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他們出來幹這種傷天害理的壞事,會用自己的族徽?族徽都是用來做光明正大之事的,這些家族通常都有兩套徽章圖案,另一套不見人前的,是專用來行醃臢陰暗勾當的,而這種徽章,通常隻有死士和族長族老等親自對接,連家族旁支都不清楚,又怎麽會輕易示人?”江星辰搖了搖頭,又道:“更何況,穩婆的事情還未解決,你就想丟下被冤枉的芸娘等人離開了?”


    “啊!對哦!那穩婆還沒找到!咱們還是先把穩婆的事情解決為好!那麽現在咱們該怎麽辦呢?”越小滿右手握拳砸了下左手掌,瞅著江星辰問道,顯然已經把江星辰當做了智囊和自家人。


    “現在......現在自然是要把那怪物抓到。”江星辰說道。


    “那怪物?!”越小滿倒吸了一口氣:“你覺得這穩婆是被這怪物抓走吃掉了?”


    “當然不是,隻是在這常年無人居住,又滿是死屍的村裏,突然出現一個怪物,豈不奇怪?或許這怪物的身上,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江星辰道:“隻是,你我現在一個殘廢,一個女子,又怎樣才能製住他呢?”


    越小滿抿嘴想了想,眼中精光一閃,起身道:“我有辦法!你坐在這裏等我!”


    江星辰看著越小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這個小姑娘看起來瘦瘦弱弱,體內好像有用不完的勁兒,明明身世也如此可憐,好似浮萍一般,卻從不自怨自艾,反倒滿是熱情。


    自從幼時親眼看到鄉親們死在自己麵前,江星辰便徹底封閉了自己,他覺得自己餘生好似都是為了複仇而活著,他活著的意義便是將那些惡鬼拖下地獄,不管外表看起來多麽清風朗月溫文儒雅,內心深不見底的黑暗唯有自己清楚。


    可現如今,這一方徹底被封存的黑暗之地好似突然被射入了一道陽光,雖然刺的他不安有忐忑,卻真真實實的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溫暖和久違了的鮮活。


    不一會兒,越小滿便拖著一大摞麻繩走了進來,麻繩雖細,卻油光閃閃,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胳膊上,身後還拖著長長的一堆。


    “昨晚救你便是用的這麻繩,因浸在油裏才沒有糟爛,剛才我試了下,看起來韌性還好!”越小滿拿到江星辰麵前使勁兒拽了拽這繩子。


    江星辰蹙眉道:“你是要用這繩子捆住他?”


    “他既然能把你弄到陷阱裏,我自然也可以把他引到陷阱中。”越小滿狡黔一笑,手上不停地開始編織繩結:“你別忘了,我可是從山裏長大的,從小爹爹就教我怎麽做陷阱抓野物......”說到這,她突然頓了一下,看向江星辰:“昨晚讓你陷下去的那個陷阱......是不是那怪物做的?”


    江星辰也愣了一下:“村中多是幼童與老人,之前並沒設置過任何陷阱,這陷阱應該是後挖的!”


    “這怪物在村子被屠後,機緣巧合下來到了村裏,獨自在村中過活,並設下了陷阱用以保護自己?”越小滿順著江星辰的話接下去,說到這時突然頓住,又道:“不對,看那陷阱挖的,很是老道,竟像是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所設,若是下麵按上地刺或利竹之類,便是老虎野豬也不能逃出生天。”


    “這個怪物經驗老到,卻又不將事情做絕,留我一命,這樣看來,他也是開了靈智,或許還有人教導的,隻是怎麽會在這種地方生活?”江星辰一邊看著越小滿編繩結一邊琢磨道:“他並沒有在這村子裏設太多陷阱,隻在那處挖了個陷阱,也許,他的住處就在那附近,如果能去他的住處看看,也許就會有答案了。”


    “那就抓了他,去他的住處看看。”越小滿手腳麻利,很快那細長的麻繩便在她的手中變成了一張寬大的網子,她得意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論設陷阱,我越小滿還從沒輸過誰!”


    江星辰驚訝的看著越小滿手中那一張細密的大網:“你要用這個捉他?”


    “你就等好吧。”越小滿眯眼笑著說道,隨後將這網子拿到了院中。


    江星辰看著越小滿將網子平鋪在地上,又往上鋪滿了細細的黃沙,不知她怎麽做的,沙子撒在上麵後,竟然完全看不出下麵還藏著張網,隨後又見越小滿從黃沙下抽出兩根繩子,引到了屋簷下,順著梁柱繞上了房梁上方。


    “你設了這陷阱,又怎麽確定他會過來?”江星辰坐在屋中炕上,看著越小滿利落的設好陷阱,不由問道。


    “想要魚兒上鉤,自然要有能引誘的了魚兒的餌料,所有獵人都懂的道理,我能不知道?”越小滿將昨夜用過的瓦罐又拿了過來,將僅剩的肉幹撕碎和著米豆一起撒進去。


    “你想用吃食引誘他?”江星辰一看既明:“他會製作陷阱,說明是開了明智的,也會打到獵物,或許這些吃食並不能誘他上當。”


    “這些肉粥或許不夠,但是如果加上這個呢?”越小滿勾唇一笑,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水囊晃了晃。


    “你還藏了酒?”江星辰睜大了眼睛,頗有點不可思議道:“你一個女孩子竟這麽愛酒。”


    “你懂什麽,這可是我的保命法寶,是我流浪時,品過的最烈的燒刀子。”越小滿將塞子拔開晃了晃,頓時一股醇厚的酒香彌漫開來,她像隻饜足的小貓咪眯著眼深深吸了幾口道:“我們江湖中人,可以缺醫少藥,可以食不果腹,但這燒刀子可是萬萬不能少的,冬日雪天,就算是人凍僵了,沒了脈搏,隻要能飲下一口這神仙水,立刻活過來,受了刀傷劍傷,澆上這個,傷口也能好的快些,不會發熱潰爛。”


    江星辰雖然家破人亡後流浪了一年多,可那時他還年幼,總能遇到好心人施舍飯食,再後來被南宮家所收留,更是沒再吃過苦,現在聽了越小滿的描述,方知她曾受過的苦,心裏莫名有些酸澀,眼中動容的看著她道:“你竟受過這麽多苦。”


    越小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難得有些扭捏道:“這算什麽......我爺爺說,當初動亂,路有餓殍,易子而食,那才叫苦,後來邊境軍民奮起反抗,將異族逐出中原,這才結束了民不果腹的日子,我生在好時候,沒經曆過那些,不過我知道,你們這些當官的如果都廉政為民,國富民強了,異族自然不敢覬覦咱們。”


    “那你覺得,我是好官嗎?”江星辰好似被魘住了,盯著越小滿,沙啞著嗓子脫口而出。


    越小滿愣了下,臉慢慢紅了起來,隻覺得江星辰這話好似帶著點別的意思,她想了想,點點頭道:“我覺得你是好官,你要是當大官,不會冤枉百姓的。”


    一陣熱風吹來,好似吹散了這一室曖昧,江星辰也不自在的點點頭道:“那我一定不辜負小滿姑娘的信任,為民辦事,做個好官。”


    “那我去做飯了。”越小滿也連忙伸手點上火堆,營造出一種很忙的假象,但她自己知道臉上的熱燙並不全來自於刺目的陽光。


    要了命了,越小滿感受著心髒撲騰撲騰快速跳動的韻律,偷眼看著靠在一旁的江星辰,隻覺這明府大人年輕有為劍眉星目,一雙眼睛方才盯著自己瞅的時候,好像有魔法,讓她臉紅心跳不像是自己。


    怎麽會這樣?越小滿不想再去看他,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他的方向瞟,這是她第一次對男人有這種反應,一邊煮粥一邊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蠱了。


    突然她又想起了小時候一日清晨,阿娘臨窗對鏡梳妝,阿爹在窗外劈柴,不知何時就停下了動作,一門心思的看著窗內的阿娘,阿娘被瞅的不耐煩了,伸手拿起個桌上的果子朝阿爹扔去,嬌嗔著讓阿爹不許看,當時阿爹說的什麽......阿爹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是我媳婦兒,我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難不成......難不成我是喜歡上這個漂亮好看的明府大人了?越小滿被這個想法鎮住了,突然間,腦海中父親和母親的臉換成了她和江星辰的,心跳的好像更快了,若是......若是對方是他的話,好像也不錯......


    另一邊的江星辰雖合著眼睛,但越小滿的視線卻像是小刷子一樣,一會兒就往他這邊掃上一下,直騷的他渾身難耐,口幹舌燥,這個小姑娘,怎生如此不懂矜持,江星辰眼睫毛不自控的顫抖著,再她又一次朝自己看來時,實在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正好將偷瞄的越小滿逮了個正著:“有這麽好看嗎?”


    越小滿呆了下,到底不是傳統養大的閨閣女孩,被發現後隻尷尬的輕聲咳嗽一下,理所當然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長得好看,我多看兩眼你又不會少塊肉。”


    江星辰沒想到女孩子偷看別人被發現後,會說的這麽理直氣壯,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回應:“你......你的矜持在哪裏?”質問完,突然又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急赤白臉問道:“若是你往後又看到別的好看的男子,是否也要像現在一般不知羞恥?”


    “這怎麽會是不知羞恥呢?”越小滿蹙眉看向江星辰,隨後又想了想道:“你是我現今為止,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了......若是以後再遇到更好看的......”


    江星辰見越小滿竟然猶豫,心裏突然就有一股子氣,瞪大了眼睛大聲道:“你還要猶豫?!難不成你還要這樣去看別人不成?”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越小滿有些驚訝的看著江星辰,眼珠一轉,突然狡黔笑道:“難不成你不願意要我去看別人?”


    “我!”江星辰心中惱怒,又有些嘴硬道:“我是看咱倆也算相識一場,你又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提點你做人要矜持,特別是未婚女子,不能隨便看別個男子。”


    “可我不光看了,還撕了你的褲子。”越小滿小聲嘀咕,隨後又看向江星辰:“江星辰,你現在的樣子比當明府大人的時候好看多了,我第一次見你,你官威深重,要把我關起來,我很生氣,又有點怕你,可是你現在張牙舞爪的樣子,我卻覺得很有趣。”


    江星辰見越小滿提起之前自己將她關進監牢的話,心中稍有點愧疚,張嘴解釋道:“當時本官是覺得你與那穩婆失蹤案件有關,又不知你來曆,這才想先把你控製起來,現如今知道你與這案子無關,自然不能把你當犯人看待。”


    “江星辰。”越小滿一邊攪和著燒熱煮開的肉粥,一邊看著他道:“我可能有點喜歡你了。”


    江星辰從未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女子,又從未被女子這般毫不避諱的告白過,隻覺平日清醒明白的腦子裏好似炸開了花,隻餘下炫目的白光說不出話來。


    “我爺爺說,若是遇到心儀的男子,就帶他回山給爺爺看看,等我找到弟弟,你陪我回山去爺爺的墓前看看吧。”越小滿看著咕嘟咕嘟往上翻著泡泡的粘稠肉粥,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我......”被告白的衝擊力過去,江星辰結巴起來,他開口就要拒絕,卻又有些說不出口來:“在下身世複雜,前路坎坷危險,不想耽誤姑娘,想來姑娘也是見色起意,一時被某的長相所迷惑......在下就當沒有聽過今日此言,還請姑娘以後慎言。”


    “我爹說,喜歡一個人才會想獨占對方,你不喜歡我看別的男人,所以你也是有點喜歡我的吧?”越小滿看向江星辰,問話直白的砸向他,接著又道:“你身世複雜前路坎坷,我亦同樣要報父母之仇,尋回幼弟,並且,咱們好像還擁有同樣的敵人。”


    “小滿姑娘,說實話,我並不讚成你將這些凶手視為仇敵,就憑你現在一個人,對上這樣強大的對手,無異於蚍蜉撼樹,你若是信得過在下,便請回家鄉安穩度日,在下會盡一切能力追查到底,若是有幸不辱使命,能夠得以報仇雪恨,定將您幼弟帶回。”


    “可是。”越小滿拿起一個缺口的碗,將一勺粥乘進去,遞給江星辰道:“若是沒有我,你連燕子坡都找不到,又怎麽追查到底呢?我不是養在閨閣的大家閨秀,你有你的秘密和艱險,我也有我行走江湖的方式,至少絕不會成為你的拖累,所以,這條路,咱們可以一起走,我喜歡你,與你無關,你隻需要在報仇的路上帶上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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