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南一個偏遠的山旮旯裏,有個叫清平村的小村落,村口那口古井,宛如一位滄桑的老人,靜靜佇立在歲月的風雨之中。井沿是由古老的青石板砌成,上麵布滿了青苔,觸手滑膩,一道道繩索磨出的凹槽,猶如歲月鐫刻的皺紋,藏著幾代人的悲歡離合。井口呈圓形,直徑不過兩米,卻仿若一隻巨獸張大的嘴巴,深邃幽黑,仿若能吞噬一切。井壁上的磚石,因常年被井水浸泡,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黴味,有的地方還生出了暗綠色的斑駁菌類。


    井水清冽,在日光下閃爍著細碎的銀光,宛如一麵破碎的鏡子,常年不竭,潺潺湧出的井水,滋養著一村老小。可誰也想不到,在這看似尋常的古井之下,隱匿著一段驚心動魄、被塵封許久的驚悚過往。


    村裏的年輕後生淩宇,生得高大健壯,性格卻內斂沉穩,對村裏的老物件、老故事總有種莫名的癡迷。夏日的夜晚,繁星點點,蟬鳴陣陣,老人們搖著蒲扇在古井邊納涼,講述著不知傳了幾代的奇聞軼事,淩宇總是聽得最入神的那個,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探尋之光。


    一日,村裏來了個神秘的外鄉人,身著一襲黑袍,麵容冷峻,眼神透著說不出的深邃。他在村子裏四處打聽古井的事兒,行為舉止極為怪異。有人瞧見他在深夜圍著古井踱步,嘴裏念念有詞,手中還拿著些古怪的器具,像是在探測什麽。這外鄉人引起了淩宇的注意,心中的好奇愈發濃烈,決意要弄清楚此人的目的以及古井背後可能隱藏的秘密。


    淩宇主動接近外鄉人,幾番交談後,得知他叫沈淵,是個民俗學者,聽聞這古井有某種神秘力量,能與另一個“世界”相通,特來探尋真相。沈淵所言,玄之又玄,可淩宇卻莫名覺得並非空穴來風,畢竟從小他就聽老人們隱約提過,古井在特定年月、特定時辰,會有“異象”,隻是近些年無人得見罷了。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在農曆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時,夜探古井。


    當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布嚴嚴實實地籠罩大地,整個村子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充當著夜空的“守衛”,劃破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淩宇和沈淵帶著手電筒、繩索等工具,悄然來到古井邊。井口仿若一隻巨獸張大的嘴巴,黑暗中透著絲絲寒意。沈淵從行囊裏掏出一些黃符,沿著井沿貼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說是能鎮住邪祟,淩宇雖半信半疑,卻也任由他擺弄。


    一切準備就緒,沈淵將繩索一端牢牢係在井邊的老槐樹上,另一端綁在淩宇的腰間,叮囑道:“若有異常,速速拉動繩索,我拉你上來。”淩宇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繩索,緩緩下到井中。井水散發的寒氣直侵骨髓,越往下,光線越暗,手電筒的光像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不知下了多久,淩宇雙腳觸到了井底淤泥,一股腐臭氣息撲麵而來。他強忍著不適,用手電筒四下照看,隻見井底四周的石壁上刻滿了奇怪符號,那些符號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微光下仿若扭動。正驚訝間,耳邊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似男似女,又似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哭聲中飽含哀怨,淩宇隻覺頭皮發麻,脊背發涼,心裏直發怵:“這下麵到底藏著什麽邪祟?怎麽如此陰森恐怖!”


    “上麵,上麵有東西!”淩宇驚恐地大喊,手電筒光慌亂掃向頭頂,隻見井壁之上,緩緩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鮮血,一滴一滴落下,在井水表麵暈開詭異的漣漪。沈淵在井口聽得呼喊,忙喊道:“別慌,找找有沒有什麽通道之類!”淩宇穩住心神,在井底摸索,發現一處被淤泥掩蓋的凹槽,用力扒開,竟露出一個狹小洞口,哭聲似乎就是從洞中傳出。


    淩宇猶豫了一下,還是貓著腰鑽進洞中。洞中狹窄逼仄,彌漫著更濃重的腐臭,沒走幾步,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摔倒在地,手電筒滾落一旁。他伸手去摸,觸感冰冷黏膩,借著手電筒微弱光線一看,竟是一具白骨,白骨的手指骨還緊緊抓著一塊玉佩,那玉佩在微光下透著溫潤光澤。淩宇嚇得差點叫出聲,匆忙間將玉佩塞進衣兜,掙紮起身繼續前行。


    隨著深入,洞中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空間中央有個石製祭台,祭台上供奉著一尊麵目猙獰的石像,石像周身纏繞著黑色鐵鏈,鐵鏈上掛滿了鏽跡斑斑的銅鈴。此時,哭聲震耳欲聾,周圍似有無數黑影穿梭遊蕩,淩宇驚恐地想轉身逃離,卻發現來時的路已被迷霧籠罩,辨不清方向。


    就在淩宇絕望之時,一道白影突然從石像後閃出,直奔淩宇而來。他下意識抬手抵擋,白影卻在觸及他瞬間化作一團柔和光芒,將周圍黑影驅散。光芒中,一個身著古裝的女子身影若隱若現,女子麵容淒美,眼中含淚,向淩宇訴說著一段沉冤往事。


    原來,百年前,清平村遭遇大旱,莊稼顆粒無收,村民們愚昧地聽信了一個神棍之言,認為是村中的“水靈”作祟,需用年輕女子獻祭方可平息災禍。這女子便是村裏最美貌善良的林婉娘,她被強行綁縛投入古井,含冤而亡。死後,怨念不散,每逢鬼節,怨念便會在古井周邊肆虐,讓村子不得安寧。而那神秘外鄉人沈淵,其實是婉娘後世子孫,為解家族詛咒、超度先祖冤魂而來。


    淩宇心中悲憫頓生,決定助婉娘解脫。在女子指引下,他找到祭台下暗藏的機關,轉動機關,鐵鏈崩斷,銅鈴散落一地。刹那間,地動山搖,整個地下空間似要崩塌。淩宇抱緊懷中玉佩,拚命向出口奔去,身後不斷有石塊掉落,生死一線間,他看到洞口沈淵焦急伸出的援手。


    兩人爬出古井,剛跑離幾步,就聽身後“轟”的一聲巨響,古井塌陷,揚起漫天塵土。此後,清平村再未出現詭異之事,古井原址上,村民們建起一座小廟,供奉著婉娘牌位,以祈願村子世代安寧。


    然而,數日後的一個清晨,淩宇早起準備下地幹活,路過村口時,卻驚見那原本塌陷的古井竟完好如初,井水依舊平靜幽深。淩宇滿心狐疑,湊近查看,剛一探頭,井下便傳來一陣陰森冷笑,笑聲在空寂的村口回蕩,令人毛骨悚然。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將他拽向井下。


    淩宇拚命掙紮,慌亂間摸到兜裏那塊玉佩,用力朝井口扔去,隻盼能留下點線索。隨著他的下墜,視線漸漸模糊,恍惚間,他看到沈淵站在井邊,冷冷地看著他,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


    就在淩宇即將墜入井底之際,他突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全身大汗淋漓,窗外陽光明媚,村裏一片祥和。他長舒一口氣,以為隻是一場噩夢,可當他下意識摸向衣兜時,卻發現那塊玉佩靜靜躺在手心,觸手冰涼,而門口,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正緩緩朝屋內蔓延……


    且說淩宇二次墜入古井時,井下的景象已全然不同往昔。原本靜謐的井底如今暗流湧動,那股腐臭氣息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淩宇驚恐地環顧四周,發現井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黏稠,仿若化身為一灘巨大的黑色沼澤。


    突然,水麵“咕嚕咕嚕”地劇烈翻騰起來,一隻巨大的、長滿鱗片的爪子從水底探出,那爪子足有成人腰身粗細,尖銳的指甲在微光下閃爍著寒光,似要將周圍的一切撕裂。緊接著,一顆碩大的頭顱破水而出,竟是一隻似鱷非鱷、似蛟非蛟的怪物,它的雙眼猶如兩團燃燒的綠色鬼火,死死地盯著淩宇,血盆大口張開,露出一排排鋒利如刀的牙齒,唾液順著齒縫滴落,濺在黏稠的井水表麵,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淩宇被這突如其來的怪物嚇得肝膽俱裂,心裏不住地叫苦:“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怎麽如此凶殘,我今日怕是要命喪於此了!”他慌亂地想要尋找逃生之路,卻發現四壁濕滑,根本無從攀爬。怪物似乎並不急於立刻下口,它在水中緩緩遊動,龐大的身軀繞著淩宇打轉,每一次擺動尾巴都掀起巨大的水花,將淩宇拍打得東倒西歪。


    見怪物沒有立刻發動攻擊,淩宇強壓下恐懼,他的手在衣兜裏緊緊握住那塊玉佩,心中盤算著這玉佩或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突然,他瞅準怪物側身遊動的間隙,將玉佩掏出,朝著怪物的眼睛奮力擲去。玉佩帶著一道微光,直直飛向怪物。


    怪物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它猛地一甩頭,想要避開玉佩,但還是慢了一拍,玉佩擦過它的眼瞼,一道淡淡的青煙冒起,怪物吃痛,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瘋狂地朝淩宇撲來。


    淩宇趁怪物吃痛分心之際,拚命向之前發現的洞穴遊去。那洞穴此時已被井水淹沒大半,他憋著一口氣,艱難地鑽了進去。身後,怪物似乎緩過神來,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緊追不舍。


    洞穴內狹窄崎嶇,淩宇的身體多處被石壁擦傷,但他不敢有絲毫停歇。怪物在身後不斷撞擊石壁,每一下都震得洞穴搖搖欲墜,石塊簌簌掉落。


    不知過了多久,淩宇終於看到前方有一絲光亮,他認定,那是出口的希望。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光亮衝去。就在他即將鑽出洞穴之際,一隻爪子從身後掃來,他感覺後背一陣劇痛,整個人被拍出洞口,重重地摔落在地。


    淩宇強忍著劇痛,掙紮著起身,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陌生的荒野。而那口古井,以及那隻可怕的怪物,仿佛都成了遙遠的噩夢。但他知道,這一切,都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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