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終於爬到了半山腰。


    越往上走,山路便越是陡峭,溫嘉月仰望著石階,心頭有些發怵。


    見她停下,沈弗寒問:“走不動了?”


    “沒有,”溫嘉月提著裙子邁上下一階,“我能繼續。”


    為了避開如意的死,今年八月她不想去寺廟還願了。


    原本,她去寺廟祈福是為了祈求孩子順利出生。


    若是這次還願要搭上如意的性命,她寧願不去,到時候多供奉些香油錢就好。


    今日就當是還願了。


    沈弗寒道:“若是累了便告訴我。”


    溫嘉月回過神,詫異地問:“難道侯爺有瞬間消除疲勞的方法?”


    “沒有。”


    溫嘉月:“……”


    所以,告訴他有什麽用?


    沈弗寒平靜道:“我可以背你。”


    溫嘉月一點都不相信:“你不是剛上山的時候便累了嗎?”


    沈弗寒瞥她一眼:“騙你的。”


    頓了頓,他揚眉問:“你真信了?”


    溫嘉月沉默片刻,雖然有點懷疑,但是誰知道他真的在騙她啊!


    她默默地想,有時候沈弗寒的話也不能全信,她得長個教訓。


    很快便到了涼亭,溫嘉月一邊平複呼吸一邊欣賞山間景色。


    雖然已是二月了,但是山上隻有淺淺的綠意,花還沒開,甚至隱約還能瞧見未化的雪。


    她想到兩句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身邊忽然多了毫不掩飾的喘氣聲,溫嘉月下意識看了過去。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帶著一個妖嬈多姿的女人坐到了涼亭裏。


    沈弗寒低聲問:“歇好了嗎?”


    溫嘉月還未回答,男人已經笑嗬嗬地攀談起來。


    “這位兄台真是有福啊,竟然帶了三位美人來廟裏。”


    女人嬌嗔道:“三爺這是何意,您也想多帶幾位美人不成,姣姣不依呢。”


    “爺隻是想一想,爺最喜歡姣姣,隻帶姣姣!”


    說著他朝著女人臉上親了一口,清脆又響亮。


    “哎呀,真是讓人看笑話,”女人拿手帕遮著臉,“爺再這樣,奴家就不理你了。”


    溫嘉月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兩人旁若無人地親密,趕緊移開目光。


    她小聲開口:“咱們走吧。”


    沈弗寒早已冷了臉,聞言便站起身。


    走出涼亭,那兩人竟也跟了上來。


    男人道:“這位兄台,前後都沒什麽人,瞧著怪嚇人的,不如咱們結伴而行吧。”


    沈弗寒冷聲拒絕:“不必了。”


    男人卻依然笑眯眯的,自信地報出名諱:“我姓於,名叫於寅,排行第三。”


    沈弗寒這才正眼看他一眼,隨口報了個假名:“沈寒,京城人氏,來榆州經商。”


    “原來是沈兄,”於寅拱手道,“久仰久仰。”


    兩人便攀談了起來。


    沈弗寒前後態度大變,溫嘉月頓時知曉這位於三爺身份不一般,便也沒打擾他,默默走路。


    那位姣姣姑娘也跟她走在一起了,隨口問道:“你是那位沈公子的正妻?”


    她沒再矯揉造作地說話,語氣也正常多了。


    溫嘉月點點頭。


    “你可真大度,”姣姣羨慕道,“不像我,到現在還沒進於家的門,於三爺家的母老虎不答應,我就隻能當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溫嘉月解釋道:“她們倆是我的丫鬟。”


    “丫鬟穿這麽好?”姣姣詫異地打量如意和卉兒一眼,“你們府上瞧著比於三爺還有錢呢。”


    卉兒聞言抬起下巴,驕傲道:“這是自然,我們府上可是景……哎喲!”


    “抱歉,是不是踩到你了?”如意慌忙說道,“卉兒姐姐,你疼不疼?”


    “你故意的吧!”卉兒氣極,“幹嘛踩我!”


    她的聲音太大,吸引了沈弗寒和於寅的視線。


    見侯爺看了過來,卉兒連忙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吸了吸鼻子,眼眶便泛起淚花。


    “如意,我和你無冤無仇,好端端的,你踩我幹什麽?”


    沈弗寒平靜地移開視線。


    於寅嘿嘿一笑:“你的女人鬧矛盾了,你不去哄一哄?”


    “是我家夫人的丫鬟。”


    “這麽美,當丫鬟多可惜,”於寅摸摸下巴,“不如收了當通房。”


    沈弗寒頓時冷了臉:“我和夫人向來恩愛,還望於公子不要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關係。”


    於寅硬著頭皮開口:“行行行,我不問,咱們接著談生意……你說要多少貨來著?”


    另一邊,如意將卉兒扶了起來。


    見那位姣姣姑娘離她們有三步遠,這才壓低聲音道:“侯爺不想暴露身份,你千萬別說出來了!”


    “說出來又如何,依我看,侯爺就是該震懾震懾那個什麽於三爺,”卉兒撇撇嘴,“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也該是侯爺親口說出來,不然咱們都要挨板子了。”


    卉兒一聽這兩個字便渾身一抖,訕訕道:“行吧,不提就不提。”


    她們跟上溫嘉月。


    姣姣笑著問:“方才這位姑娘想說什麽?”


    卉兒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溫嘉月解圍道:“她的意思是,我們府上景色如畫,若是有機會,姣姣姑娘可以來做客。”


    “我一個外室,哪能登堂入室,”姣姣幽幽地歎了口氣,“算了吧。”


    溫嘉月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沉默。


    姣姣也沒想讓她安慰,繼續說道:“做了外室,一輩子都是外室了,不過仔細想想,也沒什麽不好,起碼不用和後院的女人勾心鬥角……”


    被迫聽她念叨了一路做外室的好與壞,溫嘉月終於爬到了山頂。


    還未來得及打量寺廟一番,她便瞧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淩鶴抱臂站在牆邊。


    再看四周,還有不少侍衛。


    溫嘉月有些詫異,他們的動作倒是快。


    不過看這種情況,定然是要當做不認識的,她自然地收回視線,看向沈弗寒。


    他和剛上山時幾乎沒什麽變化,神色平靜,隻是氣息不太穩。


    於寅倒是累的呼哧帶喘,姣姣連忙一臉心疼地過去給他擦汗。


    沈弗寒看向溫嘉月。


    溫嘉月裝作沒看到,她可不會做這種事。


    於寅享受著美人的服侍,笑著開口:“方才沈兄不是還說你和你家夫人恩愛嗎,怎麽連汗都不幫你擦一下?”


    溫嘉月:“……”


    她和沈弗寒什麽時候恩愛過?


    沈弗寒也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轉瞬便平靜道:“我家夫人害羞,做不來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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