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院內,一玉麵公子身著一身寬鬆的藍袍,倚在躺椅上,手中握著小巧的酒杯淺酌。


    屋內的血腥氣還未完全散去,這公子卻像聞不到似的,自顧自的飲著酒,旁邊還有一貌美的丫環低眉順眼的給他打扇。


    陳員外看了一眼,很快低下頭去。


    “老朽見過公子。”


    “嗯。”


    王少陽輕輕頷首,眼都沒抬地問:“事兒辦砸了?”


    “請公子恕罪,縣令大人不敢明言,下頭的人已經暗示了那江家村的人,沒想到他們沒領會到意思。”


    “蠢貨。”


    王少陽輕斥。


    “這麽點兒小事都辦不好,要他們有何用。”


    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陳員外肥碩的身子一抖,躬著的腰彎得更下去了。


    心中腹誹,還不是眼前的人說事情得辦得隱晦一些,正常一些,莫惹了人懷疑。


    若非如此,哪需如今這般曲折。


    “那小娘子的長輩那處可還能下功夫?”


    陳員外麵色發苦,道:“讓人旁敲側擊的又找過幾回,不成。”


    “那家人也不知中了什麽邪,遇到那家人的事,便跟見了瘟疫似的,她那大伯被她賣入了奴籍,這些時日都在給她家中做活。”


    “公子,若不然請兩位大人出手,將人綁了,再取戶籍文書簽契書如何?”


    陳員外小心地問。


    實在是要將這事做得不露風聲太過困難了些。


    王少陽心頭也犯難,在這南安縣一待就是一個多月,除了一個宋氏,別的一點進展都沒有。


    “公子,有密信。”


    正犯愁,一名侍衛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隻信鴿。


    將信鴿腳上竹管裏的密信取出,恭敬地遞給王少陽。


    王少陽接過密信,看清信上的內容,眉眼不由沉了下來。


    “公子?”


    陳員外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心中暗自揣測信中的內容。


    “上次那個牙婆可還在?”


    “在,在的。”


    知道他說的是陳巧娟,陳員外忙點頭。


    “處理了吧!”


    他輕描淡寫的開口,手中的信紙被他捏成一團,眼底帶著壓抑的怒火。


    陳員外心中微驚,忙點頭應了下來,又問:“那江家村那邊?”


    “也停下來,待過完這一陣。”


    王少陽揮了揮手,陳員外心中雖然疑惑,卻不敢再留。


    陳員外離開之後,王少陽才將侍衛召了進來,俯身在他耳邊交待了一句,侍衛麵色凝重的點點頭,轉身離去。


    “明煜。”


    看著天空,眼眸深邃之中帶著幾分嗜血,唇角微微勾起,緩聲道:“在京城動不了你,到了徐川,便不要回去了。”


    他的聲音極低,低到近身伺候的丫環都沒能聽見。


    江家村。


    交完糧食之後,各家各戶又忙了起來,災民之中卻漸漸地生起一絲流言。


    時不時就能見到幾個災民聚在一起,似是在商量什麽。


    族長家時不時會召各家主事的人去議事,議了什麽,也不準說給家裏人聽。


    村子裏的水越來越少,族長組織了人進山,尋找水源,隻是遲遲沒有進展,村中的人心都浮躁起來。


    十日的時間轉眼就過,好消息是,中途有一夜下過雨,壞消息是,這雨隻下了一刻鍾便停了,又是在深夜,除了江白聽到動靜起來拿容器接了些水,其他村民連下雨這事都不知道。


    早晨醒來的時候,地麵都是幹的。


    十日過去,村中的壯勞力好些餓得麵黃饑瘦,穿上特意從災民那裏換來的衣服之後,真就跟災民似的。


    “你個丫頭片子,跟著湊什麽熱鬧?”


    族長瞪著混在人群裏的江白,滿眼都是怒火。


    “大爺爺,我家什麽情況您也知道,不去拚一把,到時可養不活我們姐弟幾個。”


    “那也輪不到你去。”


    村中幾十號壯勞力都召集到一起,換上了災民的衣服,江白的小身板在這裏麵,還真不打眼。


    “我就跟在後麵看看,要是有什麽情況,指定拔腿就跑。”


    “大爺爺,您就讓她去吧!我會看著她的。”


    族長還是不同意,還是季延文站出來勸說了兩句,他才勉強同意。


    “今日咱們幹的事情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兒,你們都是各家當家的人,要是行事的時候讓官兵捉住了,也不要人問,自個了結了自己,莫給家人、村子招惹麻煩,聽清楚了嗎?”


    看著下方這幾十號人,族長心中擔憂,又有幾分熱血。


    “聽清楚了。”


    能來到這裏的人,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是家裏糧食上納之後,剩下的糧食湊不夠半年的。


    別說這是把腦袋別在腰帶上的事情,就說不幹這事兒,憑路州那邊遭災的事情來看,這天繼續旱下去,他們遲早要落得個一樣的下場,還不如拚這一把,運氣好的話,一家子下半年的吃食都不用愁了。


    “行,各自散去吧!自己想辦法混進災民裏去,能搬多少糧食,全憑本事。”


    族長抬手,讓人群都散去。


    各個偽裝好的青壯,便朝著村子周邊散去。


    “消息都散出去了?”


    江白問季延文。


    季延文點點頭,道:“明日糧稅出城,預計後日能到那處山坳,約莫有上千災民已經趕到那邊去了。”


    “好,那我們也走吧!”


    江白與季延文兩人一起出發,扮做災民夫妻,兩人的臉都畫得蠟黃。


    他們兩人本來就瘦,因為守孝也沒沾過葷腥。


    這麽一打扮,看起來還真像是路州那邊逃難來的。


    緊趕慢趕,終於提前趕到了山坳裏,這裏稀稀落落的躺著一些災民。


    官道兩旁,災民們朝著京城的方向走著,走一步,歇三步,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他們的目光頻頻朝著南安縣的方向張望,眼底滿是貪婪的渴望。


    “這能行?”


    江白趴在山坡上,看著這些災民把想搶糧食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不由滿頭黑線。


    “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季延文胸有成竹的點頭,看著下方的災民,眼神晦暗難明。


    真正的災民,本就該是這樣,看到有運糧的隊伍,就該是貪婪的,渴望的,甚至……一擁而上瘋搶的。


    餓瘋了的人,本來就沒有理智。


    越是這樣,越不容易引起官兵的懷疑。


    “來了。”


    江白眼眸微睜,看向南安縣的官道方向,長長的運糧隊伍自南安縣走來,約莫兩百武器精良的官兵,跟隨在糧車兩旁,銳利的眼眸警惕的瞪著官道兩旁的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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