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司張了張嘴,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扭頭看向伍德。


    以為康司將決定權交給了自己,伍德隨手從衣堆中取出了一件灰色加絨衛衣,上麵還有許多渾圓或半圓的白色斑點。


    “那就這個吧。”


    伍德說完看向康司。


    “還有別的嗎?我聽你說要選一套?”


    康司有些無語的搓了把臉。


    那些都是口嗨,本意是讓伍德賠件普通的。


    畢竟他原本穿的那件也隻是工作服,並沒有什麽特殊意義,自己對其也沒有什麽寄托。


    “這個就…”


    “行”字沒出口,那攤主便激動的推銷道。


    “有啊,成套的我這有,你等我給你找出來。”


    看出伍德是個痛快人。那攤主頓時熱情起來。


    隻見他一頭紮進了衣物堆,將自己的上半身都埋了進去。


    康司被攤主這麽狂野的提貨方式驚的說不出話來。


    “有了,這是褲子,這是脖套…”


    攤主掙紮著從衣物堆中起身,把褲子擺到一旁,揪起脖套。


    “看,像這麽一翻,還能當帽子戴。”


    他說著,把拉長過的脖套丟到褲子上,又一頭紮了進去。


    “手套…就一隻了,嗯…我記得這套是有鞋子的,你們再等等。”


    他自顧自的翻找著。


    “哈哈,在這!”


    他提出一對充滿絨毛質感的長靴。


    這下康司是真繃不住了。


    衣服褲子都堆到一起也就算了,底下還有鞋子是怎麽個事?


    他長出了一口氣,有種想要扭頭就走的衝動。


    “一共多少?”


    伍德的問價止住了他內心的衝動。


    “你不打算了解一下它們的特性嗎?”


    那攤主搓了搓手。


    “雖然不算什麽優秀的咒具,但起碼也有一些鬼怪威能…”


    康司原以為,這些不普通的衣物充其量也就是些模樣怪異的高檔貨,卻沒想到這一堆都是些具備鬼怪威能的產物。


    “說說吧。”


    伍德揚了揚下巴。


    “咳嗯。”


    那攤主清了清嗓子。


    “這些都采用了不錯的料子,在【黴變】的影響下製成,完全不影響衣物原本的功能,還增強了本身的防護力…”


    “如果你們能找到和【黴變】有關聯性力量的咒具,還能對破損處進行修複,省去一些麻煩的針線活——比起那些難以修複的咒具,這也是相當突出的優點…”


    “你甚至可以通過在衣物上塗抹牛奶和黃油來改變它們的花紋…”


    康司頓時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別看他不是潔癖,本身也一直使用著【腐敗】契約。


    可作為一個文明人,康司對於生活中的各種細節都有著自己的要求與一些儀式感。


    就比如,有條件購置新衣的情況下,他就不會委屈自己去穿一些二手甚至更多手的衣物。


    在時間充裕時,也會簡單的泡個澡,講究個人衛生。


    而無論是這位攤主在衣物中遨遊的模樣,還是涉及其製作工藝的【黴變】,對康司來說都是一種…挑戰。


    堪堪好轉的日子似乎又向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方向複返了。


    “衛衣五千索塔,長褲四千索塔,脖套算一千,長靴三千五百索塔…那一隻手套就當做贈品吧。”


    在康司愣神的功夫,攤主已經做好了總結。


    “行不行?”


    伍德扭頭看康司。


    康司深吸了一口氣,打碎牙往肚裏咽道。


    “行。”


    一共是索塔。


    伍德付過錢後,攤主樂嗬嗬的將衣物打包裝好,遞到了他的手上。


    他轉身將衣物包丟給康司。


    康司手忙腳亂的接住。


    確認沒有其他需要購置的物品後,伍德便帶著康司離開了暗巷。


    就像是雙方都還清了自己欠下的人情,兩人在返回酒館的路上仍舊沉默無言。


    “不穿穿看?”


    回到房間,伍德揭下了螢石燈的燈蓋,問道。


    “我覺得我可能要花點時間接受。”


    康司坐在床邊,低頭盯著那包衣物。


    和【腐敗】產生的膿液不同,它們是契約力量的具現。


    對康司來說,既沒有刺鼻的味道,接觸起來也像是溫水,混入了青灰色的鹽浴球…


    而經過了那位攤主的介紹,這幾件衣物在康司的眼中,就明晃晃標注上了【黴變】的標簽——事實上它們也的確受到了這種鬼怪力量的影響。


    把發黴的東西穿在身上…別說以往,就是現在康司也不敢想。


    ‘這種東西不會降低免疫力嗎?或者得什麽怪病?’


    “怎麽?嫌貴?”


    伍德挑眉。


    “你要聽實話?”


    康司問。


    “說,我有什麽聽不得。”


    伍德瞪眼。


    “我嫌髒,得做好心理準備。”


    康司拍了拍腿上的衣物袋。


    伍德喉頭一噎,隨後調整氣息歎道。


    “現在的年輕人啊…”


    “得得得,不折騰了,忙累了一天了,我要早點休息。”


    “明天還有事要跟你說。”


    康司將衣物袋放到一旁,扯開被子蓋在身上。


    伍德抬起右手,用拇指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隨後長出了口氣。


    “就趁現在說了吧,是什麽事?”


    總不可能是要去退貨。


    康司閉眼道。


    “莫林把咒具店賣給我了,我準備把那當做據點,到時候搬過去住。”


    伍德怔住了。


    之前他就有些奇怪,怎麽莫林沒回店裏,但當時心情沉重,就也沒顧得上問。


    “他欠你人情了?”


    也許是被康司傳染,伍德張嘴便問起了人情。


    “沒,就是想跟我交個朋友。”


    康司心裏有些小得意。


    伍德撓了撓腦袋,撓下幾根頭發來。


    “沒想到啊,你小子值…”


    話說到一半,伍德自己便把自己噎住了。


    ‘不值嗎?’


    他想起康司那詭異的契約速度,以及對鬼怪的開發天賦,再加上奇怪的撞鬼能力…


    好像確實值得投資。


    “值…還真值這個價?”


    伍德還是有些不大能相信。


    “他真把咒具店賣給你了?”


    “嗯哼。”


    康司理所當然道。


    “他還打算把庫房裏的東西都送我呢。”


    “但是我沒要。”


    “最後他還是把貨架上那些咒具都留下來了,說是朋友的饋贈。”


    “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起初,伍德嘴角咧的很高,就像是那種…自己走後,大孫子就不會挨餓的欣慰。


    可聽到康司說自己沒要,裏麵甚至帶有萬般推辭的意味時,他便恨鐵不成鋼的怒斥了一聲。


    “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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