛封澤十分靈活的躲過了劍刃的橫掃,他明白,這話已經深深烙在了時清灼心中。他不信也得信。


    “你還記得那次早朝嗎?你為了幫白無常而背負刑枷上了早朝,最後你被凍的暈倒。”


    那是時清灼永遠不會忘的一事。那次因為自己的擅自行動,沒有考慮前因後果,導致最後是白無常去給自己處理。


    “你什麽意思?”


    “我與白無常一直都有聯係,隻要他一吹響竹笛,我就會出現。你不想知道,為何那件事之後,京城中針對你的人突然消失了嗎?”


    辛封澤見眼前的孩子沒有說話,便繼續道:“那是因為,我與白無常做了交易。我為他找到朝堂上對你不利的人,然後把證據交給他。這事之後,朝堂上對於你的針對的確少了許多。其實也還有另一種含義,那便是讓我保護你。作為報酬,白無常將自己的劍交給了我。”


    這似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時清灼不可思議的搖搖頭,他慢慢後退,手中的劍也在顫抖。直至身後已經無路可退,他終於無力的坐在地上。


    “太傅,為什麽會這麽做?”


    辛封澤蹲在時清灼身前,看著已經失措的他,再次開口道:“你是他的希望,你是他這一生最大的賭注。”


    時清灼茫然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尋求一個真正的解釋。


    “他都將他的劍賭給我了,你覺得這何嚐不是一場豪賭呢?他賭你將來一定能完成他未曾做到的事。一個劍客,失去了自己的劍,那是多麽的無助啊!”


    “不要再說了……”


    時清灼雙手抱頭,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龐。白無常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他真的能有本事實現自己的夙願嗎?


    他曾經一直在懷疑,一直在斟酌,是否自己的這個願望太難了,他真的能實現嗎?可現在,他突然間明白,有人一直都相信他,甚至為了他賭下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一種巨大的壓力忽然壓的他喘不過氣。


    “這是白無常與我做的交易。不過呢,我也可以和你做個交易。”


    這個消息讓時清灼震驚不已,曾經一人執劍抵擋千軍萬馬的白無常或許自己再也看不見了。


    時清灼顫抖著問道:“什、什麽交易?”


    “你想讓這把劍再次回到白無常手上吧?”


    忽然之間,房間內十分安靜。二人四目相對,辛封澤的笑容讓時清灼心裏發怵。


    “你想要我幹什麽?”


    他從前一直都很好奇,白無常的劍到底是什麽樣的?可是在當他知道後,他後悔了。他不值得讓白無常用天下第一劍去賭自己。他的確想將這把劍拿回來。


    辛封澤十分篤定,眼前的少年一定會同意自己的交易,他將風歸再次打開,青色的光芒映在時清灼眼裏。


    “我不需要你做什麽,你隻需要答應我,在這件事之後,你自己離開白無常。”


    “為什麽?”


    “你就告訴他,你不想保護所有人了,你覺得太累了,你完成不了。”


    時清灼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還不懂嗎?我這是在保護白無常啊!”


    時清灼愣住了,保護白無常?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在白無常身邊白無常就會有危險嗎?


    “你自己想想,白無常為了你,已經承受了多少他不該承受的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害得。若是你離開了他,他便不用再顧慮你了,那麽他的危險是不是會少了很多?”


    真是如此嗎?時清灼回想之前,貌似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他在白無常身邊,任何本該他去承擔的事都被白無常攬去,他一直在往前走,白無常永遠都擋在他身前。


    “你自己也能成為淮南王,你的劍術已經你也可以自己琢磨。雖然離開了白無常你就有危險了,但是白無常曾經將這把劍交給了我,與我做了交易,那麽我當然也會在暗處保護你。”


    時清灼不知所措,他腦袋如同要爆炸一般,疼痛無比。沒錯,若是自己從未見過白無常,那麽白無常是否就不會那麽辛苦。


    他是大晟與淮南維持和平的關鍵,他不能死。可是許多有心之人都對他虎視眈眈。他的存在或許真的有一日會讓白無常陷入絕境。


    辛封澤再次將風歸收起,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我可以再想想嗎?”


    “可以,你還有很久的時間。等到鶴州一事結束後,你再斟酌離不離開白無常吧。”


    話音剛落,辛封澤就如同煙消雲散一般,消失在了時清灼身前。那扇窗戶被他打開了,外麵的風沙吵的時清灼難以忍受。


    他緩緩起身,踉蹌的走上前,準備關上窗戶。可是自己的腳如同不聽使喚似的,剛站起來就驟然倒下。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掩麵抽泣起來。


    回想在京城的這些時日,他都過得十分滿足。可是辛封澤的出現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他也再次回到了那個淮南世子。


    讓他離開白無常,他接受不了。是白無常讓他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他好想一直都可以陪在白無常身邊啊。


    “若是你離開了他,他便不用再顧慮你了,那麽他的危險是不是會少了很多?”


    這句話說的沒錯,若是他真的離開了白無常,那麽許多危險都不會靠近白無常了。


    可是,他是真的不想離開白無常啊……


    這一夜,風沙出奇的大。一切的聲音似乎都抵不過風沙的怒號。沒有人知道,在溫客店的一個角落裏,有一個少年正掩麵哭泣……


    一夜過得很快,昨夜的大風似乎將所有的力氣用盡,今日烈陽高照,大漠又回到了毫無生機的樣子。


    白無常今日起的很早,幫溫塵將一切都處理妥當後,見外麵風沙已過,便與歲桃幾人商討離開之事。


    時清灼今日巳時還未起床,歲桃送早飯去時,敲門也沒有人應。白無常覺得可能是自己昨日刺激到他了,所以便也沒有去喚他,隻等他再多睡會。


    “溫塵,外麵風沙已經散了,明日寅時,我們可能就要離開了。”


    溫塵其實並不舍得白無常等人離開,可是他知道白無常有要務處理,他也沒有理由挽留。


    “那好吧,我去為你們備些趕路要用的食水。”


    溫塵說完便離開了,白無常見溫塵的背影,落寞感不由心生。曾經的溫客店可沒有現在那麽冷清啊!


    歲桃與遲暮在一旁推算時日,畢竟離開了溫客店,他們又要開始風餐露宿的生活。盡管自己跟白無常處理過許多事務,可是對於大漠的氣候,他們還是吃不消。


    司空杏林不解道:“你倆就這麽不想待在大漠?”


    兩人十分一致的點點頭,堵的司空杏林啞口無言。


    算上今日,他們來到溫客店其實也隻有三日,可是幾人都覺得待了很久了。溫客店在大漠的中心地段,若是想要離開大漠,可能還要再在大漠行十多日。


    還要經曆十多日的風餐露宿,歲桃臉上的表情痛苦萬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見時清灼還未起來,白無常覺得不能給他養成了睡懶覺的壞習慣,便叫遲暮與歲桃去將他叫起來。


    看著二人上樓後,司空杏林立馬來到白無常身邊,悄聲問道:


    “白無常,我問你個事。現在溫客店的這個老板是不是從前的那個小孩?”


    白無常點點頭道:“想不到你記憶挺好。看吧,連他都已經七十了,我們倆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我都不明白這到底是上天對我們的眷顧還是對我們的懲罰。”


    “對於我來說,定是眷顧吧。畢竟,我也不想這樣平平淡淡的死去。可是對於你,或許隻有你自己明白吧。”


    白無常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的想著。看著二樓時清灼被二人叫醒後,他笑道:“我也期待是一場眷顧吧。”


    時清灼的臉色十分難看,眼睛紅腫的不成樣子。


    “你昨晚哭了?”


    時清灼揉揉自己的雙眼,露出了滿臉的不解:“沒有啊,隻是昨晚看的太投入,一時忘了時間,可能才導致今日這樣了。對不起太傅,我下次一定注意時間。”


    這個解釋成功讓白無常相信自己。他昨夜不知何時坐在地上睡著了,今日若不是歲桃前來敲門,自己恐怕還一直坐在地上。


    “下次別看太晚,不然容易傷著眼睛。”白無常走上前去摸摸他的頭,“明日寅時我們恐怕就要啟程,你自己收拾一下,別忘帶了什麽東西。”


    時清灼被這一突然的摸頭驚到了,他眼淚控製不住的湧上眼眶。可他不能暴露出來,便隻能強行扯出一個笑,還於白無常。


    他已經想好了,風歸一定要回到白無常手上。辛封澤說的沒錯,他也必須要離開白無常。或許鶴州回京之後,他再見一次白無常便難於登天了吧。


    他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可是自己還是控製不住。太傅府的一切,往後都再與他無關了。


    時清灼與幾人說明緣由後便再次上了樓,準備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他走在樓梯上,白無常眾人都背對著他。他扭過頭,曾經的一切,都將是一場南柯一夢。


    就在他回頭的那一瞬,白無常卻轉過了身,目送著他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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