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冥回到本體後,蒼婪就想與他算“送金劍”賬,才會變成獸態教訓他。


    “你竟敢把金劍給帝江!!!”


    蒼婪衝蒼冥低吼。


    因為憤怒,俊挺的麵容都有幾分扭曲,一對金眸裏燃著怒火。


    蒼冥還未站起身,就被蒼婪靠近,揮拳暴打。


    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拳頭,蒼冥抬起手臂,勉強護住臉,任由蒼婪打他。


    身後的巨大楓樹,在蒼婪的暴力打擊下,拔地而起,轟然倒地。


    蒼冥默默挨打,從最初疼得悶哼,到最後牙關緊咬,麻木地喪失痛感。


    “你可認錯?!”


    “混小子,你可知錯?!”


    蒼婪壓抑著怒氣,一次又一次地逼問,雙目赤紅,小世界受他的情緒影響,從秋日的金色麥田,變成紅色的火海煉獄。


    蒼冥自始至終都不吭聲,即使被蒼婪打得倒在地上吐血,也不說一句知錯。


    他何錯之有?


    他巴不得早一點送出金劍,更早地離開鎮魂塔去找師兄。


    蒼婪憤怒到極致,心裏的火越燒越烈,見蒼冥這幅倔強的模樣,卻發不出火,連拳頭都使不出力氣,隻覺得深深的失望。


    為什麽不認錯?!


    蒼冥躺在地上,渾身散架般,連動手指都會引來一陣刺痛。


    上次他被打成這樣,還是被師兄騙到無相之海的那天。


    蒼冥緩緩睜開腫脹的眼皮,半闔著眸子,虛弱地問:“爹,你消氣……就把金劍……還給我。”


    蒼冥聲音很輕,血水從唇角不停湧出,可唇角卻是扯起一道弧度,似乎在朝他討好地笑。


    蒼婪神色難看地攥緊拳頭,嘶啞著嗓子道:“你找我要什麽金劍?!你的金劍,不是被你親手送給帝江!”


    “不……一定在你那……”


    蒼冥咳出喉嚨裏冒出的血,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睚眥的劍,你肯定……會要回來,不然會覺得……丟人……咳咳……帝江用不了金劍,定是會……與你交易……”


    蒼冥斷斷續續的說,一眨不眨地看著蒼婪。


    蒼婪眉梢下壓,內心有幾分詫異。


    他的傻兒子怎麽出去一趟變聰明了?


    怪了。


    就如蒼冥所說,金劍確實在他這裏。


    他發現蒼冥從鎮魂塔消失,怒氣衝衝進了鎮魂塔,但凡接觸過蒼冥的凶獸都挨了他一頓打,也沒弄清蒼冥到底是怎麽跑的。


    一開始蒼婪沒想過是帝江幫助蒼冥,畢竟帝江作為鎮魂塔的巡衛,與他算半個朋友。


    還是帝江主動拿著金劍,得意地朝他炫耀,他才得知蒼冥那個小鬼主動把本命金劍送人,讓神魂逃進了帝江開辟的空間裂縫裏。


    帝江在他們獸圈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啥也不怕,膽子賊大,確實能幹出幫蒼冥逃跑的蠢事。


    蒼婪氣得想燒死帝江,卻沒辦法,這不要臉的江大膽,善用空間之術,打不過逃得比誰都快。


    帝江在火海上起舞,四個雪白的翅膀展在身後,一身飄逸的錦緞寬袖長衫,眼蒙白紗,笑得一臉招搖得意。


    蒼婪拿他沒辦法,隻得問帝江想要什麽?


    帝江玩著金劍,轉出漂亮的劍花,才說天天待在無相之海很無趣,想休長假出去玩一段時間。


    如果不給他休長假,他就不把金劍還回來,把金劍拿去割海草、敲蚌殼挖珍珠……


    蒼婪一聽,頓時氣得發瘋,隻得同意帝江的要求,讓他快點滾出鎮魂塔去休假。


    帝江這才將蒼冥的金劍扔給他。


    蒼婪被帝江氣得不知積累了多少怒炎,蒼冥一提金劍,他就來氣,“不在我這裏,你自己去找帝江!”


    蒼冥沒錯過蒼婪的表情,明白他猜對了。


    金劍,就在蒼婪的手裏。


    不用去找帝江要,省了他很大麻煩。


    焦黑的土地上,蒼冥邊可憐地咳血,邊試著坐起身道:“爹…咳咳…把金劍還給我吧,我……不能沒有金劍……”


    蒼婪輕嗤道:“把金劍給帝江的時候,你想過後果嗎?你沒想過。現在卻問我討要金劍,我憑什麽給你。”


    蒼冥的唇緊緊地抿了下,一瞬之間,他想過許多回應的方式。


    比如跪在地上,不要尊嚴地哀求蒼婪;


    比如說是帝江主動問他要,他被關在鎮魂塔太久、太痛苦,一時衝動就答應了;


    比如……


    最後,蒼冥隻是垂下眼眸,啞聲道:“因為,你是我爹。”


    周圍的火焰搖曳,映得蒼婪英俊的麵龐發紅,蒼婪怔愣地看著蒼冥,如同第一次見到他不馴的兒子。


    他忽然想,蒼冥喊他爹,就隻是為了拿回金劍。


    可就算如此,也讓他難以控製地感到高興。


    蒼婪鬆開攥緊的拳頭,本想直接將金劍給蒼冥,腦海卻突然閃過蒼冥師兄雲昭的臉——


    自從蒼冥去了風月穀,裴卿塵的大徒弟雲昭就會定期與他飛鶴傳信,將蒼冥的近況告知於他,讓他無需擔憂。蒼冥化為人形後,書信才停。


    蒼婪從寄來的書信裏,對雲昭頗有好感,還偷偷去風月穀觀察過,發現雲昭確實是個好師兄,會陪蒼冥玩耍,也會督促蒼冥修行,自己也很認真地在練劍。


    可百年前,他在無相之海再次見到這位大師兄。


    不再是記憶裏霽月清風般的白衣少年,而是被他兒子抱在懷裏、滿臉媚態的瘦弱青年。


    像是另一個陌生的人。


    比以前要精致俊美的臉,可整個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像是美玉失去光澤,透著股死氣沉沉的懨態。


    蒼婪驚訝不已,便主動現身,帶著雲昭到小世界避開蒼冥,單獨交談。


    他想著雲昭是不是生了病,可卻得知是蒼冥聯手其他兩個師兄,將雲昭囚禁在風月穀近百年,才將他變成這幅模樣。


    蒼婪怎麽能信,覺得雲昭在說笑。他家混小子哪懂情情愛愛,更別說囚禁自己的師兄。


    盡管如此,蒼婪還是神使鬼差喊蒼冥過來,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蒼冥不服,卻還不了手,氣得抓住雲昭的手臂,打算帶他離開。


    雲昭順從地被蒼冥扯進懷裏,唇齒間溢出一聲低低的笑,越笑越大聲,蒼白的麵容都染上一抹紅暈。


    蒼冥愣了,他也愣住。


    他看著雲昭突然扯開衣衫,露出肩膀和胸前的痕跡。


    那些深深淺淺的吻痕和咬痕,縱橫交錯,印在雪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曖昧至極。一眼就知道長期歡愛留下的。


    雲昭指著胸前的痕跡,眸中有淚滑落,神情卻是雲淡風輕地在笑:“這裏,這裏,都是他咬的,現在你信嗎?”


    之後他便陷入暴怒,對蒼冥像剛才那般暴打。


    蒼冥被他打暈,神魂被扔進鎮魂塔裏受罰。


    那時雲昭並沒有求他做什麽,隻是要他看住蒼冥,不要再讓蒼冥去找他,就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


    思及往事,蒼婪胸口一滯,神色複雜地重新攥緊拳頭。


    難道蒼冥不惜送劍給帝江,也要從鎮魂塔裏逃出去,是為了去找雲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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