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偏遠之地,有一座隱於山坳的淩家莊,四周山林茂密,陰森之氣仿若實質,將整個莊子緊緊裹纏。淩家大宅便坐落在這莊子中心,青瓦灰牆,在歲月的磨礪下斑駁陸離,猶如一位遲暮老者,默默訴說著往昔的興衰榮辱。


    淩家的子孫淩宇,常年漂泊於繁華都市,忙碌於車水馬龍之間,過著尋常都市人的瑣碎日子。一封家書,如一道晴天霹靂,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靜湖麵——祖父溘然長逝。悲痛與責任交織,淩宇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這闊別已久的故鄉,肩負起操辦祖父葬禮這一莊重而沉重的使命。


    遵循淩家世代相傳、繁瑣嚴苛的祖訓,葬禮的每一道程序都不容有失。其中一項,便是請來了村裏德高望重的老紙紮匠,為祖父精心紮製一個紙人。這紙人,白麵朱唇,眉眼細長,身著玄黑色的壽衣,衣袂飄飄,栩栩如生地立在靈堂一角。燭光昏黃搖曳,光影在紙人身上跳動,仿若為其賦予了靈動的生命氣息,那眼睛之處,本是墨色暈染,此刻在明暗交錯間,卻似暗藏著深邃難測的旋渦。


    守靈的夜晚,萬籟俱寂,唯有靈堂內的燭火在死寂中閃爍掙紮,投下一片片鬼魅般的暗影。屋外,風在屋簷下嗚咽穿梭,樹枝沙沙作響,仿佛是隱匿於黑暗中的邪祟在低語呢喃。淩宇身心俱疲,在這凝重壓抑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地被睡魔拖入了混沌夢鄉。


    然而,一陣陰寒徹骨的風,仿若九幽之下伸出的冰冷觸手,從靈堂緊閉的門縫中硬生生擠入,輕撫過淩宇的臉龐,他猛地驚醒。惺忪睡眼中,一個模糊黑影在靈堂角落搖曳晃動。他心下一緊,瞬間清醒,揉眼定睛再瞧。


    這一眼,仿若直視了地獄深淵。隻見那紙人雙眼之處,詭異幽光閃爍明滅,仿若有雙無形之手,在黑暗中緩緩撐開那緊閉的眼簾。幽光之後,似有什麽東西在紙後蠢蠢欲動,透過那薄如蟬翼的紙麵,窺視著這陽世人間。


    一瞬間,淩宇的雙眼瞪得極大,眼珠仿佛要從眼眶中蹦出,裏麵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卻因過度的恐懼而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任由那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讓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此時,紙人那原本低垂的手臂緩緩抬起,關節處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似在掙脫冥河岸邊的禁錮枷鎖。緊接著,它僵直的身軀慢慢挺立,雙腿機械般地邁開步伐,一步一步,帶著死亡的韻律,朝著淩宇逼近。每一步,都似踩在淩宇瀕臨崩潰的神經之上,那紙張摩挲的沙沙聲,宛如來自地獄的催命梵音。


    淩宇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他的身體緊緊貼在牆壁上,仿佛這樣就能與這恐怖的一切隔絕開來。他的雙手死死地抓著衣角,指節泛白,身體不停地顫抖著,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


    紙人越逼越近,一股腐臭氣味撲麵而來,那是死亡腐朽的濃烈氣息,混雜著陳舊歲月的黴味,熏得淩宇幾欲窒息。紙人空洞眼眶中的幽光,如兩把寒芒畢露的利刀,死死釘在淩宇身上,仿若要將他的靈魂剝離吞噬。


    就在紙人那蒼白的紙手即將觸碰到淩宇臉頰之際,靈堂內的蠟燭猛然瘋狂搖曳起來,好似被一雙雙無形巨手肆意拉扯。緊接著,“噗噗”幾聲,燭光相繼熄滅,黑暗如墨汁般瞬間將靈堂吞噬。


    黑暗中,一陣淒厲的哭聲驟然響起,仿若千萬冤魂在九幽地獄中厲聲哭嚎,痛苦與怨念交織其中,在靈堂內來回震蕩,又似怨靈在淩宇耳畔嘶聲詛咒,讓他無處遁形。


    淩宇癱軟在地,雙手在黑暗中慌亂摸索,冷汗順著額頭不斷滑落。許久,指尖終於觸碰到一盒火柴。他哆哆嗦嗦地劃亮一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顫顫巍巍地亮起,映出他驚恐萬分的麵容。


    目光急切掃向紙人方位,卻見紙人已悄然回至原位,靜靜佇立,宛如什麽都未曾發生。但淩宇深知,這一夜過後,淩家大宅已被邪異陰霾籠罩,往昔的安寧已被徹底打破,那些蟄伏於黑暗中的未知恐懼,將如影隨形,在這古宅的每一寸角落蔓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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