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如意的神色愈發焦急起來。


    溫嘉月擱下畫筆,奇怪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如意解釋道:“清晨時,您說等侯爺回府之後,老夫人便會把您和侯爺叫過去說晨昏定省的事,眼看著天就黑了,奴婢替夫人著急。”


    夫人雖是高嫁,但是也不必如此,她不想讓夫人整日做小伏低地伺候老夫人。


    此舉除了能博到一個好名聲,還有什麽用?


    而且晨昏定省一年,她也沒瞧見老夫人對夫人有多好,生了小姐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她心疼夫人,不想再讓她再做這些無用功。


    可是她心疼沒用,真正有話語權的人是侯爺,萬一侯爺讓夫人繼續晨昏定省,誰敢說個不字?


    想到這裏,如意提議道:“夫人,不如您去求求侯爺吧?”


    溫嘉月淡淡道:“求他做什麽,人人都知道我身子骨弱,不能晨昏定省。老夫人若是執意如此,到時候傳遍長安城,打的可是景安侯府的臉。”


    而且,老夫人不是還要給沈弗寒納妾嗎,這樣的事傳出去,哪家的貴女會答應?


    做妾本就屈辱,哪怕是沈弗寒的妾,也得掂量一番。


    見夫人胸有成竹,如意便也不慌了。


    她不好意思道:“夫人心裏有數就行,奴婢還是別亂出主意了。”


    溫嘉月笑盈盈道:“別擔心,我都說了我有預知的能力,掐指一算,此事定然會輕鬆化解。”


    如意正要開口,忽的瞥見門外的挺拔身影,連忙福身行禮。


    “侯爺安好。”


    溫嘉月怔了怔,沈弗寒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心裏咯噔一聲,神色有些無措。


    方才她說話的語氣應該沒什麽問題,沈弗寒不會看出來吧?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


    “侯爺回來了。”


    “嗯,”沈弗寒抬腳往內室走去,“在說什麽?”


    溫嘉月觀察著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別的情緒。


    她製止了想要開口的如意,給她使了個眼色。


    如意會意,福了福身便出門了。


    “在聊我畫的畫呢,”溫嘉月道,“方才不小心洇了一團墨漬。”


    未出閣時,琴棋書畫她學了個遍,最喜歡作畫。


    成親之後,她一刻也不敢懈怠地做著侯府夫人,再也沒畫過畫。


    今日她有些心浮氣躁,左右無事,便開始作畫了。


    許多年沒有畫過,畫技變得生疏,她耗費了一下午的工夫,勉強畫好一幅臘梅圖。


    見沈弗寒的視線落在書案上,溫嘉月下意識將畫紙遮了起來。


    “我畫技拙劣,侯爺還是別看了。”


    練筆之作,畫得潦草,難登大雅之堂。


    沈弗寒又是自幼便受過熏陶的,她可不想被他點評。


    沈弗寒頓了下,並未堅持,從善如流地直起身。


    “倒是從不知曉你還有這樣的喜好。”


    溫嘉月將畫紙卷起來,沒有說話。


    其實她也快忘了,她還會作畫。


    成親之後,她便將自己所有的東西舍棄了,包括名字、喜好、性格……


    她隻有一個身份——景安侯夫人溫氏。


    重生之後,她要一點一點地找回自己。


    “侯爺餓了吧,咱們去……”


    話還沒說完,如意敲了敲門。


    “侯爺,夫人,老夫人傳話過來,說是讓你們去凝暉堂用膳。”


    溫嘉月毫不意外道:“那咱們便走吧。”


    沈弗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等我更衣。”


    溫嘉月沒有服侍他更衣,也沒有在內室待著,果斷退到門外等他。


    院子裏,風有些大,溫嘉月冷得顫了下。


    如意悄聲道:“夫人猜的可真準。”


    溫嘉月不敢說她會預知了,隻是笑了笑。


    沈弗寒是千年的狐狸變的,在他麵前,必須謹言慎行。


    不多時,沈弗寒出來了,手裏還拿著件白色鬥篷。


    如意連忙接了過來,一邊給她係鬥篷一邊擠眉弄眼。


    溫嘉月不用猜也知道她想說什麽——夫人快看,侯爺可真關心您。


    溫嘉月自嘲一笑,就是這樣不經意間的、廉價的關心,讓她傻了整整四年。


    係好鬥篷,兩人並肩往凝暉堂走去,一路沉默。


    溫嘉月已經習慣這種狀態,既然無話可說,那就不要硬找話題,低頭走路便好。


    沒想到沈弗寒卻忽然開口:“祖母今日為難你了?”


    她愣了愣:“不算是為難,清晨時趙嬤嬤來了一趟,讓我從今日開始晨昏定省,我身子不適,拒絕了。”


    沈弗寒微微頷首。


    溫嘉月有些奇怪,他是怎麽知道老夫人為難她的?


    不過她想起正院都是他的人,便覺得他知道此事也不奇怪了。


    很快便到了凝暉堂,老夫人繃著臉坐在主位,沈弗念和王成耀也在。


    她氣色好多了,一改往日的頹唐,揚聲道:“大哥快坐!”


    王成耀也不甘示弱:“舅母快坐!”


    沈弗念瞪他一眼,他扮了個鬼臉。


    沈弗寒行了禮之後才落座。


    溫嘉月緊隨其後,坐在沈弗念身邊。


    沈弗念湊近她,神神秘秘道:“祖母說今日是家宴,可是四弟又不在,算什麽家宴。”


    溫嘉月眼觀鼻鼻觀心,沒接話。


    “誒,你怎麽不理我?”


    老夫人咳了咳,沈弗念老老實實地坐好,卻又忍不住開口。


    “祖母,您叫我們過來有什麽事嗎?”


    老夫人道:“讓你來,主要是為了賞花宴的事,耽擱了這麽久,也該操持了。”


    沈弗念並未推辭:“行,我明日去準備,後日便舉辦賞花宴。”


    老夫人連忙說道:“不成,得等到你大哥休沐的時候。”


    沈弗寒看了過去:“為何?”


    老夫人竟有些緊張,急中生智道:“你平日辛苦,正好趁著賞花宴熱鬧熱鬧。”


    沈弗寒思索片刻,點頭應了:“多謝祖母。”


    溫嘉月悄悄撇嘴,現在道謝為時過早,到時候有他謝的時候。


    她強行壓下心口無法排解的鬱氣,拚命告訴自己不必在意。


    他們之間無情無愛,她隻是沈弗寒的妻子而已。


    正出著神,她察覺到一道慈愛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視線。


    老夫人含笑道:“孫媳婦休養那麽久,是時候盡孝了,從明日開始晨昏定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嬌軟夫人擺爛後,清冷權臣攬腰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檀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檀意並收藏嬌軟夫人擺爛後,清冷權臣攬腰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