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麗華今日確是為辦理退職手續而來學校的。


    自回京市後,她便周旋於各種繁雜事務之中,忙得暈頭轉向,若不是今日接到大侄子簡深的電話,恐怕還想不起師範大學的退職事宜尚未辦理。


    既然想到了,她索性從忙碌的日程中擠出時間,趕赴學校把這手續辦了。


    這英語係的學生們,大多都上過她的課,一屆又一屆,如今這一屆也即將畢業,邁向新的人生旅程。


    正巧的是,由她牽頭負責生產的新型衛生產品已臨近上線階段,目前急需尋找不同類型的女性進行試用,以收集反饋信息,完善產品。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自己教過的這些學生不就是絕佳的試用群體嗎?尤其是英語係,女生數量可觀,能夠為產品試用提供豐富多樣的數據樣本,這也是她今天下午來學校除了辦手續以外的另一主要原因。


    然而,她剛踏入宿舍樓,就目睹了一場意想不到的混亂局麵。


    早上掛了電話她就安排手底下的人給簡深送了些東西,曾想卻引發了同學之間對林婉婉的誤會。


    如今林婉婉已然是她的侄媳婦,於情於理,都算是自家人了。


    門麗華本就性情直爽且護短,見此情景,毫不猶豫徑直走到林婉婉身邊,在那些曾坐在她課堂下、恭敬喚她老師的學生們的注視下,她伸出手輕輕搭在林婉婉的肩頭,微微用力摟了一下,似是給予無聲的支持和偏愛。


    門麗華清了清嗓子,麵帶微笑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說道:“同學們,老師今天來,是要和大家說個事兒。老師在這學校的教學生涯馬上就要畫上句號了,以後也就不再擔任教師這一職務了。”


    有學生驚訝地問道:“門老師,為什麽呀?您教得那麽好,我們都盼著您回來上課呢。”


    門麗華微微搖頭,笑道:“老師有了新的事業方向。就像老師今天帶來的這些東西,” 說著,她舉起手中的衛生巾樣品,“這是老師參與牽頭生產的新型女性衛生產品,馬上就要上線了。目前正需要找不同的女性來試用,收集反饋意見,好讓產品更加完善。老師就想到了你們,尤其是咱們英語係的女生多,接受能力也高,所以打算把這些分給你們試用一下。”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臉色難看的劉雅蘭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門麗華眼神瞬間淩厲起來,掃了劉雅蘭一眼,卻並未理會她,繼續向其他學生講解產品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


    說著,門麗華便將自己帶來的新型衛生巾逐一分發給在場的學生們,並耐心細致地講解使用方法和注意要點,那專注的神情比她往昔在講台之上還要意氣風發。


    在這整個過程中,她對站在一旁、臉色忽紅忽白、神情尷尬的劉雅蘭視若無睹,仿佛劉雅蘭是這空間裏的透明人一般。


    劉雅蘭呆立當場,滿心的驚愕與無措。


    她怎麽也想不到,林婉婉的那些東西竟然真的是有人特意送來的,而且送東西的人還是門老師。


    待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門麗華的舉動吸引過去後,劉雅蘭趁著大家未曾留意,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一路跑到學校內的電話亭。


    塞了硬幣進去,她顫抖著雙手撥通了母親辦公室的電話,電話剛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給我的那些東西是從國外弄回來的產品仿製的麽,怎麽今天我們老師帶了許多到學校裏來分給大家?”


    電話那頭的劉雅蘭媽聽聞女兒的描述,著急問道:“你說的那個老師是不是叫門麗華?”


    得到女兒肯定的答複後,劉雅蘭媽頓時怒從心頭起,對著女兒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我從廠裏拿那些產品回家給你用,根本沒有經過廠裏的批準,我千叮嚀萬囑咐你千萬別讓人知道了,你跟我怎麽保證的?”


    “試用產品收集反饋意見這部分工作根本不歸我負責,我隻是負責車間的生產環節,對於試用小組的工作安排我完全不了解。我哪知道他們打算把這些衛生巾拿給女學生們試用啊!你今天這一鬧,讓我以後在廠領導麵前怎麽抬得起頭來?門麗華這個女人不簡單,人家有外匯的渠道和門路,我們廠能搶到這衛生巾的生產項目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京市十幾家造紙廠都眼巴巴地盯著,想從門麗華手裏拿到從國外買來的產品進行研究開發生產呢。你倒好,淨給我惹麻煩!”


    劉雅蘭被母親這一頓痛罵罵得狗血淋頭,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她滿心委屈與懊惱,一時之間根本不想回宿舍麵對眾人,她哪裏想得到居然還有這些事。


    她去圖書館消磨時間,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幕降臨,心想等大家都差不多入睡,自己趁著關燈的時間回去,這樣便不會有人注意到她,也能稍稍挽回一些顏麵,不至於和林婉婉麵對麵太過難堪。


    然而,當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宿舍時,卻發現情況與她預想的截然不同。


    宿舍裏的同學們非但沒有入睡,反而都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聊天交談,她下意識地看向林婉婉的床鋪,卻驚訝地發現床鋪已然空空如也。


    宿舍裏平時與她關係還算不錯的同學見她進來,想著林婉婉此刻不在,大家日後還要繼續在同一屋簷下生活,犯不著為了今日之事與劉雅蘭鬧僵,便也拉著她坐下,開口說道:“你怎麽才回來呀?你看到了嗎?林婉婉下午搬走了,以後不住咱們宿舍了。”


    劉雅蘭聞言,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為什麽,因為我嗎?\"


    那同學沒想到她這麽不會聊天,哪壺不開提哪壺,尷尬笑笑:\"也不全是吧,她不是結婚了麽,還是搬出去住方便些吧。\"


    -


    “小姨,你今天怎麽來了?”


    林婉婉本來也想幫著門麗華分衛生巾,但是門麗華一早就聽簡深語氣著急的問她了一通,知道林婉婉有痛經的毛病,不準她幹活,讓她去休息,還說等她這邊忙完了,他們倆人好好說說話。


    於是他們就來了門麗華的職工宿舍,宿舍還保留著,門麗華今天來學校正好也是收拾一下私人物品,就要把宿舍鑰匙還給校方了。


    林婉婉還記得上一次來這裏喝咖啡的情形還曆曆在目,一轉眼,她已經和簡深都住在一塊了,


    這邊,門麗華手腳麻利地接了一壺熱水,又熟稔地從櫃子裏找出幹淨的茶杯和香氣濃鬱的咖啡粉。


    不一會兒,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就泡好了,醇厚的香味瞬間彌漫在整個房間。


    林婉婉輕輕端起一杯,輕抿一口,那微微苦澀之後緩緩湧起的甘甜,讓她原本因痛經而發涼的小肚子湧起一股暖意,也舒緩了不少不適。


    “簡深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呢,就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一個勁兒地問我你肚子疼得厲不厲害,該怎麽照顧你。”


    \"我還沒聽過他那種著急的語氣過。\"門麗華一邊笑著說,一邊輕輕搖頭,眼神裏卻滿是對他們感情好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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