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和往常一樣,李文貴起來的時候,徐渭上課已經差不多了。


    劉德福一早就等著了,甚至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根齊眉棍,就等著護送李文貴出門。


    李文貴見了,便對他說道:“我和徐叔一起上工回家,有伴,不用你跟著了。”


    劉德福一聽,頓時就急了,連忙說道:“二少爺,你們兩人都是文人,遇到事情會吃虧,小人還是跟著吧!”


    李文貴聽了,有點猶豫之時,上完課走出廂房的徐渭卻是帶著自信地表情說道:“這你就錯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那是假文人!自古以來,對於書生的要求,都是六藝,即禮樂射禦書數。你若不信,我們比劃比劃?”


    徐渭自己堅持,吃飯不和李家一桌,改去了和劉家一桌。


    因此,徐渭和劉德福一家也都熟悉了,說話也多了一些。


    劉德福一聽,看看徐渭,搖搖頭說道:“小人不敢,萬一失手就不好了。”


    李文貴卻是個喜歡來事的,一聽徐渭的話,他就很有興趣了。


    他知道,劉德福應該是會兩手,從他爹那傳下來的,都說可以對付兩三個漢子。


    而徐渭這邊,如果真得是六藝都會的話,那肯定也不弱。想象他的經曆,南邊跟隨胡宗憲剿滅倭寇之亂,自己還又跑去北方北疆一段時間。未來的話,還會教李成梁的名將兒子兵法,如果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話,根本不可能走這麽遠,經曆這麽多事。


    因此,李文貴便立刻開口說道:“沒事,高手出招便知道有沒有,你們隨便比劃下好了。”


    他這麽一說,劉德福便隻能聽從了。


    這個動靜,頓時也把其他人,從充當學堂的廂房裏吸引了出來。


    大狗和二狗看到他們的爹要和先生比試,都一起喊了起來。


    “我爹很厲害的,先生小心。”


    “爹爹最厲害了,先生會被打哭!”


    “……”


    王翠花連忙喝斥了兩個兒子,又開口交代道:“孩子他爹,下手輕點。”


    李偉和李文全等人,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不看好徐渭。


    在眾人的注視下,劉德福是用齊眉棍,而徐渭則是找了門栓,隻有齊眉棍的一半長而已,握在手中,看他的架勢,是當劍用的。


    劉德福看看李文貴,見他笑嗬嗬地看著,便隻好轉頭看向徐渭說道:“先生,還請小心。”


    說完之後,他掄起棍子就攻向徐渭。


    然而,徐渭卻是搖頭,對他說道:“你這收著手的,根本不是較量。恩師在看著的,要瞧瞧你的本事,放開手腳攻過來便是!”


    一聽這話,劉德福就沒辦法了,他必須要在李文貴麵前,在主家人麵前表現下才行的。


    很顯然,徐渭一開口,就說中了要害。


    於是,劉德福再出手之時,那齊眉棍都帶起了呼嘯聲,顯然是用力了,走得是大開大合的路子。


    徐渭並沒有硬拚,而是以躲閃為主。偶爾有覺得不好躲的,便用手中的門栓去架開棍子。


    李文貴瞧著,感激徐渭是懂卸力的法子,棍棒接觸間,並沒有被劉德福的棍子擊飛。


    於是,一個大開大合,一個小巧騰挪,就在中院這裏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


    其他人,都站到了各處房子的台階上,帶著驚訝之色看著眼前的一幕。


    李文貴雖然是外行,卻也能看出一點門道。


    劉德福的棍子打得不錯,並不是用蠻力在打的那種,而是有一定章法,幾下之後就往往會迫使徐渭不得不用門栓招架一下,要不然躲不過去。


    也就是他們都在中院這邊比試,場地空曠,要不然,徐渭要用門栓招架的次數絕對會多很多。


    而徐渭這邊,握著門栓,仿佛是握著一把劍,身形飄逸,應對齊眉棍這種長兵器,顯得有些瀟灑。偶爾間,他的一個反擊,也能迫使劉德福往後退回去。


    這一幕,很精彩。


    以至於李偉和李文全等人,全都看得張大了嘴巴而不知。


    他們都是沒想到,這個劉德福好像很能打。如果他們上去的話,早就被劉德福打倒了。


    與此同時,他們更沒想到,徐渭一個文人,竟然這麽厲害!


    李文貴也看得很過癮,看了很久,發現他們誰也沒有奈何住誰。要分出勝負,估計要等一邊力竭露出破綻為止。


    雖然劉德福的打法,是大開大合那種,但是他年輕,又是勞動人民出身,來李家也能吃飽飯,有大把的力氣。


    徐渭的打法,看著很瀟灑,似乎所花的力氣要少一些。但是,他的年紀還是有點了,已經四十二歲,開始走下坡路了。


    因此,最後會如何,還真不好說。


    李文貴又看了一會之後,便開口說道:“停下吧,時辰不早了,我們還要去上工,不好遲到。”


    聽到這話,徐渭便和劉德福都收了手。兩人都能看到有汗,但是沒有氣喘。


    李文貴笑著對他們兩人說道:“你們兩人都是好漢,差不多!”


    劉二狗聽到,有些不服氣,當即喊話道:“我爹能射箭,兔子被我爹看到,準逃不掉!”


    王翠花一聽,連忙訓斥兒子,讓他不要多嘴。


    徐渭聽了,微微一笑道:“當年和胡總督在江南時,我也曾射殺過幾個倭寇。”


    李文貴聽出來了,徐渭還是比較好勝的,不願意被劉德福比下去。


    因此,他便連忙又開口說道:“你們兩個,都是我見過最厲害的。”


    說了之後,他看向劉德福又道:“我和徐叔一起上工回家,你該放心了吧?”


    劉德福似乎有點喪氣,不過還是如實說道:“那……那我做什麽?”


    本來他對自己的本事其實很有自信的,結果連書生都放不倒,他就沒臉說不放心的話,感覺自己少了一個重要職責了。


    李文貴聽了,轉頭看了一眼李偉,然後轉回頭,又對劉德福說道:“我爹也要去蜂窩煤作坊做事,你護送我爹上工回家好了。”


    一聽這話,李偉高興,這是出門帶家丁了。


    劉德福聽了,也重新高興了起來,這身本事,總算還是有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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