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將陸執破碎的屍塊一點一點拾起。


    嘴裏不斷念著:“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


    終於拚接成完整的人形。


    江祁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眼睛裏仿佛飄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


    之後,他隻帶走了陸執還在跳動的鮮紅心髒。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江祁將心髒放進了冰箱。


    江祁站在寂靜的客廳裏,凝視著手腕上的傷口。


    手腕處的傷口深可見骨,一道道深深的劃痕,血跡已經凝固,卻依舊疼痛難忍。


    江祁仔細端詳著這個傷口,傷口的形狀與陸執的名字有關。


    道道劃痕刻在皮膚上,每一個筆畫都清晰可見。


    陸執的名字仿佛被刻在了江祁的血肉之中,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江祁指尖微涼,麵無表情摁壓著傷口,血液流淌至指尖。


    江祁就這樣,忍受著這份痛楚,為傷口消毒,包紮。


    這是為了不忘記陸執而付出的代價。


    最後,還用繃帶紮了個好看的蝴蝶結。


    他靠坐在浴缸裏,將自己全身上下都洗得幹幹淨淨。


    整棟房子裏隻剩下江祁一個人。


    “咚咚咚”


    這麽晚了,會是誰來找他?


    江祁穿上浴袍,趿拉著拖鞋打算去開門。


    他湊近了貓眼,眯著眼睛往外看,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自江祁來到門後,外麵的敲門聲也沒了動靜。


    門把手下壓,江祁拉開門,看到的是幼年時期的陸執。


    還是那雙懵懂無知的大眼睛,此刻正望著他。


    小陸執嗓音清甜,略帶一絲可憐巴巴的模樣。


    “哥哥,我沒有家,可以在您家暫時住一會嗎?”


    江祁剛洗完澡,頭發細碎蓬鬆,在暖橘色的燈光下顯得毛茸茸的,將他本身的疏冷稀釋了一點點。


    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全然看不出剛剛經曆過什麽。


    他後退一步,淡淡嗯了聲。


    小陸執也不客氣,一腳踏進了江祁的私人領域。


    “你餓麽,要不要吃點東西。”


    小陸執搖搖頭。


    但江祁自顧自地打開冰箱門,他也不藏著掖著。


    以小陸執的方向,是可以看見冰箱裏放著些什麽的。


    不受冷空氣影響,那東西居然跳動的如此劇烈。


    小陸執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驚訝表情。


    半晌,廚房裏傳來了令人脊背發毛的聲音。


    江祁看著案板上的東西,垂眸思考著,應該是煎著吃還是煮著吃呢。


    好像都不怎麽合胃口,江祁心中糾結。


    直接吃的話,可能會有點惡心,江祁也開不了這個口。


    江祁思想跳躍,背後卻有一道目光死死盯著他。


    待江祁轉過身時,隻能看見門邊掠過一片衣角。


    陸執連偷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


    江祁平靜地收回目光,將廚房收拾整潔。


    終究,它還是被完整地放進了冰箱裏。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和小陸執相處了幾天。


    每當江祁看到纏著白色繃帶的手腕時,他都會想起陸執。


    想要努力回憶起曾經發生過的種種往事,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傷口開始逐漸愈合,江祁將紗布給拆了下來,那道道疤痕依舊清晰可見。


    小陸執見狀,將腦袋輕輕地,試探性地湊了上來。


    伸出溫熱的舌頭,小心翼翼地,像對待易碎的珍寶一般舔舐起來。


    濕漉的唾液沾上傷口,細細麻麻的癢意席卷全身。


    江祁心口猛地一滯,想要抽出手,卻撼動不了一分。


    隻能任由小陸執小口小口舔舐著傷口。


    他口中動作不停,泛紅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江祁看,仿佛要將他融化在他的視線裏。


    “哥哥,我一不在你就不好好照顧自己。”


    江祁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他既感到痛苦和悲傷。


    因為他失去了有關陸執一點一滴的記憶。


    同時又感到一種莫名的暖。


    因為這一世,陸執將永遠陪著他,不會消失或改變。


    兩人都心知肚明,卻不會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江祁也知道。


    每天晚上,小陸執都會喃喃地喚他的名字,抬手輕撫他的眼尾淚痣。


    不僅如此,小陸執總是會將腦袋貼近他的心髒,好像是在確定眼前的人還活著。


    江祁都沒有阻止小陸執的行為。


    雖然這個世界是假的,陸執也是假的。


    但愛卻是真實的。


    叮咚,手機嗡嗡振動,屏幕亮起一瞬又暗了下去。


    江祁眉峰擰緊,一隻手拿起手機。


    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往上劃拉還能看到許多不堪入目的信息。


    “哥哥,你怎麽長的這麽好看。”


    “啊,我隻要一看到你,我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


    “不行不行,哥哥,它想你想要得不行,憋得好難受,想讓哥哥幫我解決。”


    “哥哥的嘴唇好小一個,想親親。”


    “哥哥這麽小的嘴巴能吞下嗎,我相信哥哥。”


    “哥哥洗澡的樣子也好好看,耳朵都是粉色的,在床上會不會也是這樣。”


    “想看哥哥冷靜自持的臉掛滿淚水,你會實現的,對麽?”


    最新的幾條映入眼簾。


    “你是我的,你怎麽能讓別人靠近!”


    “那個小孩子是誰,他是你的什麽人,為什麽可以這麽親密地舔你的手腕。”


    “憑什麽!憑什麽!!!”


    “好嫉妒,好嫉妒,要不然我殺掉他好了。”


    江祁一直沒回對方,想拉黑也拉黑不了。


    這幾天來,江祁深受其擾。


    小陸執看了過來,緊緊盯著手機。


    江祁抿了抿嘴唇,摁滅了手機,若無其事地和他說話。


    “好了沒,手腕有點酸了。”


    小陸執聽話地鬆開了江祁的手,“好了,哥哥肯定很疼,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小陸執又鑽進江祁懷裏蹭了一會。


    抬起頭來,滿臉委屈地抓著江祁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處。


    “哥哥,看見你這樣,我這裏疼,很疼很疼。”


    江祁長歎一聲,緊緊抱住了小陸執。


    “明天,我們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好不好?”


    小陸執如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


    第二天,江祁故意將鑰匙落在了家中,帶著小陸執就出了門。


    其實,他也不知道去哪裏,隻是想到處逛逛。


    什麽都不做他也很開心,隻要和陸執一起。


    江祁抱著小陸執幾乎逛到將近傍晚才回家。


    他在家門口象征性地摸著口袋兜,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滿是懊惱。


    “鑰匙忘記帶了,我們倆可能得露宿街頭了。”


    “沒關係的,哥哥。”


    江祁拿起手機,點開某個聊天框。


    “在?”


    對麵回的很快。


    “怎麽了,哥哥,你不是和別人在外麵約會嗎?”


    江祁隻打了簡短的兩個字,語氣不容置喙。


    “開門。”


    “哦,好吧。”


    這兩個字後麵還順帶了一張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哢噠”,門自內打開了一條縫,有一隻手扣住了門的邊緣。


    那隻手骨節因為用力泛著白,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門內傳來聲音,陸執聲線暗啞。


    “哥哥,終於見麵了。”


    門敞開,江祁淡淡瞥他一眼,語氣悠悠地,直接戳破:“陸執,角色扮演好玩嗎?”


    陸執眉眼含笑,眼睛笑得眯起。


    “哥哥好聰明。”


    江祁與他擦肩而過,徑直換了鞋坐在了沙發上。


    而陸執和小陸執兩人見麵分外眼紅。


    陸執拎起小陸執的衣領,指了指他。


    “他還這麽小,能滿足你麽?”


    小陸執毫不留情給了陸執一爪子。


    “神經病。”


    陸執捂著被抓的那一邊臉頰,緩緩湊到了江祁身邊。


    低沉陰冷的聲線從男人薄唇中吐出,玩味的聲調性感清冽,狹長的眼底盡是瘋狂。


    “哥哥,他給我抓破相了。”


    “好惡劣啊,我們一起殺了他吧。”


    江祁看著陸執,舌尖抵了抵腮幫子,長長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不明。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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