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陶洮氣喘籲籲的趕到,嚴衝已經在山穀中與那四具古屍戰成一團。玄鳥懸在他的頭頂催動著焚魂之焰,給他清出一片淨土。陶洮身形落在穀外,神魂一掃就將眼下的情況看在眼裏。老道與兩人脾性相投,而且一直有求必應,從一開始尚未結識的時候送車為他們二人擋下道門追兵,到後來調遣道兵隨嚴衝出海,這一路行來老道與他們兩人的關係堪稱知己。如今清山氣息全無,也難怪嚴衝如此激進獨戰古屍。


    “通知玄武那哥倆沒有?”清山的屍體仍然盤坐原地,陶洮歎息著上前一禮,隨後和站在一旁的玄羽打過招呼低聲問道。看見玄羽神色一怔,他才不解的翻了個白眼。“你就不怕那哥倆活拆了你?清山看著他們長大的!”


    玄羽傷心之餘倒是真的忘了這回事,當即走到一旁打電話通知葉舞玄和葉舞冥兩人。陶洮凝神看著嚴衝以一敵四不落下風,甚至不曾動用靈武。單是憑著強橫肉身和無儔巨力,古屍身上的甲胄就被他生生打爆。陶洮觀察片刻發現沒有什麽危險,轉移注意力朝著雷震微微點頭。


    心中悲憤的嚴衝置身中央,與其說周圍四具古屍圍攻他,倒不如說是他以一己之力糾纏得四具古屍無法走脫。肉身實力暴漲的他拳腳不停,硬是打得四具古屍無力招架。時不時手掌屈伸成爪,將古屍身上破破爛爛的甲胄生生撕掉。甚至連他們的肉身都在重拳之下綻出無數裂縫,損傷最嚴重的一具古屍甚至已經被他扯掉兩隻臂膀。


    每每有哪具古屍想要脫身後退,嚴衝就不顧圍攻自己的三具古屍,出手將其強行留下。外麵的道兵和已經修整完畢的道長們看著他生猛如斯,一時紛紛色變。玄羽傳音和他說了那處山壁中隱藏著一具統領諸多陰魂古屍的存在,他卻仿若未聞隻顧和這四具古屍肉身硬撼。簡單幹脆的技擊之術在他手上威力大得驚人,幾具古屍很快就被他硬是捶得破破爛爛。


    直到將他們的臂膀全都打碎扯掉,嚴衝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一些。抖手召出他那根極少動用的透明飄帶,將尚在掙紮的古屍束成一串。微微喘息著看向周圍所剩無幾的陰魂,玄鳥的焚魂之焰果然強橫,本來層層疊疊的陰魂如今已經稀疏很多,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要全部殞身於這無形火焰中。嚴衝目光掃過不遠處地麵上露出的半截法劍,心中怒氣更盛。


    “出來!”握住法劍劍柄,嚴衝單手發力,竟然連著下麵刺中的古屍一起斜挑出地麵。不過法劍貫顱而入,古屍的腦袋變得焦黑,眼看著就已經沒了動靜。嚴衝將他與那四具不停掙紮的古屍扔在一處,這才轉身看向旁邊山壁。


    “輪到你了!”之前長矛刺出留下的孔洞尚在,邊緣還有一些焦黑的血跡。嚴衝伸手撫過那些清山留下的痕跡,隨即弓步出拳,力道透入石壁,竟然隔著山壁將裏麵的古屍捶得連連嘶吼。聽到裏麵傳出的聲音,嚴衝臉上神色更是狠厲,不顧頭上簌簌落下的碎石,雙拳如電不停追著聲音傳出的位置猛砸。


    “完蛋,這家夥瘋了。”陶洮站在道兵後麵看著嚴衝發泄心中怒火,不由心中哀歎一聲。清山的死對嚴衝的刺激太大,尤其老道還是這家夥請來清除陰魂的,想必現在他將這個結果算到了自己頭上。陶洮扭頭看向旁邊撤出來的道人們,忽然神色一凝,朝著人群招了招手。“你,叫什麽來著...石頭你過來。”


    “這些老牛鼻子怎麽神色這麽古怪?”石頭已經從師傅那得知兩人身份,哪敢拒絕陶洮的問題。他苦著臉看了一圈周圍道人們的臉色,猶豫了一下才將之前嚴衝威脅他們的話悄悄轉告石頭。


    “之前嚴先生,說清山一脈日後出了什麽岔子,他作為諸靈監察,就殺光他們。現在好像這些道長...對嚴先生的霸道頗有微詞。”


    陶洮神色陰沉,眼睛逐一掠過這些表情各異的道門宿老。清山接到電話之後來的匆忙,除了道兵之外隻有在附近隱修的一些道人前來相助。這些老道雖然年歲略長,但論及道法和龍虎武當之類還是有不小差距。


    “頗有微詞?!”陶洮一字一頓的重複著石頭的話,神魂之力驟然爆發,竟然從人群中將兩個鶴發老道硬生生攝至身前。他的眼睛中散出駭人的紅芒,身後饕餮真形仰天發出一聲咆哮。石頭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見陶洮忽然拔出背上闊劍,將兩名跪在他身前的道人一劍梟首!


    “當著本尊的麵,傳音密議陰害清山一脈,真當本尊聽不見你們的傳音?!”


    兀自冒著熱氣的鮮血在他身後噴出足有兩米遠,兩具無頭屍身依然跪在原處。石頭被他暴起的凶殘手段嚇得渾身發抖,隻得將求救的眼神望向自家師傅。其餘的老道也被陶洮的殘暴驚到,不過好在心性沉穩一些,甚至幾個性子暴烈的道人當即就要起身理論。


    “嚴衝的話...你們最好都記在心裏。”陶洮抬腿將兩具無頭屍身踢翻在地,手中明德緩緩滴下血珠。兩隻散著紅芒的眼睛盯著幾個神情激憤的道人,殺意絲毫不減。“論身份,他是諸靈監察,我等諸多靈獸都不敢質疑他的決定。”


    “論輩分,他是謀聖徒孫,你們立派祖師見了他都要自稱晚輩。”


    “論實力,他師承張先生,單槍匹馬屠神斬靈連我也甘拜下風。”


    “莫不是承平日久,讓你們這些人習慣了蹬鼻子上臉?”陶洮將劍上血跡在屍身上抹淨,壓製著道人神念的神魂緩緩收斂。明德入鞘的輕微聲響攝人心魄,幾個想要起身理論的道人麵麵相覷,最後隻得有些尷尬的止住身形。“本尊饕餮,忝為凶獸之首,現在還有沒有人敢與我說霸道?”


    “煩請你們轉告天下道門,本尊與清山道長性情相投。清山一脈日後如有波折,休怪本尊出手徹底斷了道門傳承!”


    “傳訊道門,清山之徒身負鶴鳴傳承,如果有人暗中出手,屠滿門。”玄羽抱著仍在昏睡的小清山,冷著臉從遠處走來,和陶洮站在一起。眼前這些散修道士,其中一半的出身是道門各大流派的分支,另一半...則是自負所學過人兼之心性傲然,從各脈出來單獨立戶的。今日他們這番表態,自然會通過各種渠道傳遍天下。


    “本尊玄武,清山於我兄弟二人有養育之恩,今日起代師傳藝。”


    兄弟二人隨風落下身形,臉色蒼白的走向這裏。一個將小清山接過抱在懷裏,另一個將仍自盤坐的清山屍體背起,朝著陶洮點點頭,隨即看都不看騰空而去。陶洮神色陰森看著周圍道人被他們三者的神魂威壓震懾得喘不過氣,最後不耐煩的揮揮手。


    “全都滾,再看你們一眼本尊都會忍不住殺人。”一群道人被三位靈獸的神魂震懾,神念全都受傷不輕,當即連話都不敢說乖乖退走。留下乾雲老道和石頭師徒倆,看著陶洮不住苦笑。


    “大尊,我道門流派雖多,道統之爭也頗為劇烈,但是沒有人會對一個十歲孩童出手,你們這是,唉...”乾雲等到人都走完了,這才上前朝陶洮拱手一禮。“大尊費心了。”


    “道長道法精深天性純良,我相信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事。但是...你們道門內部過去的道統之爭,那些陰私手段想必你也了解。”陶洮目光深沉的瞥了一眼乾雲老道,伸手按在他石頭肩膀,催動神魂之力幫他們師徒緩解剛才所受的威壓。“清山道長性子剛直行事灑脫,在你們道門內部風評如何不用多說。若是有些人心存顧慮不想看到第二個清山,存心壞了他的傳承...那讓這一個十歲小孩該如何自保?小清山可還沒入武當牒譜。就算不傷害他,根骨極佳的道門遺孤忽然之間沒了庇護,別人想要收入門下有很多辦法吧?悉心教導十來年,等他長成...這世間自然就沒了什麽清山傳承。”


    乾雲歎息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陶洮所說的這些陰私手段,不止是道門,幾乎所有擁有傳承的教派都玩得得心應手。甚至當初他選擇離山自立,也有一部分原因就出在這裏。


    但是今日三位靈獸出麵護持清山一脈,這種陣仗委實前所未見。凶獸之首饕餮,道門信仰玄武,加上一個道門聖地鶴鳴現存祖師輩的玄羽,還有道兵一脈誓死追隨,加上嚴衝這個地位殊異的存在,小清山怕是都能橫著走了。想必隻要他不爬到三清頭上撒尿,恐怕沒人敢朝他放半個屁。後麵幾位倒還罷了,眼前這位大尊要是想讓誰死,怕是真龍再世都得頭疼。


    更何況他現在不知使了什麽手段,竟然把聖人佩劍明德都拿到手了。萬一惹怒這位索性降下奪靈之罰,到時候怕是整個道門連哭都找不到地方。


    如果哪位勇士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試圖對清山一脈出手,恐怕不用等到今天放話的這些大佬出手,道門各派就要爭著搶著清理門戶。


    “蟲子怎麽這麽磨嘰,還不趕緊殺完了事。”陶洮等到石頭緩過神念之傷,扭頭朝著嚴衝那裏觀望片刻,有些不耐煩的發起了牢騷。“還綁起來留著不殺,不懂他想幹嘛...”


    周圍的陰魂已經被玄鳥全部焚盡,眼下就隻剩幾具古屍。那位藏在山壁裏的古屍被嚴衝強行將山壁砸塌之後才現身,如今持著長矛和他打得遍地塵煙。清山死前最後一波五雷正法似乎隻給他在手臂上留下一些焦痕,身形閃動間絲毫不見異常。但是嚴衝的靈武掄得虎虎生風,讓他連遁逃的機會都沒有。長矛與靈武幾次碰撞,整根變得彎彎曲曲。他身上的甲胄也被嚴衝砸得處處凹陷,就是不知對其本體的傷害有多大。


    嚴衝似乎不急於將這為首的凶屍打殺,靈武專門朝著四肢招呼。沒了靈覺之後靈武無法變化,比那長矛稍短一截,但是架不住他現在力大無窮,古屍根本不敢沾上一星半點。但是嚴衝的動作比他快上許多,靈武時不時避開長矛的格擋命中身體,砸得古屍連連嘶吼卻奈何不得他半分。


    “嚴先生想來是想拿這些古屍祭奠清山道長,且先等等吧。”玄羽輕拍陶洮肩頭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將目光投向上空不斷盤旋的玄鳥。“他的身體現在為何如此強悍?你們又是在哪將玄鳥找來的?”


    陶洮叭叭的將兩人最近的經曆告訴玄羽,聽得旁邊仍在調息的石頭眼中異彩連連,似乎極為向往。乾雲老道在旁邊看著自家不爭氣的徒兒,鼻孔裏重重的哼了一聲,但是沒有絲毫辦法。別說石頭,嚴衝和陶洮兩人的遭遇連他都聽得有些入迷,更遑論這天天想要跑出去追求自由的敗家徒弟。


    嚴衝方才與四具古屍肉搏之後,自己對肉身和力量的掌控更為嫻熟,現在對上這單獨一具古屍更是得心應手。靈武揮得一陣快過一陣,就連玄鳥的神魂都無法捕捉到靈武的軌跡。終於將這古屍四肢全部打斷,嚴衝喘著粗氣將他和之前幾具古屍扔做一堆。


    “道長人呢?”捆做一團的六具古屍被嚴衝硬是拖了出來,抬眼四望沒有看見清山的屍體,嚴衝趕忙低聲問道。“難道你讓那些道人帶走了?”


    “怎麽可能,玄武來了。”陶洮簡略的將之前的事和他說了一遍,隨即注意到嚴衝的眼神正盯在旁邊兩具屍首上。“這兩個傳音商議謀奪清山一脈的傳承,被我殺了。”


    本來陶洮以為嚴衝會質疑他的決定,哪知道他隻是哦了一聲就抬腿把兩具無頭屍身踢到一邊。然後轉身讓道兵們進去檢視還有沒有殘留的陰魂和古屍,自己走到那不斷掙動的古屍麵前,雙手握著腦袋猛然發力,竟然憑著蠻力生生將古屍腦袋擰了下來!


    “這些頭顱...勞煩道長幫我帶去武當,權當祭奠。”嚴衝的暴力看得幾人麵色發白,他卻恍然不覺一一施為,最後從魯班鎖裏取出幾個紙箱把頭顱裝起來遞給玄羽。“清山葬禮我就不去了。”


    陶洮看著箱子上印著的水果和零食圖案,痛苦的閉上眼睛。他還從來不曾對食物有過排斥,但是想到這幾個箱子裏裝著人腦殼,至少一段時間裏他是不會再想吃這些東西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墜龍之後,我以人身統禦眾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看貓看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看貓看狗並收藏墜龍之後,我以人身統禦眾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