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音閣的日子裏,黎明曜和辛夷無事可做,又不能出去,隻能天天和梅娘丫鬟兩個人聊天。梅娘那性子,對人愛搭不理的,雖然也是跟著眾人管黎明曜叫小姐,但是總帶著一絲戲謔,好像管黎明曜叫“小姐”這件事十分有趣。辛夷對梅娘也不太喜歡,覺得她過於孤傲,所以大多數時候,她們兩個人都是和梅娘的丫鬟聊天。


    沒過多久,她倆就知道了梅娘的丫鬟比梅娘小一歲,是梅娘的師傅撿來的小乞兒,也是自幼跟著梅娘的。梅娘的師傅給她起名叫做啟明,希望她能像啟明星一樣,得到自己新生。


    “我一直管師傅叫娘,管梅娘叫姐姐。後來,師傅說,她和梅娘是沒辦法了,但是希望我不要走她們的老路,不要做舞女,這輩子自食其力,能有自己的選擇,所以給我報了籍契身契,做了梅娘的丫鬟。可是啊,”啟明嗬嗬笑了一聲,看向梅娘,說:“可憐的師傅怎麽就沒想明白,入了我們這一行,又看多了這些男人的嘴臉,天下還有哪個男子能真正接納我們,我們又怎麽可能擁有正常的一生呢。”


    梅娘在一旁聽著,臉卻看著窗外,聽到啟明這麽說,也笑了一聲,沒有回應。黎明曜不知道該接什麽話,隻得傻笑。辛夷倒是發現了什麽,笑著說:“啟明姐姐,咱倆真有緣。我的本名叫長庚,也是太白金星的名字。”


    啟明眼睛一亮,笑著說:“你家人也喜歡太白金星啊。我師傅說,她以前看的一本書上有一個故事,女主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非常想家,後來她知道,隻要是太白金星升起的日子,她就能回家了。所以我師傅經常學著那個姑娘在淩晨去等太白金星升起,祈禱自己也能回家。”


    辛夷臉色大變,顫抖著聲音說:“但是,故事的最後,那個姑娘並沒有回自己家,而是永遠的留在了那裏,是不是?”


    啟明也變了臉色,梅娘也轉了過來看著辛夷。辛夷問啟明:“你師傅,閨名叫什麽?”


    梅娘走了過來,打開自己枕的一個小螺鈿盒子,從裏麵拿出一方繡著並蒂蓮的手帕子遞給辛夷,隻見帕子的一角繡著一個“窈”字。辛夷“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叫:“娘!”


    黎明曜趕緊捂住她的嘴,啟明和春娘也示意她小聲些。辛夷無聲地嗚咽著,從貼身的衣襟裏拉出另一個錦囊,打開,從裏麵拿出了丁香給她找來的窈娘的手帕子。


    兩個手帕子放在一起,除了繡的花不一樣,其他都一模一樣。啟明激動地站了起來,梅娘的嘴唇也顫抖著,眼眶濕潤,緊緊抱著辛夷,喊了一聲“妹妹”,就再也說不出話了。三個人抱頭痛哭,倒把個黎明曜弄得不知所措。


    好容易三個人分開了,啟明和春娘熱切地看著辛夷,想問什麽,但是兩個人眼神同時一暗,問辛夷:“窈娘……怎麽沒的?”


    辛夷哭哭啼啼地把當年她娘的遭遇說了一遍,梅娘握著拳頭捶了一下桌子,說:“真是可惡!”說完,又看了看黎明曜。辛夷問:“梅娘,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娘當年到底嫁了個什麽人啊!”


    梅娘歎了口氣,說:“你爹名叫千裏昭,是窈娘的客人。當年窈娘紅透半邊天的時候,就是被這個倭人蠱惑,非要和他去過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神仙日子。我記得當時,諸位姨娘都勸師傅不要跟他去,隻怕落不到好結果。師傅鐵了心的要去,連我和啟明都不要了。”說著,又紅了眼眶。


    啟明也哭了,說:“是啊,師傅離開的時候梅娘才九歲,還沒出師,又沒人願意收窈娘的徒弟。要不是遇到了春娘,梅娘和我能不能活到今天都難說。”


    辛夷和黎明曜一起愣住了。感情辛夷的親爹,是個小日子過的不錯的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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