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措捂著腳趾頭,蹲在路邊,眼尾嫣紅一片。


    遠處開來一輛出租車,遠光燈打過來,刺得程措不適地眯了眯眼。


    出租車停在他麵前,駕駛座的司機偏頭看他:“喂,帥哥,去哪?”


    程措搓了搓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臉,歎了口氣,報了原來出租屋的地址。


    程措趴在車窗邊,一錯不錯地盯著窗外極速倒退的樹影。


    腦子裏在反複思索,為什麽要對喻寒笙發這麽大的火,明明他也沒做錯什麽。


    到地方後,程措依舊塞了張百元大鈔給司機,一個人望著出租車揚長而去。


    一條腿剛踏上樓梯,天空便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來。


    還算來的及時,再晚一點他就成落湯雞了。


    也不知道喻寒笙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委屈得要死,因此就記恨在心了。


    程措甩甩腦袋,噔噔噔地上了樓。


    打開房門,他沒骨頭似地躺上床,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程措,你真差勁!


    一個鯉魚打挺,程措鬼使神差地拉開窗簾,雨滴在窗戶上蔓延,模糊了他的視線。


    恍惚間,程措好像看到了樓下路燈下佇立著一道黑影。


    程措不免有些錯愕,眨眼間那道黑影卻消失不見。


    可能是眼花吧……


    樓下,街道旁的路燈忽明忽暗。


    雨越下越大,喻寒笙蹲在路燈下沒帶傘,任由雨點打濕自己,衣服濕了一半。


    程措默默關上窗簾,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從他心底湧出。


    湧到了他的咽喉處,想吐卻吐不出來,隻能艱難的咽回去。


    他想,他不在的那段時間,喻寒笙每天都呆在他樓下的路燈下,固執地看著永遠不會再亮起的房間。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程措的心像被緊緊揪住,那份心疼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又讓喻寒笙一個人了。


    小腹鼓鼓囊囊的,喻寒笙用衣服蓋住不讓那處淋濕。


    他撩起衣袖,露出左手腕處的眼睛,小聲喃喃,“小眼睛,如果你支持我現在去哄他,就眨眼。”


    突然,雨停了。


    喻寒笙眨眨眼,扭過頭,一臉茫然無措。


    原來不是雨停了。


    是程措的傘。


    他撐著一把黑傘,傘遮在喻寒笙的頭頂。


    看起來出來的急,雨水順著他的發絲淌下。


    程措微微喘著氣,語氣有點別扭。


    “一個人,在這裏嘀嘀咕咕做什麽呢?”


    喻寒笙此刻就像一隻濕漉漉的小狗,眼眸可憐兮兮地望著程措。


    “你怎麽來了?”


    程措伸出手,眼眶不免濕潤。


    “快起來,外麵冷。”


    “好。”


    喻寒笙的手指握上他的,緩緩站起身來。


    站穩後,程措像是下定什麽決心,踮起腳作勢就要親上來。


    兩人呼吸交纏,一隻手貼上嘴唇,程措隻親到了手背。


    他瞪圓了眼,難以置信望著喻寒笙,恨鐵不成鋼道:“我去,你還在等什麽。”


    喻寒笙垂眸直視程措的雙眼,唇角微勾,直白道:“我在等你愛上我。”


    程措身形一頓,牙齒磨了磨舌尖,忽而扯開他的手,目光灼灼。


    良久,程措笨拙地親上了喻寒笙冰冷的唇角,語氣有點不自然,“以後,我可以喊你小魚兒麽?”


    “可以。”


    “那麽,從現在開始,小魚兒,你的暗戀正式結束了。”


    “以後,換我來愛你。”


    程措輕輕握住喻寒笙的手,鄭重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這是我第一次學愛人,還請多多指教。”


    “我們一起回家吧,小魚兒。”


    在陸地瀕臨渴死的小魚兒,最終被放生回海洋,即使被溺死也沒關係。


    程措心裏慌得一批,好幾次都差點順拐了。


    “慢點。”


    喻寒笙在後麵喚他,臉上綻放的笑容怎麽也收不回去。


    終於到家,喻寒笙將程措按到床上。


    從懷裏拿出用口袋裝著的盒飯,還有半路上去某雪買的奶蓋,遞給程措。


    “小措,趁熱吃。”


    話音未落,便捉住程措的腳踝,脫下涼拖,拿出紙巾擦了擦腳,再噴上碘酒消毒。


    程措眼神直勾勾的,“要不然你先洗個澡換身衣服,等會身體會著涼的。”


    “不用,吃你的飯,不然胃疼就不好了。”


    程措用另一隻腳踢了踢喻寒笙的大腿,不好意思道:“你也是為了我淋濕的,快去,你洗澡我就乖乖吃飯。”


    話落又補上一句,“沒有衣服換可以穿我的。”


    喻寒笙無奈,雙手交叉脫下濕透的衣服,手指卻落在褲子上一直沒動,冷不丁開口。


    “好看嗎?”


    程措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炸毛道。


    “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


    他的眼神好像也沒那麽肆無忌憚吧。


    浴室門關上,程措打開飯盒,裏麵是香噴噴的糖醋排骨,煎蛋,土豆絲。


    他被饞得直流口水,很快大快朵頤起來。


    喻寒笙的手藝真是沒話說,比頂級大廚做的都好吃。


    程措兩三下就幹完了飯,又嘬了一口奶蓋,眼睛瞬間亮起來。


    喲嗬,喻寒笙還真買到他喜好上了。


    這款奶蓋他高中偶爾喝,怎麽喝都喝不膩。


    如果不是沒錢,他絕對一天一杯。


    “哢噠”,浴室霧氣蒸騰,喻寒笙光著上身出來:“拿件衣服給我。”


    “哦哦,好。”


    程措擦了擦嘴角,翻箱倒櫃才找出一件合身的上衣。


    喻寒笙接過衣服,喉結滾動。


    “你太瘦了,多吃點。”


    半晌,他單膝下跪,繼續給程措撞紅的腳趾上藥。


    程措喝著奶茶,目不轉睛地盯著喻寒笙的發旋,不知在想些什麽。


    “喻寒笙,對不起。”


    喻寒笙低頭,拿著棉簽一點點塗藥,神色認真,皺眉道。


    “不用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


    “何況,我並沒有瞎,隻是需要戴上眼鏡才能看得清。”


    “我想讓你打另一邊的,可我怕你手疼。”


    “不過你要是沒消氣的話,我替你打。”


    程措不禁嘶了一聲,身體繃緊腳趾蜷縮。


    “怎麽了,我弄疼你了嘛。”


    “沒有,隻是你說話有點肉麻。”


    “我不會給了你一拳,就覺醒了你的受虐體質吧?”


    喻寒笙骨骼分明的手推了推眼鏡,輕聲道。


    “不疼就好,我很擔心你。”


    小時候,弱小的他留不住自己的媽媽。


    現在,他更怕留不住程措。


    幸好,他還是一隻吸血鬼,可以為程措付出什麽。


    那些異樣的目光,同類的唾棄,丟來的石頭,一口一聲的怪物。


    親眼見到程措恢複視力後,那些竟也都是值得的。


    程措雙手撐向後,聲音淡淡。


    “小魚兒,以後你再做傻事,我就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喻寒笙笑了笑,鏡片後的鳳眸,折射出真摯的光。


    “小措,我都依你的。”


    程措平淡的模樣一下就變了,立馬移開視線,耳朵爬上淡淡粉紅,小聲囁嚅。


    “嘁,我又不是你老婆,還都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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