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人?”


    像是看見顧星闌百無聊賴的模樣。


    一位嬌小玲瓏的女生坐到了顧星闌旁邊,聲音溫溫柔柔:“能借一步說話嗎?”


    配合著外麵的瓢潑大雨下得劈裏啪啦響,室內的溫度逐漸泛冷,顧星闌搓了搓手臂,連忙把身體朝向另一側。


    從生理角度上講,女性大腦中的海馬體相對男性會更大,能更好地記住細節方麵的東西。


    要是距離近了,保不定就發現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特別是他夾嗓子的功夫比手機的變聲器還假,能騙得了五大三粗的男生,實在騙不了細心如發的女生。


    而且還是當記者的女生


    ……


    黎家的夫人,從發絲到腳趾無一不是華麗精致,和調查的一模一樣,確實是天仙下凡。


    可性格……有一點偏差,不是平易近人,也沒有從底層來的接地氣。


    看著沙發上穿著紅裙的人,坐姿優雅,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是真的傲慢?還是被迫對她視而不見?


    女記者得不到回應,慢慢移動視線。


    看向主位上來來回回踢皮球的隊長和黎家家主,又看向不遠處、穿得年輕時髦的同僚,悄無聲息地打了一個眼色。


    “黎夫人。”


    一道清澈男大的聲音響起。


    來人的身材恰到好處,留著當下流行的燙發、右耳一枚小巧的鑽釘,更不用說優越的五官,幾乎是這群記者中最時髦的一個,臉上的表情就像經過訓練,知道什麽角度的笑容最好看、最有分寸,道:“您這麽年輕,我叫你姐姐吧?”


    很簡單的暈輪效應。


    長得好看的人有先天優勢,眼睛會先入為主地對對方形成良好的第一印象,並且會在潛意識裏將對方視為安全、可信賴的人。


    從進化心理學角度看,這和原始環境中快速判斷一個陌生人是“朋友”還是“威脅”的機製很相似。


    但……


    他是一個男的……顧星闌快速側過頭,手指暗暗地蜷縮起來。


    怕是這些人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黎泰賀。


    現在不惜對他用上美男計。


    “姐姐,我叫江楚崢,你可以叫我小江,也可以叫我小楚。”


    “黎夫人。”女記者笑著接男記者的話道:“這個人是我們社裏被評為優秀記者稱號的同誌,平時喜歡拍照片,他拍的照片不輸國際上有名的寫真攝影師。”


    顧星闌:“……”


    前麵的感覺像殺豬盤慣用的詐騙手段,現在更像是銷售常用的推銷手段。


    係統:[宿主,你放心吧,請相信您現在的打扮,沒人懷疑您是長了多一個器官的人。]


    “停。”


    顧星闌動了動喉嚨,皺著眉,道:“你們什麽時候結束離開?”


    像是對記者的到來已經厭煩。


    話音落下,旁邊的兩人頓住。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是聲音太粗獷了嗎?嚇得顧星闌一動不動。


    “唉,小姐姐,我還想多和你聊一會,你能接受我的采訪嗎?”男記者撓著頭,眉頭皺巴巴,看著青春氣十足,仿佛在說“這道做錯了”“這道題你能教教我嗎”的即視感。


    而女記者又道:“黎夫人,其實在黎總和您結成連理時,報社就想采訪您,對您抱有極大的好感和好奇心,您能接受我們的采訪嗎?”


    這兩個人,一個親切十足,帶著自來熟,另一個給足了尊重,又帶著適當的邊界感,加加減減、恰到好處,令人難以拒絕。


    [我們比翼雙飛的事情,你盡管答……]


    黎泰賀的話回蕩在腦海裏。


    “好,我不喜歡浪費太多時間,不要問一些有的沒的。”


    聲音異常刻薄,帶著冰冷的寒氣。


    黎家的新夫人……性格極其高傲傲慢。


    很久沒有被這麽對待過的兩個記者又停頓了一次。


    女記者率先反應過來,道:“感謝您能接受我們的采訪邀請,我們現在就進行。”


    話落,男記者拿起一支筆,又拿起一本筆記本。


    看到那支筆蓋上特殊的標記,顧星闌高傲得像隻小公雞的表情愣住。


    這支筆,是隱藏的錄音筆,他能知道是因為他的學長兼師兄最喜歡買的錄音設備牌子就是這個。


    把最大眾化的鋼筆加以改造,變成小巧的錄音設備。


    比起手機,專業的錄音設備,不僅能更好地收錄聲音,還能在一定的程度上更好地減少采訪者的警惕性。


    前世,他的師兄經常一次性地遇到很多不同類型的病人,特殊需要才買了錄音設備,能更好地記錄病情和對症下藥。


    不是刻意關注過錄音設備的人很難知道那個筆殼上麵隱蔽的標記。


    “能方便問您是做什麽工作的嗎?”


    “……”顧星闌:“換一個問題。”


    “請問您有什麽興趣愛好嗎?能方便……”


    “不方便。”顧星闌打斷道。


    接二連三好態度的兩個記者被幾經這麽對待,不由得擰起眉毛。


    “……那能方便告訴我們,您和您的丈夫是怎麽認識的嗎?”


    提到這,沙發上的人突然坐直,好像有說不盡的千言萬語。


    “我們是,一見鍾情……”顧星闌麵色紅潤,眨了眨眼,雙眸亮晶晶,道:“是他先喜歡上我……說我是他荒蕪心田裏突然綻放的玫瑰,說他是一片深邃夜空,而我是那最耀眼的流星,兩個人是勢必要糾纏在一起的,還說我的微笑是春日暖陽,能消融他心中所有的冰雪……”


    幾乎用盡了所有腦力,顧星闌臉頰泛紅,嬌羞地低下頭。


    兩個記者見了這副場景,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原來是一個戀愛腦。


    接下來,兩個人就逮著黎泰賀的話題問。


    問到深處時,女記者不經意道:“您昨天晚上也是和黎總在一起嗎?”


    說到這,顧星闌機械動嘴的動作停住,腦袋迅速轉了一圈,反應過來:“嗯,我想兩個人一起去度蜜月,去威尼斯看聖馬可大教堂,可他總是以工作上的事情回絕我,所以,昨天我自己離開了,可誰想到!他居然會放下一切工作過來找我!還答應我,一定會給我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蜜月之旅……”


    一個完美的假話離不開細節填充、邏輯連貫和情緒配合。


    顧星闌一口氣說完,陣陣心累。


    用餘光看向不遠處的黎泰賀,發現那邊也沒有結束。


    這人接受的問題肯定要比他更刁鑽更犀利。


    他的身份尚且可以用脾氣性格跳過不想回答的問題,還能適當地瞎編亂造。


    可對方卻不能,不僅要用完美的態度、巧妙的言辭,還要用精準的表述來細細地回答。


    一想到黎泰賀也要絞盡腦汁想一些有的沒的來搪塞記者,顧星闌就想笑。


    老實說,心裏暗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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