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秘書不知什麽時候又回到了他身旁,正以不屑的語氣悄聲說:“進秦氏有什麽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市長的麵子,他怕是連個助理都撈不著。男人嘛,陽剛才有男人味,太娘娘腔了也不好,哦?”


    最後一句是問他的,李助理嘴角抽了抽,裝作沒聽見,不作回應。和秘書沒等到他的附和,訕訕地轉過頭去,又開始興致勃勃地打量起人來。


    賭氣離開的莊鳴賀小朋友,走了幾步沒見人跟上來,氣急敗壞回頭,便見若若正傻愣愣地瞧著聊得熱絡的霍以南和王梓,不由得便皺起了眉頭。


    女人,都是這麽虛榮的嗎?看見一個稍微平頭正臉的,就挪不開腳了。好吧,他承認,那小子是平頭正臉的二次方。


    本著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精神,莊鳴賀小朋友又回到了若若身邊,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不停地在若若和王梓身上來回巡視。


    若若本以為霍以南見著王梓會揮拳而上,印象中的霍以南,是愛憎分明的,他爽朗的性格就像他那爽朗的笑聲一樣,豁亮豁亮的。


    眼前這一幕,是她眼花了還是霍以南轉性了?換成霍以東還差不多。


    難道?一個念頭在若若腦中閃出,難道他們兄弟還不知道王梓對言蹊所做的事?以她對霍以南的認知,絕不會對敵人和顏悅色,唯一的解釋便是不知情。


    望著霍以南那燦爛的笑顏,一瞬間,她心裏便有了個決定,那件事,還是別讓他們兄弟知道的好。就讓它隨著言蹊,永遠地離去吧。


    神遊體外的若若並沒有注意到王梓頻頻投向她的目光,倒是場外看熱鬧的人,都不同程度地關注到了,彼此間遞著眼神。霍以南也不著痕跡地移身擋在兩人中間,切斷了那令人產生曖昧心思的眼神傳遞。


    莊鳴賀小朋友忍不住拉了拉若若的衣袖,板著臉宣示著他的不滿:“他很好看嗎?”


    “呃?”若若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看他:“誰很好看?”


    他衝王梓努努嘴,若若順著他的提示,抬眼便撞見了跟以南錯肩而立的王梓,正雙目灼灼地望向她。


    給了他一個白眼,若若將視線投到身旁的莊小朋友身上,他正嘟著嘴,一臉不屑地斜睨她,小大人似的。


    若若逗他的心思陡然而起,抿嘴笑著問:“你覺得,他沒你好看?”他橫了若若一眼,冷冰冰地丟出兩個字:“當然!”


    若若故作了個若有所思的樣子,點點頭道:“我也這麽覺得!”


    哢嚓,莊小朋友覺得自己的下巴掉了。


    另一邊,霍以南引著王梓進了客廳,獻花,上了一炷香。


    王梓看到熟人,跟以南打了個招呼就過去了。


    以南盯著他的背影沉思,猜測他的來意。


    聊天中,以南聽出他既沒有代表秦氏,也不是代表市長,何況,市長在公祭那天已經代表政府露過麵了,不可能再打發兒子前來,何況霍氏兄弟拒不設靈堂公祭的事,也是全市皆知的。


    雖然有人為他們的孝心感動,也有人嗤笑以為他們是作秀,可不論輿論風向如何,他們始終沉默著,等待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後來出了靜元那檔子事,不聲不響的,市長就成了靜元的生父了,霍家跟市長的關係微妙起來。


    部分曾一度站在秦氏隊伍裏的人,也一點一點地開始撇清關係,而一些保持中立的,倒漸漸跟霍氏靠近了。


    是以,以南對王梓的來意,有了另外的揣測。那眼神,也不由得深沉了許多。


    望了望樓上,霍以東跟莊翊寧還在書房詳談,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合作的機會,以南自然不能去打斷。


    他環視四周,尋找若若的身影,今天王梓的到來,其他人不清楚,但作為霍家人,自然清楚言蹊曾對他的迷戀,現在更是要像防狼一樣放著他了。


    他掃視一圈,遠遠跟小蝶示意了一下,小蝶無聲地點頭。不再看向他這邊,不過人已經不著痕跡地往若若的方向轉去了。


    必要的時候,她得站在她身後。


    若若已經跟莊鳴賀小朋友溜達到花園去了。


    到了無人處,若若蹲下身,正式鄭重地詢問小莊同學:“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麽話帶給我吧?”


    “你怎麽知道是帶話,而不是我有事找你?”小莊同學也很聰明的,聞弦歌而知雅意,立馬就不高興了。他可不是個跑腿的。


    若若暗暗歎口氣,這小公子哥兒可真難伺候啊,你一個小屁孩,上次見麵時還木著臉連聲氣兒都沒通,能有什麽事找自己。


    倒是那個有著圓圓酒窩像明星的女人,該是小莊同學的媽媽吧,反而跟自己相談甚歡。


    “那你找我什麽事?”若若順著台階下。


    “我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小家夥還真是難纏啊,記仇得厲害。


    若若閉了下眼睛,頭痛啊!


    “當然,歡迎你來找我,現在能告訴我找我什麽事了嗎?”


    “你在敷衍我?”


    “沒有,我很真誠的,你不相信嗎?”若若眨巴著眼睛,哄小孩兒似的哄著他。哦,人家本來就是小孩兒,人小鬼大。


    “那你是隻喜歡我來找你呢,還是喜歡別人也來找你?”


    “因人而異吧,你來找我我就很喜歡。”怎麽樣,還有什麽幺蛾子就盡管放出來吧,真會折磨人啊。


    “那他來找你,你喜歡嗎?”這古靈精怪的家夥突然指著她身後道。


    若若回頭,王梓站在不遠處的小徑上,正微笑著注視著他倆。若若用來討好小莊同學的笑容,就那麽定格在臉頰上,跟拍了個照片似的。


    莊鳴賀雙眼亮晶晶的,不動聲色地瞅著眼前的人,他似乎在言蹊的眼裏,捕捉到一絲的厭惡。神情不由得便有些怔忪,不是說她……


    王梓大步而來,很快就立在兩人麵前了。


    “言蹊,我有話對你說。”


    若若緩緩起身,她不喜歡這種仰望的姿態,也許他已經習慣了言蹊的仰視,可若若不習慣,也不會再慣他毛病。


    “言蹊,水清清跟我,並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這隻是表舅的意思,我從未答應過的。”


    水清清就是當日以王梓女朋友自居,推倒若若撞破頭的清清,她是秦冉的親外甥女。


    若若看在莊小同學的麵子上,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從未答應過?


    呃,估計他也從未拒絕過吧。雖說女追男隔層紗,可據說大多數的男人會遵循一個原則,不主動也不拒絕,該占的便宜占,該負的責任一點也不負。


    也許,這也是男人的獵豔準則?


    摟了摟莊鳴賀的肩,若若湊向他的耳朵小聲說:“你先去那邊等我,我打發完這隻蒼蠅馬上去找你。”


    莊鳴賀大跌眼鏡,張著嘴巴機械地走開了,他一步都未遲疑,怕稍微慢一點,就繃不住笑出來了。太開心了,那個平頭正臉的二次方,居然被視作蒼蠅!


    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早上為跑這一次腿而生的別扭,已經煙消雲散了。


    早知道這麽好玩,就愉快地答應,避免母後大人的不開心。


    不過想起老爹答應自己的那個條件,忍不住打了個口哨,雙贏啊這是。


    不提邊走邊笑得肚子抽的莊鳴賀,若若麵對王梓,臉色就跟川劇中的變臉似的,秒換了表情。


    “有什麽事?”若若聲音冷淡,真沒見過這樣的人,自己那點爛事還當著孩子的麵說,不知道羞恥二字咋寫。


    “言蹊,我……”一路上左思右想組織了無數次語言,臨到頭卻張口結舌了。他竟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


    沉默了一刻,兩人又同時開口“我——”“你——”,很默契地,又同時閉上嘴巴,等對方繼續。於是,又都沉默。


    若若望了望等在小徑另一端的莊鳴賀,小紳士般筆直地站立在那裏,莫名得令人心安。


    她轉向王梓,認真地表達自己的意見:“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必要說什麽了,你這個人,我沒有結交的興趣了。最好,就是不要再見,彼此即使瞧見,還是遠遠躲開的好。”


    “言蹊,請你耐心聽我解釋,我……”王梓的聲音微微急促,含著一絲的顫音,連他自己,都被這不同尋常的心跳震撼了,想不起還有什麽時候如此的緊張過。


    這裏麵到底是為自己多一點還是為著眼前的人多一點,他也不願分那麽清楚了。


    “停!打住打住!”若若果斷地阻止了他的嘮叨,“請你打住!請你識時務!”


    “言蹊,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先訂婚!”


    王梓不管不顧地喊出來,他已經看出來了,要是解釋什麽,她不會聽是一點,保不定還會越描越黑,越解釋越說不通。


    就讓過去畫上句號,重開新的一章吧。


    若若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今天是什麽日子啊,她抬頭看天,是不是有個叫紅鸞星的家夥,正在附近溜達呢。


    見她笑,濃濃的笑意也浮上王梓的臉頰,心下釋然,有哪個女孩子,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的示愛不動心呢?


    若若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她笑了,被氣笑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輩子就嫁不出去了,就非你不可了?”


    “我不是這意思,言蹊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的,我想娶你……”


    “要娶也輪不到你!”霍以東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大步流星的,邊走邊粗暴地扯鬆了領帶,挽著袖口,厲聲打斷了王梓。


    他這是想幹什麽?


    若若瞠目結舌地望著風風火火而來的霍以東,滿臉的不可置信。眼前這個暴戾的人,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霍以東?


    不知是哪根神經提醒了若若,在他錯身而過的一瞬,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大哥,你幹什麽大哥?”


    霍以東腳步一慢,卻沒有停下來,他拂開若若的手,安撫道:“別擔心,一切有我!”說完,輪拳就往王梓臉上招呼。若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情急之下,厲聲喊道:“霍以東!你瘋了嗎!”


    趁著他分神,若若上前幾步插在了兩人中間,順手把霍以東推開了幾步。“你要幹什麽?你想上明天的頭條?”


    霍以東沉默著,可是滿臉的怒容已成風雨之勢。身後的王梓也趁機上前,將若若往身後護去:“不關言蹊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


    若若幹脆地拂掉王梓的手,毫不猶豫地撲到霍以東身邊,抱住了他的腰:“大哥,你不怕髒了自己的手?這個人眼睛瞎了,看不見眼前的形勢,難道你也對自己妹子沒信心嗎?”


    她放低聲音:“你可真能耐啊,這一拳砸下去,你怎麽對外麵那些人交代?怎麽麵對媒體?”


    第一次,她冷眼橫眉,像是訓斥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而不遠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明顯看熱鬧的大有人在,等著他這一拳落在秦氏總裁助理、市長公子的臉上。


    霍以東莫名地安靜了下來,似乎被訓得十分受用。


    他攬著若若的肩頭,警告王梓道:“不論你打什麽主意,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趁早死了那條心!霍家不歡迎你,請吧!”


    若若冷冷地瞥了王梓一眼,他沉默地站著,長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瞧不見他的眼神,可那緊閉的雙唇、因緊咬牙關而突起的臉頰出賣了他的情緒,使他那冷峻如刀削的臉頰更顯陰寒。


    若若不再理會他,半倚半拖著霍以東走向了等候在不遠處的莊鳴賀。


    看戲的人也不失時機地散開了,隻有莊鳴賀,還等在原處,他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若若跟霍以東說了聲,徑直來到莊鳴賀麵前,微微一笑道:“讓你久等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莊鳴賀摸了摸鼻尖,不自然地轉開視線,輕聲道:“我以後還能不能來找你?”若若本能地點頭。他塞過來一張紙片,說:“媽咪讓我帶話給你,何阿姨答應見你了。她不喜歡香水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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