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完畢後。


    構造體a:“向赴死者致敬!”


    (寒羊小隊)諾安:“他們每一個人都盡力了,就像蕾切爾他們一樣。”


    士兵b:“這就是當初的前輩們所曆經的一切嗎?我好像明白了你說的話了,隊長。”


    議員c:“確實啊,一堆糟糕的選項裏根本沒有完美的結局,過去的他們,想必時時刻刻都麵臨著這樣的抉擇吧。”


    (原空空花外交官,現任遺忘者外交官)雪萊:“正是因為有他們替我們經曆無數次這樣兩難的選擇,才有了現在最安全的唯一選擇。”


    渡邊:“丹尼爾······安德魯······,放心吧,你們的名字不會被遺忘,我們永遠銘記。”


    遺忘者全體:“我們是遺忘者,我們永遠銘記!”


    (機械教會代號為‘“正義”的機械體)維羅妮卡:“這就是人類的另一種可能嗎?sdc-39、含英、德米特裏,我開始有點相信你們所暢想的那種未來了。”


    (齊奧爾科夫斯基航天城現任城主)尤利婭:“人類雖然在災難麵前表現得自私、懦弱、虛偽,但是,與之相反矛盾的無私、勇敢、正直也在人類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我想,德米特裏也是這麽認為的,才會和39做出了一樣的選擇,選擇相信那個美好到不切實際的未來。”


    ······


    播放再次開始。


    我們將在地月之間建立38萬公裏的戰略縱深,這將成為帕彌什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


    ······


    ???:“直角鉗······注意液壓。”


    渡邊:“······”


    想要睜開眼,但隻能張開一條很小的縫隙,從這條縫隙中能看到的也隻是占據了所有視野的白光。


    能感覺到身體被切開,被替換,卻沒有絲毫疼痛。


    隻有偶爾傳入耳邊的話語,告訴自己這恐怕不是夢境。


    ???:“骨鋸······意識海信號如何?”


    ???:“在穩定範圍內······”


    渡邊:“意識海······”


    聽到這個名詞時,他眼前似乎真的出現了一片海。


    然而此刻的海麵卻如同一灘死水一般,沒有起伏,沒有流動。


    渡邊:“海······”


    突然,一片死寂的視野裏出現了一點亮光,海麵上仿佛出現了一座燈塔。


    它固守在海麵的中央,指引著不知駛向了何方的船。


    迷途的船慢慢靠了過去,從水下漸漸浮出了水麵。


    視野轉至一處昏暗的地下室中。


    ??:“他的意識又出現了波動了!”


    ??:“繼續加強鏈接!我們一定能重新喚醒他的!”


    還有兩個人又說了什麽,渡邊聽不真切,他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麽,但記憶旋渦的撕扯卻越發有力。


    他的意識再次沉入了水麵之下。


    渡邊:“唔······”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但是接在身上的卻並非常見的綜合醫療儀或者輸管液。


    而是幾台更古怪,渡邊從未見過的機械。


    輕微的眩暈還殘留在頭部,他習慣性地拍了拍腦袋,卻發出了金屬般的碰撞聲。


    渡邊:“?”


    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覺得可以去掉剛剛的“般”字。


    隨著活動手指的指令發出,球狀關節的機械結構也隨著他的意願動了動。


    ???:“看來你基本清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渡邊詫異地看向剛剛出聲的人:“巴拉德······真是你嗎?”


    巴拉德淡笑著回道:“還能有假?”


    渡邊:“可是你現在······”


    完全由金屬和蒙皮構成的人形正靠在病床的牆邊,雖然頂著再熟悉不過的容貌,但是卻更讓人感到陌生,甚至有些許恐懼。


    巴拉德:“你先自己照照鏡子吧。”


    渡邊抬起頭,掛在牆邊的鏡子映照出他現在的樣子。


    機械構成的身軀,印在額頭上的條形碼,以及異色的眸子。


    巴拉德:“情況緊急,在製造機體時有點失誤。”


    巴拉德:“我知道你現在還很混亂,所以聽我來慢慢解釋。”


    巴拉德:“你的部下將補給送回營地後一直沒有等到你們回來,就像指揮所通報了你們的失蹤。”


    巴拉德:“在這之前,175好城市又恰好出現了大爆炸,參謀部分析你們應該還被暴動的感染體困在175號城市內。”


    巴拉德:“而我當時恰好在返回總部的途中,要經過175好城市周邊。”


    巴拉德:“所以救援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頭上。”


    巴拉德:“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那個孩子已經送到後方的安全區,其他人的遺骸也都找到了,前幾天一起執行了火葬。”


    察覺到了渡邊想要說些什麽,巴拉德提前給出了他想問的答案。


    巴拉德:“接下來才是重點,因為你當時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就算搶救也有些來不及了。”


    巴拉德:“所以,我替你選擇了另一項存活概率更高的方案——構造體改造。”


    渡邊:“構造體?是什麽新型的義體改造嗎?”


    巴拉德:“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不同。”


    他握了握和渡邊一樣,有金屬構成的手掌。


    巴拉德:“就算是最深度的義體改造,至少也會保留像是大腦和部分神經元這樣重要的生物質。”


    巴拉德:“但是構造體改造不同,我們的全身都被替換成了金屬器件。


    巴拉德:“驅使我們行動的雖然是仍然是電信號,但發出信號的部件已經從大腦變成了名為意識海的複雜結構。”


    巴拉德:“大概就是這樣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又不是什麽科學家。”


    渡邊:“這樣的我,還能算是我嗎?”


    他不由想起了那個名為“忒休斯之船”的經典問題。


    (忒修斯之船(the ship of theseus),最為古老的思想實驗之一。最早出自普魯塔克的記載。它描述的是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幾百年的船,歸功於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部件。隻要一塊木板腐爛了,它就會被替換掉,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開始的那些了。問題是,最終產生的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那艘特修斯之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來的船,那麽在什麽時候它不再是原來的船了?)(百度上粘的,本人是丈育,九年製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當構成一艘船的木材被全部替換時,那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船呢?


    巴拉德:“多餘的憂慮。你打算做的事會因為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改變嗎?你救下的人會因此而不在感謝你而失去緬懷那個被拆解的肉塊嗎?”


    巴拉德按住渡邊的肩膀,強迫對方看向他的眼睛。


    巴拉德:“我們過去所作的那些事不會因為改造而被否定,想要追求的未來也不會因為改造而改變。”


    巴拉德:“構成我們的是經曆,使我們從降生後到現在,在時間中留下的足跡,改造也不過是其中的一環。”


    巴拉德:“或許有人能阻礙你的未來,但誰也沒辦法真正奪走你的過去。”


    渡邊:“······”


    渡邊:“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還學了哲學。”


    巴拉德:“還沒到那種程度,隻是比你多了不少時間適應和思考罷了。”


    巴拉德:“畢竟是在自己身上已經成功驗證後的改造,否則我無論如何也不會代簽同意書的。感覺好些了?”


    渡邊:“嗯。”


    巴拉德:“那麽我就開始說第二件事。”


    他放下按在渡邊肩膀上的手,坐到了病床邊的椅子上。


    巴拉德:“我正在籌建一個全部成員都是構造體的情報部門,想要你加入。”


    渡邊:“我記得你已經是安全情報局的局長了才對。”


    巴拉德搖了搖頭。


    巴拉德:“安全情報局在災變初期損失太多人手,已經算是名存實亡了。”


    巴拉德:“況且我也沒打算補充人手。”


    渡邊:“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巴拉德:“隻是稍微預感到了一些時代的變化。必須要正視的是,構造體各項技能水準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


    巴拉德:“當然,我也不止是看到了能力的提升。在可預見的未來裏,隻要這場天災一天沒有結束,那麽構造體隻會越來越多。”


    巴拉德:“潛在的敵人在變化,如果我還固步自封的話,那就隻能成為被滲透的一方。”


    渡邊:“敵人······”


    覺察出渡邊語氣中的微妙,巴拉德並沒有什麽不悅。


    巴拉德:“覺得我太多疑?”


    渡邊沒有回答。


    巴拉德:“渡邊,隻要有分歧就會有敵人,這一點是無論何時都不會改變的。而那些潛藏在內部的敵人,在亮刀時往往比外敵更加致命。”


    巴拉德:“非同尋常的敵人自然也需要非同尋常的應對手段,這就是我想組建全員構造體的情報部門的原因。我希望你能來幫我。”


    渡邊:“······”


    渡邊沒有立刻做出回答,他將手放在了胸口,那在記憶最後空落落的位置如今已經被一顆機械的心髒取代。


    那顆心髒正強而有力地跳動著,他也不會忘記自己是因為什麽而換上了這顆心髒。


    回憶的片段閃過。


    年輕幼小的渡邊站在母親的墓碑前。


    “那我絕不會像母親這樣,除了一座空碑什麽也留不下。”


    一回想起這句話,渡邊立刻睜開了堅毅的雙眼,正視著巴拉德說道:“巴拉德,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母親真正留下的東西。”


    那始終飄著灰的深坑已不再困擾著他,揮之不去的地獄幻覺也被打破。(這裏指的是渡邊幼年時的心理陰影。)


    他走出了那片陰影,再次站到了母親的墓前,這一次他能夠正視那短短的墓誌銘了——她與戰亂一起長眠於此,將和平作為禮物帶給世人。


    渡邊:“教官,布魯斯,蘇槐序,科茨,艾伯特,加紮······還有很多其他綠洲小隊的成員,他們支持我走到了現在。因為信任,我們度過了難關,也因為信任,他們將未來托付給了我。所以我覺得前線是更加適合我的地方。”


    渡邊:“母親留給我的禮物,父親的期許,你和教官對我的訓練,以及戰友們托付給我的東西······”


    渡邊:“也隻有在前線能發揮出更大的價值。我想要埋葬這場災禍,將和平帶回來,哪怕要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巴拉德愣了一下,仿佛在眼前重新看到了巴克豪斯一般,隨機他欣慰地看著渡邊,從沉默了一下後,他淡笑著說道:“······大言不慚,這件事哪是你一個人就能解決的?”


    巴拉德站起身來,他知道對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信念,再勸下去也無濟於事了。


    巴拉德:“而且比起上前線,先通過集體的適應性測試對你來說才是更優先的事。你也可以趁此申請換掉那顆顏色錯誤的眼部傳感器。”


    渡邊:“算了吧,也不影響視野。”


    既然已經接受了身體的大變樣,瞳色變化這點小細節又有什麽好在意呢。


    巴拉德:“另外,這個別再弄丟了。”


    巴拉德遞過來的,正是渡邊在18歲生日收到的那把霰彈槍。


    渡邊伸出手,握住了槍身,這是他突然想起當年巴拉德的那句話。


    渡邊:“我現在還是半吊子嗎?”


    巴拉德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鬆開了握槍的手。


    巴拉德淺笑著回複道:“嗬,算你合格了吧。”


    他轉身朝門外走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巴拉德:“別在病床上賴太久,地麵和太空的通訊就要恢複正常,很快就會到需要我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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