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再續,書接上一回。


    前邊講到老道長跟我們說起江湖人士,真是江湖險惡,不得不防!


    三叔聽後想了想,對老道長說:蕭老先生在這邊隱居,家中富有,卻又接待往來的四方遊曆之人,這些人品德不明,難道他不擔心的嗎?


    老道長說:蕭老先生的幾個下人,都是跟隨多年的可靠人,這些人從前任打手,犯下事,是蕭老先生用錢幫其贖身,得以生存,感恩戴德,忠心護衛。


    淩軒問:道長,什麽叫打手?


    我搶著回答:專門打人的人。


    “打手”這個詞,放在現代,就是那些影視作品裏,身體高大、樣子威武、戴著墨鏡、穿著西裝;當老板談判時,他的手會插在褲袋裏,手裏一般都握著槍;我們稱擔任保鏢的人,為打手。


    老道長說:瑤瑤說對一部分!


    明代的打手,又稱“青手”,他們有組織的,稱為“打行”。


    打手們是一批專職替人報私仇的社會閑散人士。這些人都是無家惡少,結黨成群、淩弱暴寡、名震江南。


    打手都有幾種,一種是專打人;一種是蒙騙偷盜;一種自稱是大俠,看似打抱不平,實又專行報複之事;第四種參與政治,受人召集;還有一種叫“紥火囤”。


    我好奇就著急地問:道長,什麽叫“紥火囤”?


    老道長說:不要急,一樣一樣講吧!


    打手以毆打人為專業,他們一般都是惡少年,先是群聚毆人,如有不逞,則呼集同類侍機報複,不殘傷他人絕不罷休。


    打行中的人有人專門研究打人的各種方法,在打行中內部轉相傳授,秘不外傳。


    他們打人,不會即時把人打死,會教打手專打人身體的某處地方,讓被打的人三月死、五月死、十月、一年死,控製的時間很準,不會出錯,這樣他們打人後,被打的人一時未死,想忍氣吞聲,誰知到了時間,忽然倒地而亡,而此時報官,早已超出期限之外,這樣即使證明是打手所致,亦不用抵命,打手們就更加猖狂了。


    遇打手招搖過市,平民都隻紛紛躲避。


    打行有時專門替人扛打。


    例如某人有仇家,想對其報複,就先暗地裏賄賂打行中人,讓打行待在仇家會出現的附近,尋釁滋事,如果這人反抗即打行中人群起而攻之;有時打行中人會以誣告的形式,讓仇家扯上官司,再由打行中其他人為證人,錘實罪狀,這種情況下,仇家隻得用錢消災,因為根本無法說得清楚。


    誑騙偷盜,是在街上“撞六市”。


    他們會碰到鄉下人帶貨入城做買賣,他們就設計誆騙,將此人帶到偏僻之處,半騙半奪!


    打手們如偷盜東西被人識破扭送官府,半路遇打行同黨,就乘機製造混亂讓其逃脫,反過來,他們會侮虐扭送者。


    那些自稱是大俠的打手,多以少年為主,以抱打不平的名義,專替人報複別人。


    曾有一個僧人行醫為業,很有錢,但是為人吝嗇,被打行的少年厭惡,少年就決定作弄他。


    少年讓一妓女扮成少女,去勾引這名僧人,最後狠狠地敲詐了他一筆。


    以暴易暴是打手們的行事宗旨。


    參與政治、受人召集的打手,因為有人出錢,因此受雇於人,去做一些涉及政治的事情。這些打手,明明知道,如果事敗逃走不成,會因此喪命,但是這群人卻因財失義,猶如行屍走肉般受人擺布。


    打行的市井惡少,會用“紥火囤”的方式誆騙財物。


    “紥火囤”是明代的叫法,在宋代時叫“美人局”。


    我一聽,就說:原來“紥火囤”就是仙人跳!


    淩軒一聽,莫名其妙,就問:什麽叫仙人跳?


    老道長微微一笑說道:


    就是美人計!


    這些奸詐之徒,會用自己的妻子,有時會讓娼妓扮演自己妻子,引誘良家子弟,候在一旁,等好事成就,一群人一擁而入,詐他一大筆錢,就叫“紥火囤”。


    這些良家子弟,即使明知被訛,也不敢聲張。


    後來,明朝見打行對民生安全的嚴重影響,就進行了打壓,現在許多地方,打手勢力受損,但暗地裏,沒有消失。


    有些打手轉做代人被打,例如官府對欠稅之人有打板之刑,打手就想出了代人挨板的生意,定有時價,一般每挨一板收銀二錢。


    三叔聽了後說道:唉,打手行業都是些無賴之徒,不事生產勞作,總想著不勞而獲。


    老道長說:


    打手可能是一群好勇鬥狠的無賴之徒,他們無家無財,故到處訛詐錢財;走在街上,就是一副惡人的形象,人見人怕,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明代叫做“幫閑”的行業,更讓人容易放鬆警惕。


    幫閑一般才藝出眾,琴棋書畫、古玩器物,無不精通;他們不但能說會道,還精通江湖中各種門道。


    他們雖然真有本事,但又恥於腳踏實地、辛苦勞作;他們更熱衷於終日閑坐、兜攬嫖賭。


    幫閑一副斯文人的形象,卻做著有辱斯文的行徑。


    幫閑周旋在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之間,這些公子哥兒雖家財萬貫,卻未見過江湖的真正世麵,幫閑就適時地出現在他們身邊。


    有了幫閑作為打點的貴公子,自然“嫖賭飲蕩吹”五毒俱齊。


    嫖賭飲蕩吹,就是指嫖妓、賭博、飲酒、不務正業、吸毒。


    但凡中了五毒,甚至僅隻中一毒的,都會很快敗光家產,這些落敗的富家官宦子弟,又淪為幫閑。


    多年吃喝嫖賭積累的經驗,讓他們洞悉江湖門道,使他們能靠幫閑度日。


    我們現在終於明白蕭老先生的良苦用心!


    要說逸夫是遊蕩無業的人,而幫閑則是拉娼聚賭、誤人子弟的人。


    幫閑是曾經的富家子弟,是真正的過來人,所以對那些“無知”的富家子弟,他們懂得怎樣奉承、引導,知道他們的真正心思,一切盡在不言中。


    社會上那些懂很多,見識廣的人,可能就是曾經滄海的人,他們是正或邪,視乎他們的生活有沒有把他們逼上梁山。


    雲遊的方士們,隻能說,他們有賺取供得起雲遊生活費用的能力,並不代表說,他們的能力就是用來幫助別人的。


    世間上,沒有什麽比得上“所托非人,遇人不淑”,更令人感覺痛苦與後悔的事了!


    蕭老先生閱人無數,來往不乏奇人異士,從來都不把蕭遙劍托付,而把他托給一個陌生的、正準備遷居入滇的經商家族,除了有賈仁伯伯的背書,當然更有蕭老先生的人生經驗作為判斷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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