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暮往長離 er08－17旗幟
戰雙，你我存在過的證明 作者：特裏爾德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
因為，我們是‘旗幟’。
······
神威：“好了，前麵就到過濾塔的覆蓋範圍了，你可以把防護麵具摘下來了。”
“……”
萬事將神威先前遞過來的防護麵具收入懷中，充沛的氧氣灌入萬事的鼻腔，吹過城市高處的風掠過萬事。
這不同於空中花園上那模擬體驗館人工製造的觸感，而是全新的從未體驗過的，屬於地球的構成元素。
萬事跟著神威踏入了一片正在重建中的城市，城市的大部分建築雖還是破敗的狀態，但是中央的過濾塔能夠看到已經重新開始了運轉，幾支構造體隊伍在過濾塔下方移動，進行著重建的工作。
神威：“感覺怎麽樣？”
萬事：“唔……雖然是很新鮮的體驗，但感覺也沒什麽特別的。”
“比你一直待在原地踏步好多了對吧。嘿嘿，上麵可是很少直接派人類下地的，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哦。”
神威笑了笑從高處跳下。
萬事：“什？等……”
“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神威的聲音在高空中回蕩著。
“……不用了，我自己來。”
萬事站在原地歎了口氣，在牆壁上尋找著合適的落腳點，緩緩向地表移動。
神威：“久等了，神威歸隊。”
年老構造體似乎是習慣了這個大太陽的歸隊問候一般。
“嗯，準備一下投入下一場戰鬥吧……嗯？你身後怎麽還跟了個人類。”
神威：“啊，他是萬事，上麵派下來幫忙的，他可不是一般的醫生，而是那種相當厲害的醫生哦。之前我的機體傷成那種樣子，都被他修好了。”
稍微年老的構造體看了看傻笑的神威，又看了看局促的萬事。
年老構造體：“萬事……啊，是那位教授的學生啊。”
萬事聞言詫異的抬頭看向了那位年老的構造體。
“您……認識他？”
年老構造體：“嗯，他以前可是對你讚揚有加，而且對你寄予了厚望。哎……不過沒想到他最後會過勞死，你們在生命之星的壓力一定也不小吧。”
萬事神色突然一黯。
“過勞死嗎……”
“不說這些了，隔壁157號城市的防線已經告急，感染體隨時可能打到我們這裏。萬事，等真的開打了，你就躲在過濾塔附近的掩體……”
年老構造體的話語被南邊傳來的巨大爆響掩蓋，緊接著一位構造體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麵前，匯報具體情況。
構造體d：“隊長，南城入口的自律炮台被炸毀了。”
構造體e：“東城的自走地雷也引爆了。”
年老構造體：“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啊。”
神威：“哼，我可不會像上次一樣失誤了。”
年老構造體：“各單位組建防護陣線，回到各自負責的崗位，這座城市不能失守。”
構造體們：“是！”
年老構造體：“醫生，照我剛才說的去做，你掩護醫生。”
構造體d：“是！”
收到指令的構造體們立刻開始了行動，一位構造體拉著萬事快速朝過濾塔方向前進，將萬事推進一座相對比較牢固的建築掩體中。
“醫生，你就待在這裏。”
構造體說完之後拍了拍萬事的肩膀，然後掏出武器朝著防線的最前方奔去。
零星的爆炸聲很快轉變成了嘈雜而喧囂的交火聲。
幾隻感染體甚至已經越過了提前布置好的防護，出現在過濾塔附近的街道。
萬事：“這就是地表……構造體們戰鬥的戰場……”
一枚榴彈從感染體群中飛出，炸落在過濾塔腳下。
衝擊將萬事整個人掀翻在地。
以前從傷員那聽到的關於瀕死的描述如今直接呈現在萬事麵前。
擎天的建築在炮火中轟然倒塌，將其下的構造體與感染體掩埋。
一位構造體的腳踝陷入了龜裂的地麵，片刻的停滯便讓他遭受了周圍大量感染體的圍攻，身旁的構造體前去支援，卻也被卷入感染體的洪流之中。
火光與爆炸充斥四周，循環液與機油混合，流淌在地表的彈坑之間。
硝煙湧入萬事的呼吸道，引起強烈的生理不適，讓萬事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萬事：“咳咳。”
感染體殘骸在構造體行進過的區域不斷堆積，但是更多的感染體仍舊源源不斷地從地平線湧出。
看不見盡頭的絕望籠罩在戰場之上，人類製造出了構造體，用戰爭宣揚自身對地球的主權，然而大多數人類，連戰爭究竟是什麽也無從了解，就像從前的萬事一般。
萬事用手揮開彌漫在眼前的煙塵，發現一名構造體正站在自己麵前，將先前榴彈裂開的破片從身上拔出，丟到地麵上。
透過他被破片撕裂的袖章，萬事隱約可以拚湊出袖章那原本的輔助型構造體標記。
萬事驚住了。
輔助型構造體可不是戰鬥機體，機體功能更偏向於輔助和治療。
輔助型構造體a有些遺憾地摸了摸被榴彈破片插中的傷口。
“可惜了我剛修整好的的人造皮膚哎，不過這種程度打在人類身上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萬事：“你不是輔助型嗎……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輔助型構造體a：“我是個普通的輔助型構造體沒錯，但我不光是醫生，還是個戰士。喏，接著這個。”
麵前的輔助型構造體說著將一柄製式手槍丟到萬事身旁。
輔助型構造體a：“戰場是瞬息萬變的，沒人能保證實時站在同伴身旁，為彼此提供援護，與其靠別人，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萬事不解地說道：“你在說些什麽啊？”
輔助型構造體a：“相信我！拉開槍栓，準星對著感染體，沒你想象的那麽困難。”
就在這時一道穩重的聲音從那名輔助型構造體耳旁的通訊終端響起。
年老構造體：“湯普森，去支援東麵的防禦！”
湯普森：“明白！那麽我先走了。”
這位被稱作湯普森的構造體留下這句話之後，便掏出了另一把手槍，一邊對著感染體群點射一邊朝著過濾塔東麵奔去。
“醫生……戰士……”
萬事舉著手槍呆愣在原地，遠處神威震耳的吼聲漸漸掩蓋住感染體的叫囂，傳入了萬事耳中。
“這就是防線前端了，那邊還有在堅守的同伴！”
隨即神威拔起剛剛插進地麵的巨劍，整個人朝著感染體狂潮狂奔突進。
“感染體的數量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啊，但不要擋我，我很趕時間的！”
吼聲剛落，神威手中蓄力已久的巨刃便橫掃而出，將前排的感染體盡數攔腰斬斷。
看著神威在戰場上神勇的表現後，萬事隻覺得胸膛中有一股力量在翻湧著。
看了一眼手中緊握著的槍械，萬事果斷趕赴了前線。
······
隨著戰事的逐漸危急，原本相對安全的過濾塔附近也被炮火籠罩。
連續不斷的爆炸將萬事藏身的掩體轟得搖搖欲墜，為了不被坍塌的掩體掩埋，萬事趁著感染體火力減弱的間隙從掩體後衝出，向著另一側相對安全的建築前進。
在前進的中途，萬事看到了一位重傷倒地的構造體，他的機體遍布著感染體攻擊所留下的傷痕。
剛才的轟炸更是剝奪了他最後的行動能力，隻得靠在一塊磚石上用步槍對著遠處的感染體群射擊。
然而他扣動扳機的動作很快便受到了阻礙，手中的槍械因為長久的作戰終於報廢成了廢鐵，於是他索性將槍械奮力丟出，砸倒了遠處的一片感染體。
看到這一幕後萬事急忙跑到構造體的身旁，掏出了隨身的維護套組。
萬事：“現在最好先別動，我來給你緊急維護。”
倒地的構造體：“咳……”
萬事從維護套組中抽出連接線，接入構造體後萬事能更直觀地看到，這位構造體的運轉功率正在飛速下降。
看著萬事的行動，構造體猛然抓住了萬事想要維護重傷部位的手，隨後吃力地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和發聲模塊。
順著構造體手指的方向，萬事看到他的胸腔和發聲模塊上都有著駭人的缺口，循環液不斷從那些缺口中溢出，流淌向地麵。
萬事：“……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構造體點了點頭。
萬事：“可是其他部位的受損更加……”
構造體搖了搖頭。
萬事：“……”
明白了構造體意圖的萬事沉默了，他從維護套組中取出對應的工具，快速為構造體修複著發聲模塊。
然而一旁的功率指數卻時刻提醒著萬事那所剩無幾的時間。
“……一點點來……試試看……”
倒地的構造體：“咳……我……可以了……謝謝。”
萬事：“你要說什麽，有什麽……有什麽我能做到的事嗎？”
構造體伸手取下萬事別在腰間的湯普森的手槍，顫抖著將手槍置於萬事的手中。
倒地的構造體：“……抬起……來……”
構造體用手背輕托萬事的手臂，萬事依照著對方的話語握緊手槍，緩緩舉起了自己的雙臂。
“手臂與……肩膀平行……對……就這樣。臉……看前麵，讓視線瞄向準星與……那群怪物……”
萬事依照著對方的話語一步步調整自己的姿勢，終於在那位構造體的指導下將手槍瞄向了遠處的感染體群。
倒地的構造體：“食指……靠在扳機上，然後……咳……用力……”
構造體握著萬事的手，一點點修正準星的方向。
萬事：“我……”
倒地的構造體：“像這樣……按下去……”
構造體握著的手微微用力，萬事終於扣下了扳機，子彈應聲彈射而出，精準地貫穿了那隻感染體的電子腦。
射擊的反作用力讓萬事的雙臂高高揚起，構造體的手再也握不住萬事，無力地垂到地上。
在子彈近距離擊發的聲音和戰火轟鳴之下，萬事還是聽到了那位構造體最後的話語。
倒地的構造體：“要贏……要……活下去……後麵……交給……你們了。”
維護套組上的各項指數漸漸歸零，萬事知道，這位構造體就如同槍口擊發後的硝煙一樣，永遠地消散在了這片戰場。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戰爭的場麵。
卻發現所有的幻想與真正的戰爭比起來都如同過家家一般幼稚。
戰場就是台絞肉機，它不存在榮耀與輝煌，隻有冰冷的屠殺與死亡。
槍身傳來的反作用力將手腕震得發麻，視野之中，感染體不斷與構造體糾纏在一起，短暫的交戰後留下一地機械殘骸。
跳彈夾雜著機械零件從頭頂掠過，戰火灼燒過後甚至讓人分辨不出掉在腳邊的機械手臂屬於感染體還是構造體。
感染體的咆哮混雜著槍炮與冷兵器撞擊的聲音不斷擊打著萬事的耳膜，而這擊打現在也漸漸變得渺小。
神威：“萬事，萬事。”
萬事沒有說什麽，隻是木然地鬆了鬆之前緊按著的扳機，下意識地轉了轉發酸的手腕。
神威：“沒事了，發動這輪襲擊的感染體都被我們消滅了。”
萬事：“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啊，過去的歲月中，我就是用謊言粉飾的現實不斷把構造體們送向這樣的戰場，最終永遠埋沒在荒蕪的地表。
我是醫生，又是屠夫。
“走吧，我先帶你去休息。”
看著有些麻木呆愣的萬事，神威扶著萬事向一旁較為完好的建築掩體走去。
走入掩體之後，映入萬事眼簾的，是那些在方才戰鬥中受傷的構造體。
萬事：“……”
受傷構造體a：“這種程度的傷……果然還是直接用意識回傳比較好吧。”
聽到“意識回傳”四個字後，萬事仿佛是觸發了應激反應一般，立刻聲色俱厲的對著構造體說道：“不可以！”
受傷構造體a：“咦？怎麽了嗎……”
萬事：“啊，不……”
為什麽要阻止他呢？
是啊，對於他們來說，這才是認知中的真實。
隻要使用了意識回傳，就可以從這個鬼地方離開。
就算知道了意識回傳是一場謊言，又能怎樣呢。
我根本撼動不了這殘酷的現實，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閉上雙眼。
傑特，霍爾，拉菲蘭，澤圖斯……
經過我手的每一位傷員，他們的悲傷，憤怒，恐懼，開心都曆曆在目。
但最終所有情感都變成了死亡，形成無盡輪回的泥沼。
泥沼將全身牢牢裹挾，讓人窒息於冰冷的現實之中，凝滯不前。
湯普森：“他可是上麵派下來的，他說不行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睜開雙眼，先前遞給自己手槍的湯普森正興衝衝地對著坐在地上的構造體說著。
萬事：“不，不是。”
湯普森：“來吧，你也幫我們一起給大家維護機體？”
受傷構造體a：“這樣嗎？那麻煩你了。”
萬事：“唔！”
在萬事猶豫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推力，萬事向前踉蹌了一下最後蹲到傷員身旁，回頭看去，隻見神威還是一如既往地傻笑著。
萬事：“……我來看下你的受傷部件吧。”
受傷構造體a：“好的，給您添麻煩了。”
······
萬事：“”為什麽剛才要替我解圍？
構造體的維護工作暫且告一段路，萬事與湯普森一同將地上的各種維護工具收好。
湯普森：“你有小孩嗎？”
萬事頓時麵色一囧：“哈？不，沒有，我都還沒……”
“哈哈哈，我想也是，畢竟你還這麽年輕，放心，隨口問問，別緊張。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結婚了。諾，這是我孩子。”
湯普森說著輕擊自己的手腕，隨後一個白發的小孩投影便出現在二人之間。
投影中的小孩死死抱著自己懷中的皮球，絲毫不把視線投向拍攝的鏡頭上，在小孩的周圍，是空中花園模擬著黃金時代搭建的公園。
萬事：“您不是……構造體嗎？”
湯普森沒好氣地給了萬事一個手敲板栗。
“想什麽呢，肯定是我改造成構造體之前和老婆生的孩子啊。”
湯普森：“後來隨著戰事的危急，才向軍隊提交了改造申請，扯遠了，你知道為什麽他在投影中看起來這麽生氣嗎？”
萬事搖了搖頭。
“唔……不知道。”
湯普森：“因為我失約了，就算戰爭再怎麽激烈，孩子們的精神建設也沒有被荒廢。他的指導中心組織了一場球賽，而我也跟他約好了，會去圍觀。”
萬事：“聽起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湯普森：“但結果他們比賽的時候我還在地表，回去以後我發現自己的設備，床鋪什麽的都被打包丟到了家門外。不管怎麽說都不讓我進去，你懂的，我總不能在生活區用手雷把自己家的門爆破開。所以難得的假期最後也隻得回到軍隊宿舍，回去的結果就是我一個人在宿舍做了一周的模擬訓練。”
湯普森摸了摸鼻子，有些苦澀地說道：“失約很可怕，尤其是與小孩子的約定。你以後與小孩子相處一定要記得這點。”
萬事：“小孩子……小孩子嗎……”
湯普森拍了拍萬事的肩膀，微笑著繼續說道。
湯普森：“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開始有了自己不願意告訴父母的心事。在外人看來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對他們而言往往有著無法忘懷的沉重分量。為了孩子的未來，我決定踏上戰場。但引導自己的孩子，也是父母應做的事，因為父母是孩子的榜樣和旗幟。難道你不覺得在某些方麵上你和他很像嗎？被心事煩擾，不願傾訴。”
萬事頓時啞口無言。
“我……”
湯普森：“那件事雖然我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那時在我要返航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新的感染體襲擊，所以我就和同伴留了下來。比起孩子的球賽，拯救麵前的同伴才更加重要。也許有人能把所有事都完美處理，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湯普森頓住了，用拳錘了錘自己的胸膛，爽朗地笑了起來。
“所以與其介懷或後悔，先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萬事看著湯普森的笑容，覺得有些耀眼。
“力所能及嗎……那你先別動左手比較好。唔……我幫你調試一下吧。”
湯普森：“嗯。”
萬事一邊手握著工具替湯普森處理著傷口，一邊與他閑聊著。
“明明作戰能力並不優秀，為什麽還要踏上前線。”
湯普森：“因為這就是我們在地表應做的事，戰場下挽救受傷同伴，戰場上與同伴並肩作戰。而且這也是我和孩子約定好的事，我們約好了要讓他有朝一日能真正在地球上呼吸和奔跑。輔助型構造體從來不需是戰場的尖刀，但卻是戰場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萬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斜眼看了過來。
“……為什麽這麽說？”
湯普森說到這，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因為我們是‘旗幟’啊，我們的存在就是鼓舞人心的最優質的強心劑。就像生命之星為傷員提供黑暗中的微弱星光，以此來引領方向一樣。有我們在場，大家可以不用畏懼受傷，有我們在場，大家可以放開手腳衝到前方，因為大家都知道，後方有著眾多輔助型構造體強有力的支援。”
萬事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隻是支援而已……”
湯普森：“支援工作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建議你去看一看那個支援部隊出版的支援手冊，現在已經迭代到了第七版，要做好支援，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為進攻型同伴提供恰到好處的攻擊協助，而不是造成他們進攻路上的阻礙。此外，你還要知道每個人的攻擊節奏，熟悉每個人的作戰風格，這是沒有任何教科書可以傳授的知識。這是隻有和大家站在同一片土地，同一片戰場，在長久的血與汗的澆灌下，才能收獲的果實。”
萬事：“這就是你在剛才的戰鬥中徒手引爆emp的理由嗎？”
湯普森詫異地瞥了萬事一眼。
“這你都知道？”
萬事：“”從東麵戰線回來的構造體們說的。
湯普森：“哈哈，那你有沒有感到什麽不一樣？共同經曆過生死之後，彼此之間的關係都被拉近了，在剛才的戰鬥之前，你從未想過我們這群構造體會連這種事都告訴給你一個人類吧。”
萬事：“……”
聽著湯普森的話語萬事沉默了，手中的調試不知不覺已經完成，湯普森活動了一下左手。
湯普森：“真不錯啊，emp的影響被你完全去除了。”
萬事卻突然說道：“那是我不配獲得的東西……”
湯普森：“什麽？”
萬事起身將工具放於一旁，然後走出了掩體。
剛剛走出掩體的萬事猛然吸入了掩體外滾燙的硝煙，灼熱席卷了萬事的鼻腔，讓他控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萬事：“咳，咳咳。”
正在萬事咳嗽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背部一陣被輕輕拍打的觸感，轉頭看去，發現神威微笑著站在一旁。
神威：“好些了嗎？”
萬事：“……沒事了。”
神威：“我說，你不覺得呼吸困難嗎？被你過去的條條框框束縛，壓迫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你太在意事物的對錯了。”
萬事沉默了。
“……也許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著說走就走的行動力。”
······
喀戎教授：“萬事，你有拆穿謊言的勇氣，但是很遺憾，這並不是正確的答案。”
······
傑特：“謊言與真相對我們構造體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是啊，看到謊言之下的真相後，我們便明白了結局，為人類而死，就是構造體無法反抗的結局，區別不過是早死晚死，以及死在何處罷了。這就是現實。”
······
傑特：“這……就是現……實。”
·······
萬事：“下次堅持不住的話就……就直接啟動意識回傳如何？擺脫傷痛的機體，讓意識海回歸空中花園，就像回到降生前的狀態，溫暖而安逸。”
······
萬事思緒翻湧，過去的每一幕都仿佛還停留在剛剛。
他思索了一會兒，低沉地對著一旁的神威說道。
“在你樂觀的世界中，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現實的重擔和無奈’吧。但我們大多數人都是不得不向虛假現實妥協的生物，認清自己是誰，認清現實，加入眾人的行列，用謊言去維護現實的平靜。而選擇了接受這一事實後……就會出現不配我們這種人得到的東西，這也是我們所需要背負的代價。作為醫生，作為人類，就是有著應該做與不該做的事情……我就是這樣懦弱的人類啊。”
神威搖了搖頭。
“不是的哦。即使是我這樣的構造體，也有感到無力的時候，我也後悔過，思考過。如果我變得更強，做得更好，是否一切能夠有所轉機，但我發現與其把時間都用在後悔與自責上，不如做些自己更應該做與更能做到的事。你並不懦弱，隻是沒去做真正的你能做到的事吧。”
萬事：“真正的我……能做到的……事嗎……”
神威：“戰場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而隻有臨近死亡才能讓人們接近真實的自己，那些煩人的東西拋諸腦後又有何妨。要考慮的隻有現在要做什麽，怎麽才能活下去，怎麽才能讓身邊的同伴活下去。”
神威平靜地將視線轉向了萬事，雙手搭在了萬事的雙肩之上。
“可以拒絕幫湯普森的，但你並沒有那麽做。”
“那是因為……”
萬事想要反駁，但還沒有說完，便被神威打斷了。
神威：“不用給我解釋，或者是給你自己解釋什麽哦，這些都不重要。”
萬事沉默地對上了神威那雙清澈認真的雙眼。
神威：“重要的是，不再原地踏步，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力所能及的事。”
因為，我們是‘旗幟’。
······
神威：“好了，前麵就到過濾塔的覆蓋範圍了，你可以把防護麵具摘下來了。”
“……”
萬事將神威先前遞過來的防護麵具收入懷中，充沛的氧氣灌入萬事的鼻腔，吹過城市高處的風掠過萬事。
這不同於空中花園上那模擬體驗館人工製造的觸感，而是全新的從未體驗過的，屬於地球的構成元素。
萬事跟著神威踏入了一片正在重建中的城市，城市的大部分建築雖還是破敗的狀態，但是中央的過濾塔能夠看到已經重新開始了運轉，幾支構造體隊伍在過濾塔下方移動，進行著重建的工作。
神威：“感覺怎麽樣？”
萬事：“唔……雖然是很新鮮的體驗，但感覺也沒什麽特別的。”
“比你一直待在原地踏步好多了對吧。嘿嘿，上麵可是很少直接派人類下地的，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哦。”
神威笑了笑從高處跳下。
萬事：“什？等……”
“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神威的聲音在高空中回蕩著。
“……不用了，我自己來。”
萬事站在原地歎了口氣，在牆壁上尋找著合適的落腳點，緩緩向地表移動。
神威：“久等了，神威歸隊。”
年老構造體似乎是習慣了這個大太陽的歸隊問候一般。
“嗯，準備一下投入下一場戰鬥吧……嗯？你身後怎麽還跟了個人類。”
神威：“啊，他是萬事，上麵派下來幫忙的，他可不是一般的醫生，而是那種相當厲害的醫生哦。之前我的機體傷成那種樣子，都被他修好了。”
稍微年老的構造體看了看傻笑的神威，又看了看局促的萬事。
年老構造體：“萬事……啊，是那位教授的學生啊。”
萬事聞言詫異的抬頭看向了那位年老的構造體。
“您……認識他？”
年老構造體：“嗯，他以前可是對你讚揚有加，而且對你寄予了厚望。哎……不過沒想到他最後會過勞死，你們在生命之星的壓力一定也不小吧。”
萬事神色突然一黯。
“過勞死嗎……”
“不說這些了，隔壁157號城市的防線已經告急，感染體隨時可能打到我們這裏。萬事，等真的開打了，你就躲在過濾塔附近的掩體……”
年老構造體的話語被南邊傳來的巨大爆響掩蓋，緊接著一位構造體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麵前，匯報具體情況。
構造體d：“隊長，南城入口的自律炮台被炸毀了。”
構造體e：“東城的自走地雷也引爆了。”
年老構造體：“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啊。”
神威：“哼，我可不會像上次一樣失誤了。”
年老構造體：“各單位組建防護陣線，回到各自負責的崗位，這座城市不能失守。”
構造體們：“是！”
年老構造體：“醫生，照我剛才說的去做，你掩護醫生。”
構造體d：“是！”
收到指令的構造體們立刻開始了行動，一位構造體拉著萬事快速朝過濾塔方向前進，將萬事推進一座相對比較牢固的建築掩體中。
“醫生，你就待在這裏。”
構造體說完之後拍了拍萬事的肩膀，然後掏出武器朝著防線的最前方奔去。
零星的爆炸聲很快轉變成了嘈雜而喧囂的交火聲。
幾隻感染體甚至已經越過了提前布置好的防護，出現在過濾塔附近的街道。
萬事：“這就是地表……構造體們戰鬥的戰場……”
一枚榴彈從感染體群中飛出，炸落在過濾塔腳下。
衝擊將萬事整個人掀翻在地。
以前從傷員那聽到的關於瀕死的描述如今直接呈現在萬事麵前。
擎天的建築在炮火中轟然倒塌，將其下的構造體與感染體掩埋。
一位構造體的腳踝陷入了龜裂的地麵，片刻的停滯便讓他遭受了周圍大量感染體的圍攻，身旁的構造體前去支援，卻也被卷入感染體的洪流之中。
火光與爆炸充斥四周，循環液與機油混合，流淌在地表的彈坑之間。
硝煙湧入萬事的呼吸道，引起強烈的生理不適，讓萬事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萬事：“咳咳。”
感染體殘骸在構造體行進過的區域不斷堆積，但是更多的感染體仍舊源源不斷地從地平線湧出。
看不見盡頭的絕望籠罩在戰場之上，人類製造出了構造體，用戰爭宣揚自身對地球的主權，然而大多數人類，連戰爭究竟是什麽也無從了解，就像從前的萬事一般。
萬事用手揮開彌漫在眼前的煙塵，發現一名構造體正站在自己麵前，將先前榴彈裂開的破片從身上拔出，丟到地麵上。
透過他被破片撕裂的袖章，萬事隱約可以拚湊出袖章那原本的輔助型構造體標記。
萬事驚住了。
輔助型構造體可不是戰鬥機體，機體功能更偏向於輔助和治療。
輔助型構造體a有些遺憾地摸了摸被榴彈破片插中的傷口。
“可惜了我剛修整好的的人造皮膚哎，不過這種程度打在人類身上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萬事：“你不是輔助型嗎……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輔助型構造體a：“我是個普通的輔助型構造體沒錯，但我不光是醫生，還是個戰士。喏，接著這個。”
麵前的輔助型構造體說著將一柄製式手槍丟到萬事身旁。
輔助型構造體a：“戰場是瞬息萬變的，沒人能保證實時站在同伴身旁，為彼此提供援護，與其靠別人，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萬事不解地說道：“你在說些什麽啊？”
輔助型構造體a：“相信我！拉開槍栓，準星對著感染體，沒你想象的那麽困難。”
就在這時一道穩重的聲音從那名輔助型構造體耳旁的通訊終端響起。
年老構造體：“湯普森，去支援東麵的防禦！”
湯普森：“明白！那麽我先走了。”
這位被稱作湯普森的構造體留下這句話之後，便掏出了另一把手槍，一邊對著感染體群點射一邊朝著過濾塔東麵奔去。
“醫生……戰士……”
萬事舉著手槍呆愣在原地，遠處神威震耳的吼聲漸漸掩蓋住感染體的叫囂，傳入了萬事耳中。
“這就是防線前端了，那邊還有在堅守的同伴！”
隨即神威拔起剛剛插進地麵的巨劍，整個人朝著感染體狂潮狂奔突進。
“感染體的數量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啊，但不要擋我，我很趕時間的！”
吼聲剛落，神威手中蓄力已久的巨刃便橫掃而出，將前排的感染體盡數攔腰斬斷。
看著神威在戰場上神勇的表現後，萬事隻覺得胸膛中有一股力量在翻湧著。
看了一眼手中緊握著的槍械，萬事果斷趕赴了前線。
······
隨著戰事的逐漸危急，原本相對安全的過濾塔附近也被炮火籠罩。
連續不斷的爆炸將萬事藏身的掩體轟得搖搖欲墜，為了不被坍塌的掩體掩埋，萬事趁著感染體火力減弱的間隙從掩體後衝出，向著另一側相對安全的建築前進。
在前進的中途，萬事看到了一位重傷倒地的構造體，他的機體遍布著感染體攻擊所留下的傷痕。
剛才的轟炸更是剝奪了他最後的行動能力，隻得靠在一塊磚石上用步槍對著遠處的感染體群射擊。
然而他扣動扳機的動作很快便受到了阻礙，手中的槍械因為長久的作戰終於報廢成了廢鐵，於是他索性將槍械奮力丟出，砸倒了遠處的一片感染體。
看到這一幕後萬事急忙跑到構造體的身旁，掏出了隨身的維護套組。
萬事：“現在最好先別動，我來給你緊急維護。”
倒地的構造體：“咳……”
萬事從維護套組中抽出連接線，接入構造體後萬事能更直觀地看到，這位構造體的運轉功率正在飛速下降。
看著萬事的行動，構造體猛然抓住了萬事想要維護重傷部位的手，隨後吃力地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和發聲模塊。
順著構造體手指的方向，萬事看到他的胸腔和發聲模塊上都有著駭人的缺口，循環液不斷從那些缺口中溢出，流淌向地麵。
萬事：“……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構造體點了點頭。
萬事：“可是其他部位的受損更加……”
構造體搖了搖頭。
萬事：“……”
明白了構造體意圖的萬事沉默了，他從維護套組中取出對應的工具，快速為構造體修複著發聲模塊。
然而一旁的功率指數卻時刻提醒著萬事那所剩無幾的時間。
“……一點點來……試試看……”
倒地的構造體：“咳……我……可以了……謝謝。”
萬事：“你要說什麽，有什麽……有什麽我能做到的事嗎？”
構造體伸手取下萬事別在腰間的湯普森的手槍，顫抖著將手槍置於萬事的手中。
倒地的構造體：“……抬起……來……”
構造體用手背輕托萬事的手臂，萬事依照著對方的話語握緊手槍，緩緩舉起了自己的雙臂。
“手臂與……肩膀平行……對……就這樣。臉……看前麵，讓視線瞄向準星與……那群怪物……”
萬事依照著對方的話語一步步調整自己的姿勢，終於在那位構造體的指導下將手槍瞄向了遠處的感染體群。
倒地的構造體：“食指……靠在扳機上，然後……咳……用力……”
構造體握著萬事的手，一點點修正準星的方向。
萬事：“我……”
倒地的構造體：“像這樣……按下去……”
構造體握著的手微微用力，萬事終於扣下了扳機，子彈應聲彈射而出，精準地貫穿了那隻感染體的電子腦。
射擊的反作用力讓萬事的雙臂高高揚起，構造體的手再也握不住萬事，無力地垂到地上。
在子彈近距離擊發的聲音和戰火轟鳴之下，萬事還是聽到了那位構造體最後的話語。
倒地的構造體：“要贏……要……活下去……後麵……交給……你們了。”
維護套組上的各項指數漸漸歸零，萬事知道，這位構造體就如同槍口擊發後的硝煙一樣，永遠地消散在了這片戰場。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戰爭的場麵。
卻發現所有的幻想與真正的戰爭比起來都如同過家家一般幼稚。
戰場就是台絞肉機，它不存在榮耀與輝煌，隻有冰冷的屠殺與死亡。
槍身傳來的反作用力將手腕震得發麻，視野之中，感染體不斷與構造體糾纏在一起，短暫的交戰後留下一地機械殘骸。
跳彈夾雜著機械零件從頭頂掠過，戰火灼燒過後甚至讓人分辨不出掉在腳邊的機械手臂屬於感染體還是構造體。
感染體的咆哮混雜著槍炮與冷兵器撞擊的聲音不斷擊打著萬事的耳膜，而這擊打現在也漸漸變得渺小。
神威：“萬事，萬事。”
萬事沒有說什麽，隻是木然地鬆了鬆之前緊按著的扳機，下意識地轉了轉發酸的手腕。
神威：“沒事了，發動這輪襲擊的感染體都被我們消滅了。”
萬事：“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啊，過去的歲月中，我就是用謊言粉飾的現實不斷把構造體們送向這樣的戰場，最終永遠埋沒在荒蕪的地表。
我是醫生，又是屠夫。
“走吧，我先帶你去休息。”
看著有些麻木呆愣的萬事，神威扶著萬事向一旁較為完好的建築掩體走去。
走入掩體之後，映入萬事眼簾的，是那些在方才戰鬥中受傷的構造體。
萬事：“……”
受傷構造體a：“這種程度的傷……果然還是直接用意識回傳比較好吧。”
聽到“意識回傳”四個字後，萬事仿佛是觸發了應激反應一般，立刻聲色俱厲的對著構造體說道：“不可以！”
受傷構造體a：“咦？怎麽了嗎……”
萬事：“啊，不……”
為什麽要阻止他呢？
是啊，對於他們來說，這才是認知中的真實。
隻要使用了意識回傳，就可以從這個鬼地方離開。
就算知道了意識回傳是一場謊言，又能怎樣呢。
我根本撼動不了這殘酷的現實，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閉上雙眼。
傑特，霍爾，拉菲蘭，澤圖斯……
經過我手的每一位傷員，他們的悲傷，憤怒，恐懼，開心都曆曆在目。
但最終所有情感都變成了死亡，形成無盡輪回的泥沼。
泥沼將全身牢牢裹挾，讓人窒息於冰冷的現實之中，凝滯不前。
湯普森：“他可是上麵派下來的，他說不行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睜開雙眼，先前遞給自己手槍的湯普森正興衝衝地對著坐在地上的構造體說著。
萬事：“不，不是。”
湯普森：“來吧，你也幫我們一起給大家維護機體？”
受傷構造體a：“這樣嗎？那麻煩你了。”
萬事：“唔！”
在萬事猶豫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推力，萬事向前踉蹌了一下最後蹲到傷員身旁，回頭看去，隻見神威還是一如既往地傻笑著。
萬事：“……我來看下你的受傷部件吧。”
受傷構造體a：“好的，給您添麻煩了。”
······
萬事：“”為什麽剛才要替我解圍？
構造體的維護工作暫且告一段路，萬事與湯普森一同將地上的各種維護工具收好。
湯普森：“你有小孩嗎？”
萬事頓時麵色一囧：“哈？不，沒有，我都還沒……”
“哈哈哈，我想也是，畢竟你還這麽年輕，放心，隨口問問，別緊張。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結婚了。諾，這是我孩子。”
湯普森說著輕擊自己的手腕，隨後一個白發的小孩投影便出現在二人之間。
投影中的小孩死死抱著自己懷中的皮球，絲毫不把視線投向拍攝的鏡頭上，在小孩的周圍，是空中花園模擬著黃金時代搭建的公園。
萬事：“您不是……構造體嗎？”
湯普森沒好氣地給了萬事一個手敲板栗。
“想什麽呢，肯定是我改造成構造體之前和老婆生的孩子啊。”
湯普森：“後來隨著戰事的危急，才向軍隊提交了改造申請，扯遠了，你知道為什麽他在投影中看起來這麽生氣嗎？”
萬事搖了搖頭。
“唔……不知道。”
湯普森：“因為我失約了，就算戰爭再怎麽激烈，孩子們的精神建設也沒有被荒廢。他的指導中心組織了一場球賽，而我也跟他約好了，會去圍觀。”
萬事：“聽起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湯普森：“但結果他們比賽的時候我還在地表，回去以後我發現自己的設備，床鋪什麽的都被打包丟到了家門外。不管怎麽說都不讓我進去，你懂的，我總不能在生活區用手雷把自己家的門爆破開。所以難得的假期最後也隻得回到軍隊宿舍，回去的結果就是我一個人在宿舍做了一周的模擬訓練。”
湯普森摸了摸鼻子，有些苦澀地說道：“失約很可怕，尤其是與小孩子的約定。你以後與小孩子相處一定要記得這點。”
萬事：“小孩子……小孩子嗎……”
湯普森拍了拍萬事的肩膀，微笑著繼續說道。
湯普森：“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開始有了自己不願意告訴父母的心事。在外人看來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對他們而言往往有著無法忘懷的沉重分量。為了孩子的未來，我決定踏上戰場。但引導自己的孩子，也是父母應做的事，因為父母是孩子的榜樣和旗幟。難道你不覺得在某些方麵上你和他很像嗎？被心事煩擾，不願傾訴。”
萬事頓時啞口無言。
“我……”
湯普森：“那件事雖然我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那時在我要返航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新的感染體襲擊，所以我就和同伴留了下來。比起孩子的球賽，拯救麵前的同伴才更加重要。也許有人能把所有事都完美處理，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湯普森頓住了，用拳錘了錘自己的胸膛，爽朗地笑了起來。
“所以與其介懷或後悔，先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萬事看著湯普森的笑容，覺得有些耀眼。
“力所能及嗎……那你先別動左手比較好。唔……我幫你調試一下吧。”
湯普森：“嗯。”
萬事一邊手握著工具替湯普森處理著傷口，一邊與他閑聊著。
“明明作戰能力並不優秀，為什麽還要踏上前線。”
湯普森：“因為這就是我們在地表應做的事，戰場下挽救受傷同伴，戰場上與同伴並肩作戰。而且這也是我和孩子約定好的事，我們約好了要讓他有朝一日能真正在地球上呼吸和奔跑。輔助型構造體從來不需是戰場的尖刀，但卻是戰場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萬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斜眼看了過來。
“……為什麽這麽說？”
湯普森說到這，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因為我們是‘旗幟’啊，我們的存在就是鼓舞人心的最優質的強心劑。就像生命之星為傷員提供黑暗中的微弱星光，以此來引領方向一樣。有我們在場，大家可以不用畏懼受傷，有我們在場，大家可以放開手腳衝到前方，因為大家都知道，後方有著眾多輔助型構造體強有力的支援。”
萬事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隻是支援而已……”
湯普森：“支援工作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建議你去看一看那個支援部隊出版的支援手冊，現在已經迭代到了第七版，要做好支援，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為進攻型同伴提供恰到好處的攻擊協助，而不是造成他們進攻路上的阻礙。此外，你還要知道每個人的攻擊節奏，熟悉每個人的作戰風格，這是沒有任何教科書可以傳授的知識。這是隻有和大家站在同一片土地，同一片戰場，在長久的血與汗的澆灌下，才能收獲的果實。”
萬事：“這就是你在剛才的戰鬥中徒手引爆emp的理由嗎？”
湯普森詫異地瞥了萬事一眼。
“這你都知道？”
萬事：“”從東麵戰線回來的構造體們說的。
湯普森：“哈哈，那你有沒有感到什麽不一樣？共同經曆過生死之後，彼此之間的關係都被拉近了，在剛才的戰鬥之前，你從未想過我們這群構造體會連這種事都告訴給你一個人類吧。”
萬事：“……”
聽著湯普森的話語萬事沉默了，手中的調試不知不覺已經完成，湯普森活動了一下左手。
湯普森：“真不錯啊，emp的影響被你完全去除了。”
萬事卻突然說道：“那是我不配獲得的東西……”
湯普森：“什麽？”
萬事起身將工具放於一旁，然後走出了掩體。
剛剛走出掩體的萬事猛然吸入了掩體外滾燙的硝煙，灼熱席卷了萬事的鼻腔，讓他控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萬事：“咳，咳咳。”
正在萬事咳嗽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背部一陣被輕輕拍打的觸感，轉頭看去，發現神威微笑著站在一旁。
神威：“好些了嗎？”
萬事：“……沒事了。”
神威：“我說，你不覺得呼吸困難嗎？被你過去的條條框框束縛，壓迫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你太在意事物的對錯了。”
萬事沉默了。
“……也許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著說走就走的行動力。”
······
喀戎教授：“萬事，你有拆穿謊言的勇氣，但是很遺憾，這並不是正確的答案。”
······
傑特：“謊言與真相對我們構造體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是啊，看到謊言之下的真相後，我們便明白了結局，為人類而死，就是構造體無法反抗的結局，區別不過是早死晚死，以及死在何處罷了。這就是現實。”
······
傑特：“這……就是現……實。”
·······
萬事：“下次堅持不住的話就……就直接啟動意識回傳如何？擺脫傷痛的機體，讓意識海回歸空中花園，就像回到降生前的狀態，溫暖而安逸。”
······
萬事思緒翻湧，過去的每一幕都仿佛還停留在剛剛。
他思索了一會兒，低沉地對著一旁的神威說道。
“在你樂觀的世界中，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現實的重擔和無奈’吧。但我們大多數人都是不得不向虛假現實妥協的生物，認清自己是誰，認清現實，加入眾人的行列，用謊言去維護現實的平靜。而選擇了接受這一事實後……就會出現不配我們這種人得到的東西，這也是我們所需要背負的代價。作為醫生，作為人類，就是有著應該做與不該做的事情……我就是這樣懦弱的人類啊。”
神威搖了搖頭。
“不是的哦。即使是我這樣的構造體，也有感到無力的時候，我也後悔過，思考過。如果我變得更強，做得更好，是否一切能夠有所轉機，但我發現與其把時間都用在後悔與自責上，不如做些自己更應該做與更能做到的事。你並不懦弱，隻是沒去做真正的你能做到的事吧。”
萬事：“真正的我……能做到的……事嗎……”
神威：“戰場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而隻有臨近死亡才能讓人們接近真實的自己，那些煩人的東西拋諸腦後又有何妨。要考慮的隻有現在要做什麽，怎麽才能活下去，怎麽才能讓身邊的同伴活下去。”
神威平靜地將視線轉向了萬事，雙手搭在了萬事的雙肩之上。
“可以拒絕幫湯普森的，但你並沒有那麽做。”
“那是因為……”
萬事想要反駁，但還沒有說完，便被神威打斷了。
神威：“不用給我解釋，或者是給你自己解釋什麽哦，這些都不重要。”
萬事沉默地對上了神威那雙清澈認真的雙眼。
神威：“重要的是，不再原地踏步，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力所能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