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可不小,把七巧急出一身冷汗,隻感覺頭皮發麻,胃也抽住了。七巧趕緊跑出去尋找,剛出房門,就看到黎明曜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


    剛才天黑了,七巧路過院子時,沒看到石凳上的黎明曜,僅此而已。


    黎明曜笑笑地看著她,不說話。七巧低著頭走上前,低聲開口:“小姐,熱水來了,去洗漱吧。”黎明曜點點頭,站了起來,慢慢往回走。七巧不知道這主子的心思,低頭跟在後麵。


    突然,七巧聽到黎明曜的聲音:“他們一定跟你說過我會跑,所以你才這麽緊張是嗎?”黎明曜語速很快,這些字落在七巧腦子裏,根本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七巧就順嘴說:“是……”一個字剛說完,七巧趕緊說:“不是不是……”


    黎明曜哈哈一笑,沒再說話,也沒回頭,繼續往屋裏走。七巧隻覺得一陣悚然,但是又不敢真的離開,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心裏提醒自己,對這個主子,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


    黎明曜很安靜地洗漱完,七巧出去潑了殘水,去大廚房交還銅盆的時候,特意囑咐門口的侍衛注意小姐的動靜。一路小跑地從大廚房回來,七巧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黎明曜還在不在。


    寬大的床上,黎明曜斜靠在被子上,已經睡著了。平時熠熠生輝的眼睛輕輕閉著,掩起了銳氣,看上去可親了許多。七巧輕輕走到床邊,剛想叫醒黎明曜,卻聽見她輕聲喃呢:“爺爺……”


    七巧不知道黎明曜為什麽在夢裏會念著那個從沒見過麵的曆哀帝,她自己對這個帝王所有的印象也隻是聽別人說的。老人們都說,少主特別像主子,看到少主,就像看到了昔日的主子一樣親切。少主的行事風格也很接近當年的主子。當年欽天監黎家能舉家殉主,可想而知當年的主子是多麽讓人敬服。


    想到這裏,七巧禁不住細細端詳起了麵前這個小姐。平時,七巧都不敢正眼看黎明曜,這會子趁著這個念頭,七巧第一次認真地看了黎明曜。


    麵前的女孩子非常的瘦,纖細的手腳,小小的臉龐,皮膚雖然有些粗糙,但是和七巧她們相比,那也是非常白膩了。長長的睫毛輕輕掩著明亮的眼睛,微微抖動著,仿佛睡得很不安穩,下一秒就會睜開。平直的鼻子下菱角形的小嘴略微有些泛白,想來是旅途辛苦導致的。


    七巧端詳了一會,發現褪去了褪去了小姐身份的黎明曜,其實隻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甚至有些天真的稚氣,和傳聞裏的小姐完全不一樣。七巧不禁想起之前九連跟她說的,這位小姐的事情,可是怎麽也無法和麵前這個看上去天真脆弱的女孩子聯係在一起。


    許是沒有蓋被子,有些著涼,黎明曜輕輕打了個噴嚏,小巧的鼻翼翕張著,眼睛也抖動著,似乎就要醒了。七巧趕緊輕輕叫著:“小姐,小姐,醒一醒。蓋上被子,好好睡吧。”


    黎明曜朦朧睜眼,隻見七巧那張臉離她很近,滿滿的都是溫柔和關心。黎明曜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剛睡醒的朦朧讓她自動忽略了這種感覺,順從地依著七巧的服侍,在床上躺好,轉瞬就沉入夢鄉,任由七巧給她掖好被子,放下帳子,滅了燈,隻留一盞小燈照著。


    七巧回到外間自己的床鋪上,抱著被子,不自覺地想起剛才的一幕。黎明曜安靜脆弱的睡顏不時浮現在她眼前,那一聲“爺爺”,那麽輕,那麽柔,雖然是夢囈,但依然能聽出小姐對這個“爺爺”一定是充滿了依戀和向往。


    七巧不太明白,為什麽一個沒見過的人會讓小姐這麽想念,但是,小姐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七巧非常滿意自己的這個結論,無聲一笑,披上外衣走到黎明曜的床邊,聽著床裏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滿意地走了出去,躺在自己的床鋪上,也朦朧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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