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胡平潭的供詞。


    記憶被時間不斷衝刷,現在早已經不清晰了。


    隻記得那是一個夏天,天氣很熱,孩子娘在早上還與我討論了購置新衣服的事。


    她那天穿得衣服很舊,本來是鮮豔的紫色,可在多次洗滌下,早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很是黯淡。


    幾件大人裝不是難事,就是孩子長得太快了,衣服要是買太多,明年也該穿不了了。


    本著能省就省的想法,所以我就這個話題跟孩子娘爭論了一番。


    她就愛這樣,不愛顧忌未來,隻想要讓孩子穿最好的,過最好的,她說那是她的夢想。


    就算我很氣。


    但,我能怎麽辦呢?


    隻有努力工作,去盡力實現她那卑微至極的夢想了啊,不是嗎?


    如果這都做不到…


    天氣明明很炎熱,但客人卻一點也沒少,我很開心,這證明我的廚藝成功抓住了這些人的胃。


    隻要繼續下去,帶著妻兒去過更好的生活指日可待。


    下午一點左右,我接到了她的電話。


    孩子因為感冒,班主任打來了電話。


    她很不放心,想讓我開車過來接他們,去一趟醫院。


    我很詫異,畢竟孩子的身體很好,很少生病,更別說現在是夏天…難道是冰淇淋吃多了?


    我想著。


    可心裏多少有點忐忑不安。


    不過,最後檢查的結果讓我安下心來,孩子隻是一場普通感冒,吃點藥就好了。


    也許是這模樣或者哪句話又讓孩子娘哪不爽了,她罵了我一句,說我是不是不在乎孩子?


    有些莫名其妙,解釋了好幾句,直到孩子說了一句爸爸媽媽不要吵架,孩子娘才稍微平靜下來。


    下午三點五十六分。


    我去停車場開車,他們在路邊等我。


    下午三點五十九分。


    一輛明顯超速的車從前麵經過。


    這很正常吧,因為這裏是醫院…希望裏麵的人不會出事,這是我一個陌生人唯一能做的事了。


    下午四點整。


    我又看見了那輛車。


    它撞在了一旁人行道的花壇上,冒著滾滾濃煙。


    地麵很多血,空氣裏彌漫著血與汽油混合的難聞氣味。


    在一片狼藉之下,我看見了熟悉的顏色。


    所有的色彩從我眼前迅速褪去。


    我已經忘記當時我的表情了。


    我隻記得我跑下車,拚命呼喊著,求救著。


    在雜亂的人群中。


    我聽見了那句話。


    現在四周明明是那麽混亂,可我的視線依然不受控製的鎖定在了道白潔的身影之上。


    “爺爺,花!”她喊道。


    “走…快走。”


    “嗯?爺爺你怎麽了?”


    她要回頭,卻被老爺子抓住。


    “趕緊回家!”


    女孩手上的花掉在了地上。


    很快便被緩緩流淌的鮮血染紅,被無數來往的人群踐踏…


    它本該以純潔的模樣存在於世,卻因上天的玩笑就此失去生機,被混濁汙染,腐爛不堪。


    那場車禍奪去了三個人的性命,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而那人。


    與他無關。


    這場事件誕生的起因,僅僅隻是一個無知的女孩,橫穿馬路想給老人摘一朵花。


    無比可笑。


    所以我也時常笑著與家裏人談論這件事,可卻從未與外人道過。


    我本以為這事會從記憶中淡忘,我也將就此開始新的人生,再也不會被那些瑣事困擾,更不用再聽女人的無理。


    我將會自在的活下去。


    直到我再次遇見了那個女孩。


    她依然潔白如花。


    令人厭惡。


    自那時我才發現。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的謊言。


    十年的時間,失去了他們的生活,我才是真正的可笑,不是嗎。


    所以,我認為這是上天的啟示,讓我們再次相遇,讓我徹底醒悟。


    在計劃好一切後。


    我開始行動。


    ……


    當年的意外,那些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洛鳴鹿當然知道。


    那位女孩如今已然長大,正是此刻麵前的戚伊。


    他查的也是戚伊的過往。


    這麽巧合,很難不讓人將懷疑的視線投向我們學校的廚師長,這位年過半百,依然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胡平潭。


    他可以很輕易的偷到那把危險的剔骨刀,也可以很輕鬆的將這把刀,刺入被害者的體內。


    他的身高符合。


    特別是,他為了鍛煉左臂好掌鍋,或許會帶上負重。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可洛鳴鹿卻是在此刻,立馬排除了他的嫌疑。


    是啊。


    原來是這樣啊。


    “願意和我聊聊嗎?”


    “或者就在這裏也可以。”


    “李齊,希望你能送戚伊同學回宿舍,我們一會就過來。”


    洛鳴鹿看了戚伊一眼便轉移視線,投向了一旁的路燈,走上前去,靠在上麵淡淡的點上了一支煙。


    李齊愣了愣,但還是走上前,柔聲道:“我朋友找這位大兄弟有事,你可以回避一下嗎?”


    “好…好吧…”戚伊有些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高大的身影:“說好了,下午陪我一起去買蛋糕啊。”


    那道身影毫無表達。


    戚伊有些傷心,可還是笑了笑,轉身跟著李齊離開了。


    一口煙吐出,洛鳴鹿便繼續說道。


    “主角缺席,而旁過的路人卻被人當成了主演,這場表演,可真是爛到一塌糊塗,不是嗎?”


    洛鳴鹿拿起手機,心無旁騖般,發起了消息。


    “你究竟要說什麽?”終於,那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


    “哦,沒什麽,隻是作為一個觀眾,想要吐槽一下罷了。”


    那人皺起眉來。


    “你知道嗎?我其實從未親身參與過現實案件。”沉默片刻,洛鳴鹿便繼續開口說道。


    “這就導致我很好奇啊。”


    眾人將視線放在他的身上,秦幽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她並不知道洛鳴鹿接下來究竟要說些什麽。


    隻是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這個世界警方的破案能力究竟如何,以及凶手會用什麽方法來逃脫製裁…”


    他抬起頭,直視著對方那已經仿若實質的目光:“所以,為了達成目的,我隱瞞了一部分情報。”


    “比如——”


    “當夜,就在你用著與此刻一模一樣的目光注視著我時,而我也在默默觀察著你。”


    “觀察著你那隻,與眾不同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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