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溫嘉月起得很早。


    今日是大年初一,一早便要去向老夫人拜年。


    她剛穿戴整齊,沈弗寒便回來了。


    溫嘉月殷切地望著他,昨晚做夢了嗎?


    但是現在沒機會說別的,隻好暫時忍住。


    沈弗寒也打量著她,今日她穿的是煙粉色,瞧著既端莊又靈動。


    披上白色鬥篷,脖子上便多了一圈毛茸茸的領子,襯得她粉撲撲的臉像剝了殼的荔枝般嬌嫩。


    沈弗寒移開視線,卻又不自覺地看了過去。


    溫嘉月毫無所覺,讓奶娘將昭昭抱了過來。


    就算再不情願,今日也是要讓昭昭去凝暉堂的,畢竟是新春第一日。


    檢查了一下昭昭的穿著,確定她不會凍著,溫嘉月便道:“侯爺,咱們過去吧。”


    沈弗寒點點頭:“我來抱吧。”


    溫嘉月原本是想讓奶娘抱著過去的,見他想抱,便將昭昭遞給了他。


    忽然換了人,昭昭也沒有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抱她的人,小手胡亂揮著,揪著他的衣襟不撒手。


    溫嘉月怕她冷,連忙將她的手拿開。


    但昭昭人雖小,勁卻大,手指都攥得泛白了也不撒手。


    溫嘉月蹙了下眉,想也不想便將手伸了進去,試圖讓她將手放下。


    沈弗寒原本想出聲阻止,見狀卻閉口不言了。


    見奶娘似乎想說話,他瞥了她一眼,奶娘連忙垂下頭去。


    過了片刻,溫嘉月終於成功將她的手放了下來,塞回繈褓裏。


    昭昭還以為娘親在和她玩,露出一個可愛的笑。


    “真調皮,”溫嘉月捏了捏她的鼻子,“娘親是怕你凍著,一點都不體諒娘親的良苦用心。”


    沈弗寒輕咳一聲:“走吧。”


    外頭天還黑著,偶爾有一兩聲煙花炸開的聲音,很快又歸於寂靜。


    溫嘉月呼出一團霧氣,抱著暖手爐往凝暉堂走去。


    眾人加快腳步,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地方。


    溫嘉月跟著沈弗寒進了老夫人的臥房,果不其然,他們是第一個來的。


    老夫人已經穿戴整齊了,待他們一家三口拜完年,笑嗬嗬道:“快坐快坐。”


    然後爽快地遞上紅封,三人一人一個。


    溫嘉月並不意外,老夫人最是看中新春,這幾日不會輕易找茬。


    閑聊了幾句,老夫人問:“昨晚你們和弗憂在書房聊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溫嘉月沒有擅自接話,看向沈弗寒,他說話比她管用得多。


    沈弗寒道:“是關於皇上的事,正好四弟有經驗,我便問了他幾句。”


    溫嘉月默默佩服,居然敢拿皇上當借口。


    不過這無疑是最好的借口,事關皇上,老夫人不會多問的。


    果然,老夫人雖然好奇,但是沒敢細問,說起了別的。


    “讓我來看看曾孫女。”


    沈弗寒便將昭昭抱了過去。


    老夫人看了兩眼便移開了視線,臉上沒什麽表情。


    溫嘉月早有預料,見狀反而鬆了口氣。


    昭昭有她這個娘親就夠了,至於旁人,隻要不說什麽不中聽的話便好。


    過了片刻,沈弗念帶著王成耀過來了。


    王成耀穿得喜慶極了,像個年畫娃娃似的,一來便挨個喚人,稍顯安靜的臥房頓時熱鬧起來了。


    老夫人笑嗬嗬道:“果然還是男娃最好,孫媳婦,你說是不是?”


    溫嘉月不想在這種時候起爭執,於是點了點頭:“耀兒嘴甜,我也喜歡。”


    老夫人立刻說道:“你也抓緊懷上一個兒子。”


    溫嘉月故作羞澀地垂眸,心裏冷嗤一聲,她才不生。


    沈弗寒看了她一眼,緩緩移開視線。


    沒過多久,沈弗憂來了。


    一進門,他先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這才開口:“祖母新年好。”


    老夫人皺眉問:“怎麽這麽沒精神?”


    “昨晚沒睡好,”沈弗憂看向大哥,意有所指道,“快把我嚇死了。”


    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大哥讓他在佛堂抄經,抄完便打板子,打完板子又去抄經。


    偏偏他又醒不過來,做了一晚上噩夢。


    老夫人連“呸”了好幾聲:“什麽死不死的,大過年的不吉利。”


    沈弗憂嘿嘿笑:“方才祖母說了兩次。”


    老夫人氣得將紅封扔給他。


    沈弗憂穩穩地接了過來:“祖母,什麽時候用膳,我快餓死了。”


    老夫人又“呸”了一聲,怒道:“再說就滾出去!”


    王成耀笑道:“四舅舅真笨!”


    沈弗憂彈了下他的腦袋:“居然敢這樣說我,還想不想要紅封了?”


    “要!四舅舅最聰明了!”


    沈弗憂逗他:“你這樣說,你大舅舅就不高興了,他不給你紅封怎麽辦?”


    王成耀轉轉眼睛,小聲說:“沒事,我還可以說大舅舅長得風流周儻。”


    這可是他剛學的成語,王成耀挺起胸脯。


    沈弗憂:“……那個字念倜。”


    王成耀眨眨眼睛,若有所思道:“風流周倜?”


    沈弗憂嘖了一聲,看向沈弗念。


    “姐,別讓耀兒念書了,不如跟著我練劍吧,說不定還能有幾分造化。”


    王成耀眼睛一亮,練劍!


    沈弗念瞪他一眼:“瞎說什麽,耀兒以後可是要和大哥一樣做狀元的。”


    見娘親這樣說,王成耀噘著嘴低下頭去。


    說著沈弗念看向沈弗寒:大哥,你說耀兒能不能行?”


    沈弗寒頓了下,坦然道:“不太行。”


    這個外甥,和他爹王秀才一樣資質平庸。


    溫嘉月悄悄擰了他一下,哪有這樣說話的,大過年的給人添堵。


    她連忙說道:“我覺得行,現在耀兒還小,長大了定會有一番作為。”


    沈弗念原本還生著上次家宴的氣,見她這樣說,頓時笑了。


    “行吧,咱們家裏,還是你最識貨。”


    溫嘉月心弦微動,咱們家……


    她垂下眼睛,可是侯府,一直都不是她的家。


    在凝暉堂用過早膳,幾人各自散去。


    回到臥房,沈弗寒將藥膏和紗布拿了出來。


    溫嘉月正想自己動手拆紗布,沈弗寒已經在幫她解了。


    他觀察過傷口的情況之後,幫她換藥。


    溫嘉月不經意抬眼,便見他低垂著眉眼,微抿著唇,神色專注。


    恍然之間,帶給她溫柔的錯覺。


    溫嘉月驅散腦海中不合時宜的念頭,問:“侯爺昨晚可有夢到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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