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跌跌撞撞地行走至今,失去了很多,得到了很多。在新的岔路到來之際,青年回顧了自己的種種過往,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


    自從帕彌什爆發過去後,空中花園人手嚴重短缺,多才多藝的多麵手成為了時下最緊俏的人力資源。


    身兼數職的蘇槐序已經連軸轉了數十日,從地麵區域援救,到支援前線戰場;到四處奔走搶救前線傷員;到回到空花指揮部參加緊急軍事參謀研討會;再到醫療聯合體,不,現在應該叫被改之後的名字,沒錯,再到生命之星中參與構造體的維修和人類的搶救,當然,也包括他自己;最後再到回到支援部隊進行新人培訓和手冊撰寫。


    盡管有著構造體堅韌強勁的身軀,但精神意識上的損耗是無可避免的,這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已經明顯展露出了疲態。


    青年快速地脫去了身上的工作服,並摘下了沾滿著循環液與血液相間的無菌手套,疲憊地呼出了口氣。


    “呼~,得趕快趕回去了,時間有限,剩下的隻能交給利斯頓他們了。”


    青年構造體憑借自身機體的優越機能快速地離開了手術室,可就在即將離開生命之星重症區的拐角處,一隻有力的機械臂穩穩地按在了自己的肩頭。


    “喂,又這樣傷痕累累的離開生命之星,作為病人,這不合適吧?你不要醫生的麵子,我們這群靠這個吃飯的人還要呢。”


    蘇槐序無奈地頓住了腳步,歎了口氣說道:“拜托了,利斯頓,你知道的,我時間不多,支援部隊裏那群新人還等著訓呢,現在的空花正處於一個青黃不接的時期,我不快點回去認真培養的話,他們就算到時頂上了,也隻是無謂的送死。”


    利斯頓冷哼一聲,絲毫不客氣地加大了手臂上的力氣,並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眼前之人的窘境。


    “哼!是不是結束後接著熬夜做你那戰術回顧和支援手冊,繼續進行你那‘高效’的熬夜看書計劃啊?你啊你!槐序!你也是一名成熟的構造體和人類雙醫師了,這麽做的害處,還要我告訴你嗎?!!要不是有人告訴我們這件事,我們都還不知道你居然敢這樣子揮霍你的健康!”


    蘇槐序:“······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我明明······”


    這時另一隻通體赤紅金屬機械臂按在了蘇槐序的另一隻肩膀上,粗獷的聲音如約而至。


    “我!臭小子!要不是那晚恰巧路過你休息室的時候,發現你根本不在,我也不會特意跑到辦公區去找你。藏得還挺深啊,要不是看到從辦公室裏傳出的光亮,我都差點沒發現。”


    蘇槐序詫異地側頭看向了一旁的帶著濃密胡茬的高大壯漢。


    “斯威克?你怎麽有空來這?”


    斯威克:“我?我請假趕過來的!要不是有例會要開,我上午就來逮你了!”


    蘇槐序尷尬地咳了咳。


    “放心吧,我沒事,這點程度我還應付得過來。”


    利斯頓:“沒事?!我看你很有事!連軸轉了十天了,你當你是超人啊。就算你是構造體,這樣做也會導致你意識海的波動加劇,再加上你也不僅僅是在空花上救援,大多數還是在前線參與救援和支援任務,經常與帕彌什相接觸,身上的傷也是東一處西一處的,再讓你這麽做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垮掉的!”


    斯威克:“利斯頓說的沒錯,你的父母臨行前將你托付給了我,我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蘇槐序試圖用著輕鬆的口吻帶過嚴肅的話題。


    “你可不是白發人,瞧,這頭發不是黑的鋥亮嗎?”


    斯威克:“蘇槐序,你給我聽著!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是過於心急,改變不了任何事,反而會讓關心你的人更加擔憂。所以,臭小子!給我好好地注意一下自己的健康!”


    利斯頓:“沒錯,同樣作為醫生的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所以,後麵生命之星裏的事交給我和希波克拉底就好了。你還是好好做你的本職工作吧!”


    蘇槐序:“休息這件事,成為構造體後,雖然我對意識上的休眠要求雖然變高了,但我的睡眠質量也高了不少,所以把那些空出來的時間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不會對我造成多大影響的。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一名醫生,這點最基本的度我還是可以把控得住的。放心吧,回去忙完後,我就過來做機體維修,反正都隻是些小傷。”


    利斯頓、斯威克同時冷哼出聲:“你最好是!”


    蘇槐序反而笑著摟住了兩人。


    “好啦,難得我們三個見一麵,工作結束後一起去那家新開的飲品店裏聚一聚,一起喝一杯,我請客!怎麽樣?”


    利斯頓:“哎~,就會拿著這種事來擋。不了,晚上還有一大批傷員要來,我走了的話,這邊的科室可撐不住的。先說好,不需要你的幫助。”


    蘇槐序剛要開口就被利斯頓強製打斷了,與此同時,一旁的斯威克開口道。


    “我也不了,晚上我就得回北非沙漠前線了,那邊還需要支援呢。”


    蘇槐序一臉無奈地看著兩人。


    “還說我呢?你看看你們自己!行了,閑話我也不多說了,注意安全,回來再聚。”


    告別了二人後,蘇槐序快步趕回了支援部隊訓練區。


    回到駐區的蘇槐序看向了正在訓練新兵的紅發女子。


    “怎麽樣了,巴頓?他們適應的還好嗎?”


    巴頓驚喜地回身看向了身著灰鴉小隊作戰服的蘇槐序。


    “隊長,你回來啦!和我進行對練吧?都兩天沒行動了,手都有點癢了。”


    蘇槐序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一邊去,想出任務還不簡單,這邊忙完,後麵就是一堆的事情,這幾天隻是上麵批給我們的修整期。想練的話,你去找庫利珂、艾克、愛芙那群人去,我這可沒空。全體都有!解散,先進行自由訓練!”


    巴頓透著狂熱的雙眼頓時蔫了下去。


    “(ˉ▽ ̄~) 切~~,真沒勁!”


    蘇槐序敲了敲紅發少女的腦袋。


    “行了,別抱怨了,桂尼和歌羅達呢?”


    巴頓紅著臉小聲嘟囔道:“問就問,幹嘛別敲我頭啊?真是的,桂尼在你的辦公區幫你處理文件,至於歌羅達可能又去找庫利珂宣揚她的那份‘無甜食主義’了吧?”


    這時另一個聲音進入了兩人的聊天頻道。


    “我倒是想去給她列舉一下無甜食的好處,但可惜時間不允許,隊長,來活了!是北非沙漠前線出事了!”


    蘇槐序瞬間一正臉色,一邊接過了歌羅達遞來的文件,一邊疾步地朝外走去。


    路過門旁的衣架時,更是熟稔地抓起了剛剛脫下的隊服,一把套在了自己的肩上。


    “歌羅達!通知桂尼馬上到作戰會議室開會。巴頓!去通知軍參部,讓他們安排人繼續督促這幫新兵的訓練。五分鍾後,會議室集合!”


    ······


    五分鍾後。


    “這裏就是任務地點,任務目標是四處支援執行部隊,盡可能地進行人力資源的搶救,必要時,上峰要求我們聽從前線部隊的調遣。”


    金發女子結束了精簡的概要,並將文本遞交給了蘇槐序。


    “辛苦了,桂尼,現在我宣布,北非沙漠救援行動正式啟動!準備出發!”


    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在了會議室中。


    “等一下,把我也帶上,我已經跟上麵請示過了!這是我的許可證!”


    “利斯頓?!!你來這湊什麽熱鬧啊?怎麽?你們科室又騰得出手了?”


    蘇槐序詫異地看向了這個身軀部分機械化的人類醫生。


    “伊麗莎白回來了,我這也能放鬆一點了,有希波克拉底和伊麗莎白在,科室人手那邊問題不大。”


    清冷的青年抬起了自己的機械右臂,將批準許可遞交給了蘇槐序、


    蘇槐序掃掠了一下許可證,就合上放在了一旁的桌麵上。


    “這次行動的危險性,你來之前肯定知道,但你仍然選擇這麽來了,肯定是做好了覺悟的,那我也就不多說了。總之,無論什麽情形,安全第一,畢竟我可不想被希波克拉底揪著耳朵罵。”


    “行了,別囉嗦了,走吧,時間不等人。”


    ······


    “你好,請問你有見到一位右臂是機械臂,左臂是人手的青年醫生嗎?他叫利斯頓,我們是和他之前一起同行的戰友,後來因為前線兵力分配原因,彼此之間分開了。任務完成後,聽說了他們這塊區域遭遇了大型感染體群的伏擊,我們的探測裝置也探查不到具體方位,現在我們正在尋找他。”


    蘇槐序一邊用手拂去了麵上的沙塵,一邊有條不紊地詢問著關於好友的消息。


    難民a:“您是說那位獨臂男醫生吧?我之前好像有聽到其他士兵稱他為醫生,除了左臂是人手這一點,其他都符合您說的。”


    難民b:“就是這個醫生,他救治了我們之中的很多人,並且在感染群即將突破防線的時候,代替了前麵正在阻擊感染體群的士兵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蘇槐序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個“川”字,立刻發出回問。


    “那他人呢?!”


    難民c:“醫生······他還在前線救人斷後,我們也勸他一同撤退,但他說,他留下來,還能救下更多的傷員,自己的機械臂還能幫著士兵進行斷後,所以醫生就讓我們先行向後撤離。再之後,就是遇到趕來解圍的你們了。”


    “他們在哪個方位?麻煩指給我!”


    難民c指向了東南的一個方位。


    “我沒記錯的話就在那個方位。”


    “感謝你的幫助,你們將由我的隊員進行接引。桂尼和歌羅達,立刻疏散引導群眾前往102避難所!完成後前往我標記的地點進行支援。巴頓!跟我走,前去救援利斯頓他們!”


    蘇槐序一邊迅速地給出了安排,一邊迅速地爬上了一旁的一輛軍用載具。


    桂尼、歌羅達:“是!”


    紅發女子則是興奮地跳進了載具中。


    巴頓:“那就趕快出發吧,隊長!我都等不及了,這兩天一直都在四處救人,都沒遇上什麽危險的家夥,刀都要頓了。”


    蘇槐序:“希望待會強度上來之後,可別像上次那樣朝我呼救。”


    巴頓撫刀的手不禁頓住,刃麵上折射出了少女惱羞成怒的表情。


    “指揮官!那次隻是意外,我······”


    蘇槐序並未理會巴頓所說的話語,飛速掛擋後,猛得一踩油門,霎時間,車輛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


    巴頓的吵鬧聲也隨著車輛的驟然遠去,一同消失在了遠方。


    ······


    “指揮官!不對勁,前麵的帕彌什濃度嚴重超標了。”


    巴頓見到帕彌什檢測裝置上滿屏的紅光,當即就說出了這一情報。


    “看來前麵就是遇襲區了,巴頓,檢查武器,準備下車救援!前麵路段沙塵太大,能見度低,哪怕有著紅外探測裝置,收效也很低,隻能下車進行救援了。”


    巴頓:“是!”


    蘇槐序猛打方向盤,做了一個瀟灑帥氣的漂移停車。


    兩人立刻迅速地下車進行搜救工作。


    “巴頓,你搜那邊!我搜這邊!我們分頭行動,找到傷員後立刻帶回車輛旁,遇到突發危機不要勉強!我們每隔20分鍾,就在車旁聚頭一次,20分鍾後未到,自動默認對方遭遇危險,視情況進行支援。現在,出發!”


    蘇槐序吩咐完後,立刻全力向著搜救方向狂奔,在這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構造體的殘骸,各種機械零件、電子元件零散地灑落在地上。


    “嘖!利斯頓!你這家夥,給我撐住啊!”


    蘇槐序不禁握緊了拳頭,奔襲的步伐又不禁地加快了幾分。


    狂風在這片熾熱之地肆虐著,裹挾著大量的塵沙,飄揚在空中,訴諸著罹難者的不甘,宣告著劫難的到來。


    蘇槐序不斷向前尋找,直到他看到了城鎮的殘骸,以及······


    一個僅剩右機械臂帶著滿身傷痕的青年拎著一根點滴架和便攜醫療包一瘸一拐地踏在已經化作廢墟的地塊上,而這位青年的目標是一個倚靠在廢墟牆體旁的構造體。


    構造體身上的藍色循環液止不住地從其喉嚨中湧出,藍色的電弧不斷在斷掉的雙臂處跳動著。


    因為相距不遠,利斯頓先蘇槐序一步到達了這個重傷的構造體旁。


    利斯頓用著力竭後疲憊顫抖的聲音對著倚靠在牆體處的構造體呼叫。


    “喂!肖恩!醒······醒醒!還不能······睡覺!你不是還要回去看你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嗎?給我振作點啊!”


    利斯頓一邊斷斷續續地鼓舞著肖恩,一邊從急救箱中拿出了維修工具、止血工具以及血清,對肖恩進行著急救。


    意識早已模糊不清的構造體用僅剩的力氣,頂開了利斯頓。


    “沒······用的,放······棄······我,趕······緊······逃~”


    利斯頓艱難地支起身體。


    “說什麽傻話!你女兒老婆不想見了嗎?!給我······振作點啊!混蛋!喂!肖恩······肖······”


    肖恩的頭顱向著一旁歪去,整個身體也不由分說地向著地麵倒去,未被止住的循環液源源不斷從傷口流出,浸染了那片土地。


    利斯頓見到這一幕,剛撐起來的身體又因此搖搖欲墜,向後倒去。


    巨大失重感和挫敗感讓這位戰地醫生有了一瞬間的晃神。


    這時一支有力的手扶住了利斯頓,現實的觸感將這位醫生帶回了現實。


    “他累了,讓他休息一下吧。”


    扶起了利斯頓後,蘇槐序輕撫了一下肖恩的雙眼。


    “謝謝,我隻是······”


    利斯頓艱難地俯身來到了肖恩屍體前,從其胸前取下了銘牌。


    “不必說了,你傷的很重,急需治療!先跟我回接頭點吧。”


    利斯頓輕輕搖了搖頭,隻是沉默地將一個數據盤和掛在脖子上的一大串銘牌遞給了蘇槐序,隨後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想向著一旁倒下。


    “砰!”


    塵土飛揚,斷臂青年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蘇槐序頓時臉色一變,托起了利斯頓,重新進行了傷勢檢查。


    大大小小的傷痕、淤青遍布利斯頓的身體,更有被腐蝕潰爛的傷口嚴重發炎,但最為嚴重的是其腰間和腹間的致命傷。


    “這是?!你被帕彌什侵染的非常嚴重,先別說話了!保留力氣!我這就給你注射血清。”


    蘇槐序飛快地從自己的軍用便攜包中取出了一管血清注射劑,給利斯頓注射了進去,緊接著立刻用繃帶包紮住了利斯頓的傷口。


    “喂!利斯頓!清醒一點!”


    蘇槐序一邊背起斷臂青年,一邊試圖喚醒已經陷入神誌不清的他。


    構造體背甲的低溫和友人的呼喊聲,將利斯頓的意識短暫地帶回了現實。


    利斯頓趴在友人的背部,輕聲地對著蘇槐序的耳畔說道。


    “槐······槐······槐序,噗······呃······呼······呼······呼~”


    虛弱的聲音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血液不斷從喉嚨口湧出,青年被堵得難以呼吸,更不要提出聲了。終於斷臂青年再也忍受不住,一口將喉中積壓的血液吐了出來。


    鮮紅色的血液驟然噴出,染紅了救援者隊服的衣肩。


    看著紅色的血線從自己眼側飛出,蘇槐序的瞳孔驟然一縮,原本穩健的步伐也因此變得急促焦躁。


    “利斯頓!醒醒!再堅持一下,馬上······呼·······馬上就可以到了,給老子挺住啊!”


    蘇槐序顫抖著試圖叫回即將在地獄裏迷失的青年。


    “呼呃······放我下來吧,我也······是醫生,我很清楚······治療肖恩的那次,已經是我腎上腺素的極限了,從我遇襲到接受血清治療已經隔了······將盡3個半小時了,帕彌什早就已經侵染到我的肺葉了,就算你現在立刻就拿到手術設備給我進行治療······也已經來不及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快到心髒了吧!”


    溫熱的吐息打在蘇槐序的脖頸上,但這非但沒有給蘇槐序帶來慰藉,反而帶來的是徹骨的寒冷。


    蘇槐序微微頓了一下腳步,隨即又立刻低頭沉默地繼續向前奔襲著,拳頭上緊緊地握著利斯頓遞給他的東西。


    一串銘牌隨著救援者奔跑的勢頭在風塵中搖擺著,一時間,兩人之間隻剩下了銘牌相撞的叮當聲以及粗重和微弱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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