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臨看著滿城瘋跑的學子們,這個消息就如天上的春雷一般,震的他們猝不及防。他隨便攔了一名學子,緊張的問道:“這位兄台,你們說的春闈舞弊案發是什麽意思?”


    那名學子興奮異常,近乎瘋狂的大吼道:“白無常整頓春闈京城,一人之力對抗百官,拖下了許多參與了春闈舞弊的官員。他還為十四年前的那次春闈案翻案,現在刑部大理寺都在查當年的那場春闈案!”


    那學子說完便又跑掉了,消息飛快的傳到了京城。平日裏安寧祥和的京城瞬間變成一鍋沸水,所有人都為此事沸騰起來。


    “翟兄,白無常,真的整頓了春闈!那我們今年是不是都有機會?!”


    “是啊,我們是不是都有機會,我是不是終於能金榜題名了!”


    “……”


    剛才還討論著春闈不公平的眾學子都喜極而泣,春雨隨著那聲驚雷再次落下。所有人都沒有躲避,他們都如那些學子一般瘋跑在京城,傳遞著這驚為天人的消息。


    翟臨沒有與他們瘋跑,他靜靜的站在原地,雙手緊握,臉龐淌下的水不知是雨還是淚。


    “翟臨,白太傅做到了。”


    聞洛喜極而泣,他一直都相信白無常。他嘴笨,在他們指責誤會白無常時不知道如何反駁。但白無常沒有讓他失望,他真的做到了。他心中對白無常的印象也在此刻徹底改變。


    “翟臨,白太傅他真的做到了!”


    他走到雨中緊緊的抱住了翟臨,這個消息對於他們這些學子簡直是喜上眉梢。


    “聞洛,這是真的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淅淅瀝瀝的雨點落在四周,伴著雨點,春雷時不時的響起。翟臨最終沒有忍住,撲到聞洛身上大聲哭了起來。


    “我翟臨考了那麽多次春闈,屢次不中!我原想著,這是我最後一次春闈。可這次春闈,與往年的都不一樣,這次是公平的,是公平的!你明白嗎聞洛?!”


    聞洛重重的點點頭,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任何話語能表達內心的高興。


    這次春闈不僅安了天下所有學子的心,同樣也告訴了天下所有人,大晟的官場也不全是黑暗的。


    這次整頓了春闈,下一次就會是更多其他的問題。正所謂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所有人在此刻都相信,大晟將來一定會變得更好,更加強盛。


    此時的太傅府,白無常正在看著這一封一封的信件。


    “太傅!”


    歲桃突然大吼進入,白無常卻早已經見怪不怪。


    “怎麽了,那麽開心?”


    歲桃臉上掛著笑,喜悅的心情掩藏不住,白無常嘴角也隨著他上揚。


    “太傅,現在整個京城都瘋了,每個人都在談及今年的春闈,太傅您現在在京城真的出名了!現在隻要等待刑部和大理寺的結果就行了。不過我和暮哥查的東西那麽多,結果肯定是極好的!”


    “隻要結果一出來,那麽十四年前的那樁冤案就能平冤,我就能還那些學子一個清白之身。”


    “是啊太傅,為何你那麽淡定,不應該高興些嗎?”


    雖然消息都是好消息,可白無常卻高興不起來。他收起嘴角上揚的笑意,看向身前的信封。他隨之拿起一封信件,示意歲桃看看。


    白無常禦案上的信件幾乎都堆成了小山,歲桃隨便拿起一封,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封恐嚇信。他被嚇到了,再次拆開幾個,發現信中的內容幾乎一致。


    “太傅,這些信件都是誰送的?我和暮哥去找他們!”


    白無常苦笑道:“上麵沒署名,你們怎麽找?這些幾乎都是那些在此次春闈案受到牽連的百官。這是給我警告呢!”


    歲桃心髒緊張的跳個不停,看著這一封封的信件,如同許多利刃,擺在白無常身前。


    他呼吸慢慢急促,他第一次覺得京城如此恐怖。


    白無常走到他身前,用手輕輕的摸著他的頭。


    “別怕,有太傅在,不會有事的。我觸及了他們的利益,如果他們不給我送東西,那我才真的感到害怕呢!”


    歲桃手緊緊抓著白無常的衣服,他不敢想象在今後的京城,白無常會被多少人盯著,有多少危險等著他。


    “太傅,要不您離開京城吧,太危險了。”


    歲桃雖然是白無常的近侍,但是這些年在太傅府,白無常和遲暮都十分寵他,慣的他還像個孩子。


    白無常輕輕拍著歲桃的背,輕聲道:“放心吧,我可是白無常呢。再多的危險我都不怕。桃子,不要擔心,太傅總會有辦法的。”


    白無常將歲桃哄好之後,便繼續坐下慢慢的拆著這些信件。


    一封一封的信件內容都大差不差,有警告,有威脅,甚至有些還帶有一些刀刃。


    白無常無奈的歎氣,一個人慢慢的將這些東西處理幹淨了。


    “太傅。”


    歲桃揉揉眼睛,站在門口。


    “又怎麽了?”


    “器靈坊彭老板求見。”


    白無常收拾的動作一頓,他直起身滿臉疑問:“彭箬然?她來幹什麽?”


    盡管有著十分大的疑問,可白無常思索後還是決定一見。


    “把她請進府吧,我馬上出來。”


    白無常來到正廳時,彭箬然正站著,背對著他。


    “彭老板,不知今日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彭箬然緩緩轉身,麵露難色,全然沒有之前白無常去器靈坊的那種英颯。


    “白太傅,今日冒昧打擾,還請不要介意。”


    “彭老板,發生什麽事了?”


    白無常感到不對勁,平日裏的彭箬然全然不是今日這般模樣。


    彭箬然臉色難看,她朝白無常行了一禮。若是別人,白無常可能不會感到如此驚訝,可若是彭箬然,這不得不讓白無常震驚。


    彭府獨女彭箬然,為人剛直,性情豪爽,不拘禮節,是白無常在京城值得欽佩之人。


    “太傅,最近您的事跡傳遍京城,春闈舞弊案發讓眾人都感到憤怒。但還請太傅高抬貴手,不要太過為難我的祖父。”


    白無常記起了,工部尚書彭奇也在今年貢院外的那張紙上。春闈結束後,應該也會有許多學子去彭府鬧事。


    “彭老板,此事我不會為難彭尚書,但是今年春闈,他的確給我送了東西。我不會為難他,可是那些學子會不會,我並不知曉。”


    “現如今,我祖父每日都會受到眾多學子的謾罵,現在彭府十分不安寧。”


    白無常已經明白彭箬然此行的目的,可他不是聖人,既然彭奇敢做,那他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


    “彭老板,此事不是我想製止就能製止的。春闈本就是一次講究公平公正的考試,眾學子寒窗苦讀數年可能就為了這一次。彭尚書此舉觸碰了他們的底線,這已經不是我能製止的了。”


    彭箬然明白,如今白無常沒有在朝堂上參自己祖父就是給足了麵子。可那日看著彭府的馬車被眾學子攔住時,她也實在是於心不忍。


    “太傅,我祖父年事已高,請你看在他為了大晟付出了那麽多年的份上,幫幫他吧。”


    “若是你祖父或者是彭府的人知道你今日為了他來求我,他會理解你嗎?”


    白無常無奈的歎氣,他為彭箬然感到十分不值。


    一個被驅逐出家門的女子,在這個時代與一個廢人有何區別?白無常支持他的離家,他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憑心而行,不論男女,人人都是平等的。


    可是沒人會這樣想。在被驅逐之時,一個不孝的罵名就終身背負在彭箬然身上,洗不淨,甩不掉。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祖父。可是最終他還是放下身段為他的祖父求情。


    “我雖然被他趕出了家,但依舊流著彭氏的血脈,看著他受苦,我心裏難受。不管他知不知道吧,這也是孫女最後能幫他做的。”


    彭箬然從腰間取下一把佩劍,遞給了白無常。


    “聽聞太傅用劍極好,我親自鍛造一把劍,今日贈與太傅,還望太傅莫要嫌棄。”


    白無常見到此劍後驚慌無措,他連忙推手拒絕。


    “彭老板,此劍我不能收。我知道你心中十分焦急,我可以嚐試分散那些學子的注意,但效果好不好不是我說了算。”


    彭箬然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多謝太傅,此恩情我銘記於心。但還請太傅收下此劍。”


    白無常擺手拒絕:“彭老板身為鍛器師,應該知曉我們這些劍客的規矩吧。一名劍客隻有一把劍。我的劍……”


    他突然一頓,如鯁在喉,艱難的露出一絲笑:“我的劍一直都在,若是我拿了其他劍,它會不高興的。”


    見白無常拒絕的如此強硬,她也不好再繼續強留。隻好將劍重新收起。


    “此劍我看過了,鍛造手藝極好,是把好劍,希望它能找到自己的主人。”


    “那我就替這把劍多謝太傅了。”


    彭箬然離開後,白無常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想要吸引那些學子的注意,這也是一件難事啊。他緊閉雙眼,腦袋愈發疼痛。


    如今自己在京城已經再難立身。雖然有個偏心自己的陛下,可是白無常並不想讓他為難。


    “太傅,您沒事吧?”


    時清灼滿臉擔憂的走了進來,白無常的狀態讓他感覺到不太對勁。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日不來太傅府嗎?”


    白無常趕忙調整了自己的狀態,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難受。


    可時清灼早已不是當初的小世子,他已經在白無常身邊學了那麽多,早已看出了白無常的疲憊。


    “太傅,您是不是又要準備幹什麽?您的名聲才逐漸變好,您可不要再做傻事!”


    白無常苦笑,自己的心思既然被他猜出來了。


    “我的名聲雖然在此刻慢慢變好,但過不了多久,還不是會像現在這樣。這些對我來說沒用。我還不如去做一些對大晟有利的事呢!”


    “不行!”時清灼趕忙拉住了白無常,似乎這樣就可以阻止他,“太傅你已經與百官結怨,如今再和百姓結怨,那太傅你在京城還如何待下去?”


    白無常摸摸他的頭,隻覺得這小世子又長高了一點。他道:“你既然也明白我與百官結怨,那麽過不了多久,百官就會再次在市井中傳播關於我的謠言。謠言四起,假的都會被傳成真的。”


    “那我們就阻止這謠言的傳播!”


    “可京城那麽多人,你怎能堵住悠悠眾口?”


    時清灼態度十分強硬:“我不管,反正太傅不能再拿自己的名聲去做事!就算後麵還會如此,可是現在享受當下,讓他們看見最真實的白無常!”


    白無常也是萬分無奈,眼前的孩子自己看著他的成長,如今已經與剛來京城的他截然不同。


    他是京城與淮南和平的一堵牆,從之前的搖搖欲墜,到了如今的堅不可摧。隻要自己能一直保護他,直到他能獨立麵對許多不確定的因素,那麽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好吧,我答應你。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時清灼說道:“太傅是想讓現在眾學子的注意轉移?”


    白無常覺得十分驚喜:“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在來太傅府時在門口遇見了一名女子,她與我交談幾句後,我知道了他是當朝工部尚書之女。而現在學子謾罵的對象中正好也有工部尚書,我猜想她應該是來找太傅求情的。”


    “不錯,你猜的很對。我答應了她,幫忙吸引眾學子的注意。”


    時清灼憤懣道:“可這是他自作自受,誰叫他想在此次春闈作假!這是他應該承受的,敢做不敢當,懦夫也!”


    白無常覺得特別有意思,現在的時清灼正在慢慢變化,可能就在某一天,他會變得讓白無常大吃一驚。


    “是啊,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我都答應了別人,我就盡力去做吧。”


    “過幾日等刑部和大理寺把十四年前的那場春闈案翻案,學子們的注意定會被吸引。”


    “這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翻的啊!”


    時清灼眼神堅定嚴肅的看向白無常:“此案一定能快速翻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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