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不知道說了多久,描述得繪聲繪色。


    說到房東扯不出其它東西時,一道尖銳的聲音猛地從屋子裏麵傳出來。


    “你又拿去賭了?!”


    逼仄狹小的出租屋裏,本該生氣滿滿的日光,照進屋子裏麵都顯得無力起來。


    女人臉上化著廉價粗糙的妝,紅血絲布滿眼眶,一雙鮮紅的指甲長長地刮在男人的後背上:“又去賭又去賭,怎麽不賭死你算了,你看看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樣!”


    “你放開我!”男人疼得呲牙咧嘴,高聲吼出來。老實巴交的模樣在這一瞬間變得麵目全非,臉上的顴骨揚得老高:“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自己幹的那些事不嫌丟人啊,啊!”


    女人吐了唾沫,“啪”地一下耳光甩在男人臉上,力氣大得出奇。


    很快兩個人扭打起來,屋子裏的東西不斷砸向對方。


    乒乒乓乓的聲響中,混著一道不算突兀的咯吱聲。


    小孩貓著腰撿地上被踢亂的瓶子,慢慢堆起來,一個又一個,捆成團,鮮紅的細繩和手上的傷疤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流出來的血還是繩,末了,腳踩著塑料瓶收緊繩子,咯吱咯吱地響。


    “許牧風!你過來!”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就是這麽緣分。


    房東走進院子叫出名字時。


    顧星闌就開始回想起剛剛對他帶著防備和敵意的小孩。


    “我昨天才給你洗的澡,你咋又成這副鬼樣子,現在請人辦事很貴的好嗎!”房東半揪著小孩領子,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你這是去上電視,不是當流浪漢。”


    說完,又對著外麵的顧星闌喊道:“兩位,你們進來啊。”


    房東神情自若,對屋子裏吵架的動靜見怪不怪,自己喊自己的,聲音不大不小,從院子傳到屋子,剛剛好夠打架的兩個人聽到。


    丁秀雅拿著燒水壺,許棟抓著舀水瓢。


    兩個人聽到外麵的聲響皆頓住,視線往外看。


    丁秀雅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整理衣物。


    今天就是節目組的人過來和她細談的日子。


    許棟見了,嗤了一句騷貨。


    “再瞎逼逼我撕爛你的嘴。”丁秀雅用氣音說出來,生怕吵著了外麵的貴人。


    飛黃騰達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十裏八裏的屯,比他們一家還窮的都有,不把握機會就溜走了,這是她好不容易換來的。


    “吱”地一聲,半掩的門被打開。


    “貴人們……”


    丁秀雅話說到一半,笑容僵住,整個人頓在原地。


    這是一個陽光正好的日子,微風輕輕拂過那個男人。


    他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逆著光,身影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邊,這一刻,胸腔裏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連呼吸都跟著一滯,隨後就像開足了馬力的超級跑車,轟轟轟地響個不停,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吸走。


    滿世界就好像隻剩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和他那雙明亮溫柔、清朗如玉的雙眸。


    丁秀雅移不開視線。


    “你、你好。”她發愣地伸出手,整理著鬢發。


    房東站在最前麵,他知道這句問候肯定不是對他說。


    麵前的女人和剛剛聲嘶力竭的模樣不同,頭微微垂著,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顧星闌,頗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你好。”顧星闌抿著禮貌的笑回應。


    這副場景被屋內的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許棟咬緊了牙,心道:“死娘炮,我呸!”


    “我們是來交代一下事情。”攝像大哥聲音洪亮:“合同你們已經簽過名了,我們暫時把許小朋友的監護人劃為顧先生。”


    有錢能使鬼推磨,孟關赫辦這件事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顧、顧,這個姓好。”丁秀雅的話都說不利索,臉蛋微紅:“孩子是領養的。”


    “但是他也叫我一聲媽媽……”她柔柔地看著顧星闌,莫名嬌羞。


    “咳。”房東用手指著顧星闌:“他是住前頭的租客,那個攝像大哥是從大公司來的,去過那什麽沙什麽拉的沙漠呢,見過世麵!”


    騷都騷錯對象。


    房東一口大黃牙,在心裏譏笑。


    結果,“砰”地一聲。


    鐵門猛地被打開,站在前頭的房東突然一個趔趄,徑直摔地上。


    “滾!都給我滾!!”


    許棟灌了兩口給土地爺財神爺喝的白酒,渾身都漲起戾氣:“上什麽電視!讓全國人民都來看我許棟的野種嗎!”


    “你個小雜種,敢上去丟老子的臉,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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