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外響起鳥鳴。


    馮簫默默將杯中剩下的茶喝完,臉上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餘心之也在安靜片刻後,重新將茶杯放回了桌上:“你的茶,我要不得,我也不該要。你呢,要是愛吃我這兒的茶,那邊的櫃子上還剩下些,你都拿去吧。”


    說罷,他便甩了下袖子,闔上眼,向後靠去:“哎…”


    洛鳴鹿一頓,急忙站起身來:“我發誓,不需要五年我就能…”


    “洛鳴鹿。”馮簫放下茶杯,理了下長袖,微微抬眸:“去拿茶。”


    洛鳴鹿看向馮簫,又看了眼餘心之,咬了咬牙,轉身而去。


    那茶放得很顯眼,就在一玻璃瓶中。


    茶罐的旁邊還擺著一張合照。


    他認了出來。


    那是小時的秦幽,以及幾年前的餘道長。


    上麵的背景很是眼熟,就是先前他在半山腰拍照的地方,同樣的樹,同樣,遠方的城市。


    隻是他的照片,沒有人罷了。


    洛鳴鹿低眸,拿起了茶罐……


    “茶罐給我留下,我隻讓你拿茶葉。”餘心之突然道。


    緊接著馮簫便扔來了一個布袋子。


    剛回頭順手接住了袋子的洛鳴鹿:“……”


    洛鳴鹿裝茶時,馮簫也站起身來,向餘心之深深一拜,開口道:“簫要隨洛鳴鹿下山,怕是不能伴師爺左右了。”


    餘心之揮揮手:“一個尿祖祀的混蛋玩意,我還怕沾了你的味呢。去吧,山上那麽多人,不差你。”


    馮簫笑了笑,這一拜足有十多秒,方才緩緩起身,他回過頭去看向已經裝完茶葉的洛鳴鹿,笑道:“走吧,一起下山。”


    洛鳴鹿提著茶葉,看著餘心之沉默了一會,還想說些什麽,但被馮簫拍了拍肩膀打斷。


    “師爺該休息了。”


    可是……他不是才剛醒來嗎?


    洛鳴鹿雖然意有不甘,可馮簫已經暗示到這份上了,他也便不再說什麽,隨著馮簫走了出去。


    直到聽不見兩人的腳步聲。


    餘心之才緩緩睜眼。


    他望著前方依然留了幾層深綠色的玻璃罐子,喃喃自語——“…傻啊…傻啊!”


    “真是一個傻孩子啊…”


    ……


    ……


    馮簫已經換下了道袍,一身黑紅相間的運動服,帶著的鴨舌帽,在山門口,直接將洛鳴鹿手中的茶包奪了過來。


    “欸?!”還在發呆的洛鳴鹿反應不及。


    馮簫顛著手上的茶包道:“我讓你順帶也給我裝點,沒想到你還真仗義,沒給自己裝,都給我裝了。”


    洛鳴鹿直接飛身而起,向茶包抓去:“混蛋,還我!”


    “呀,原來是我誤會了?你其實是一個想搶兄弟東西卑鄙小人?”馮簫背身而過,轉瞬便走在了前麵,站穩後,繼續顛著手上的茶包。


    “自我介紹呢是吧!”洛鳴鹿兩步跟上,“要不是這是階梯,我怕出事,你看我不把你按地上。”


    馮簫不以為意:“就你那常年不鍛煉,瘦的一掰就能折的胳膊?還是連走路都會平地摔的腿?”


    洛鳴鹿找準機會,直接接過空中的茶包:“要你管?你倒好,剛剛一直裝啞巴,不為我說一句話,出來了就在這裝大爺。”


    洛鳴鹿為防止意外,直接將包裝揣進了懷裏的口袋中,鄙視著看向馮簫。


    馮簫看了眼空空的手,無奈的歪頭聳肩道:“我能說什麽?我說了你就得進精神病院,無論真假。”


    “阿巴阿巴,你就找借口吧。”洛鳴鹿才懶得被忽悠,剛想說什麽,便又被馮簫打斷。


    “話說,你嗓子真沒事嗎?那可是開水。”馮簫打量著看向洛鳴鹿。


    洛鳴鹿摸了摸嗓子:“隻是剛開始很難受,現在已經好些了。”


    聞言,馮簫撇撇嘴:“你這身體可真是離譜。”


    “你剛還說我四肢菜的一匹呢。”洛鳴鹿回道。


    馮簫抬起雙臂伸懶腰,順便打了哈欠:“又不衝突。就像睡覺,睡得短不一定是睡不好,睡得長也不一定睡得好。”


    洛鳴鹿瞥向他:“那你是屬於睡得短又沒睡好?”


    馮簫彈了個響指:“不愧是無小笛。”


    洛鳴鹿捂臉:“你這不就是一臉我熬夜了的樣子嗎?你昨天做啥去了?當賊啊?”


    馮簫揉揉脖子:“還不是因為你。”


    “我?”


    “不,準確來說,是因為你女朋友。”


    洛鳴鹿:“……”


    洛鳴鹿望了望樓梯:“我看看,現在踹下去應該頂多摔個骨折…”


    “唉,不貧了不貧了。”馮簫連忙舉手,往外移了幾步,“就是看你們那小說,我熬了一個夜嘛。”


    洛鳴鹿眉梢一挑,默默收回了腿:“三四萬字,你看了一夜?”


    “反複看了很多遍。”馮簫抬起頭:“因為感覺有些熟悉…”


    “秦幽寫的,她在道觀待過,這不是很正……”


    洛鳴鹿頓了頓:“都在一個道觀待,你們居然不認識?”


    聞言,馮簫嗬嗬一笑,轉過頭來:“我要是說,我認識她呢?而且還是青梅竹馬,你怎麽辦?”


    “踹吧,在你之前,我完全不認識他。”秦幽覺得風評要被害,終於從一些情緒中走了出來,直接道。


    聽到秦幽的話,洛鳴鹿有些無語,看著馮簫:“簡直胡說八道,是你自己摔下去,還是我親自來?”


    馮簫對洛鳴鹿的回答,似乎早有所料。


    他雙眼一閉,雙手抱胸向旁邊倒去:“哎呀,早知道就不說我青春期叛逆的事情了,你肯定在一瞬間就推斷出秦幽來道觀的那個時間,她剛好就能與我錯過。”


    洛鳴鹿愣了愣:“是秦…”


    “沒意思,沒意思!”馮簫揉了揉腦袋,隨後便不再說話,而是看向了一邊,“你這腦子,可是太好使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記不住事。”


    洛鳴鹿完全愣住,他回想起了當初,他們向馮簫谘詢秦幽之事時,馮簫說過的話。


    看著馮簫,洛鳴鹿沉默了好一會,隻好低下頭,說道:“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


    馮簫的眼睛緩緩移向洛鳴鹿,望著洛鳴鹿低沉的模樣,他並未有任何開口安慰的動作。


    他心中歎道。


    洛鳴鹿。


    這與著不著急,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啊……


    秦幽不會是熱茶。


    熱茶會漸漸變涼。


    而她。


    則已經不可能,成為“活人”了。


    似乎察覺到什麽,除了低著頭的洛鳴鹿之外。


    馮簫與秦幽皆是一同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正急忙向這裏跑來。


    馮簫眼神一眯,轉頭看向洛鳴鹿:“別在這e了,來事了。”


    洛鳴鹿抬起頭,疑惑問道:“什麽事?”


    不遠方:“出事了…出事了…”


    隻看馮簫伸出手,直接拉住了想要跑上山的人:“你這麽跑上去,容易倒在半路上,出什麽事了?”


    那人滿頭大汗,見到兩個小孩,急忙拍打起自己的腿:“你們攔著我做什麽!我要上去找道長!”


    “我就是。”馮簫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道士證。


    “你!”那人看了眼這小毛孩,剛想大嚎一番,但眼咕嚕一轉,計上心來,“算了!你也行。”


    “我店裏死人了,你快過去,給我證個明,不然就沒法開店了!”


    店老板說完,馮簫眉梢一挑,看向洛鳴鹿。


    似是在說:說不定是命案哦~


    洛鳴鹿:“……”


    他閉上眼,認了命。


    堂大簫。


    你丫是真會給老子找事啊!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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