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樂聲裏,畫麵一轉。


    仍是向著心愛的姑娘一往無前的少年,赤忱的表白道:“我想見你,我盼著見你,我要見你。隻是這樣,你明白嗎?”


    “隻是這樣!”少年不要求對方回應他什麽,他隻是想要見她,要見她,所求僅此而已。


    “哎……”上官海棠幽幽歎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就是如此而已。”


    少年人如此赤忱,怎叫人不被被打動?


    很快,玉璧上再次出現了外表更加成熟的少年。


    已經是個男人的少年,眼中的情意依舊不變,說出口的話卻成了,“我不敢想你。”


    時過境遷,直白熱烈的少年也學會了隱忍,“我怕想你,我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去想你。”


    背著的女人,沒有發現他說這話時眼中飽含熱淚。


    “我怎麽覺得……”情感經驗豐富的王小石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可看著玉璧上的兩人,總有股違和感在心頭縈繞不去。


    “是眼神。”段天涯忽然道,“她的眼神太冷了,沒有了之前那種洶湧澎湃的情感,不舍、掙紮、脆弱……通通消失了。”


    追命來來回回的仔細打量、回憶著,“消失了?有嗎?難不成時過境遷感情褪卻了?還是這張臉是有人易容的?可要是易容的他沒發現嗎?”


    一連串的問題,不停從他嘴裏冒出來,旁人想插嘴都尋不到說話的縫隙。


    好在,玉璧很快給出了追命想要的答案。


    一處隻有石頭的溶洞裏,一個長發蒙著大半張臉的姑娘。


    “我麵臨過的最大的痛苦,是無法麵對童戰的時候。”


    畫麵中的視角切換到了姑娘的正臉,隻那一雙獨特的、瀲灩的眼睛,眾人就將人認了出來。


    ——絕不會錯的,正是方才的那位姑娘。


    可接下來出現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心裏一突。


    她的大半張臉都已經腐蝕潰爛,唯有眼睛周圍還保留著曾經的絕色。


    “她毀容了?!”李紅袖不忍的避開目光,“會是誰幹的?”


    上官海棠和歸海一刀對視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有前科的女人。


    段天涯麵色沉重,不約而同的也想到了那個自認為是最美麗也最狠毒的女人。


    ——石觀音。


    蘇蓉蓉的臉色也不好看,“我曾見過被天一神水毀去的臉,與之相比也不遑多讓。”


    楚留香還是難得見到蘇蓉蓉如此刁鑽的用詞,也更加為玉璧上那位容貌無雙的女子感到惋惜。


    許是女人臉上縱橫的疤痕腐肉太過驚人,又或是白玉有瑕令人太過痛心。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點出了男人的名字,“原來他叫『童戰』啊?”


    女人枯木般坐在石頭上,即使被人細心的擦拭著傷口,也無法減輕半點兒內心的疼痛。


    唯一能給她少許慰藉的,就是那些幸福的回憶了。


    所以才有了那句,“可我最大的快樂,也是來自童戰。”


    “天雪,是你嗎?天雪……”被心上人視為甜蜜珍藏的童戰,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應一般,陷入了夢魘。


    也正因為『童戰』的夢中呢喃,眾人終於知道了女主人公的名字。


    ——『天雪』。


    天仙碧玉瓊瑤,窗外雪消如霜。


    畫麵中的視角從夢魘的『童戰』身上挪開,眾人這才發現黑紗蒙麵的『天雪』正坐在他的床前。


    王小石眼尖的發現了她這身打扮很是眼熟,“是畫麵一開始時,水邊的那個人!”


    這個還用得著他說?


    溫柔沒好氣道:“畫麵從始至終就隻出現了這兩個人,猜也猜到了。”


    黑衣黑紗黑鬥笠,整個人仿佛都被困在套子裏的『天雪』,在『童戰』清醒過後,表現的十分驚慌失措。


    看著不斷退後的『天雪』,楚留香有了猜測,“她這個時候已經毀容了吧。”


    雖然玉璧上出現的畫麵時間錯亂,可依舊能通過畫中人出現時的穿著,大致分析出時間線。


    因為毀了容,所以才黑衣裹麵,所以才無法麵對『童戰』。


    李紅袖纖長蔥削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感受著白雪團兒似的臉,有些後怕的說道:“若是我哪一天臉毀了,我也是不願意讓楚大哥看到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翼,並不讚同她的做法,“美人在骨不在皮,一個女人美不美,和她的臉蛋有關係,卻又沒有那麽大的關係。”


    “我知道,我知道——”李紅袖拖長了尾音打斷道,“你肯定要說,一個女人隻要心靈美好、有風骨,即使沒了好看的臉蛋也是個絕代佳人,對不對?”


    “紅袖果然了解我。”自己的話全被對方給說了,楚留香隻好寵溺的笑了笑,點頭道。


    李紅袖手指依舊攏在臉上,“可是楚大哥,即使你再怎麽安慰,一個女人無論如何,也絕對不會願意心愛的人看到自己毀容的臉的。”


    楚留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


    所以,玉璧上的『天雪』決絕的轉身離開了。


    頭也不敢回的。


    隔著一扇門,『童戰』卻覺得自己和『天雪』隔著一道無形的天塹。


    他不願意相信『天雪』真的就那麽狠心,他一定要戳破她的偽裝,“你就是對我還有期待,還有情愛。”


    明明語氣那樣篤定,那樣咄咄逼人。可她的眼神裏卻寫滿了‘求你了,別對我那麽殘忍。’


    “如今我還能想什麽?”她和他早就沒有未來了,所以『天雪』隻能狠下心,“不去想就不會有期待,沒有期待也就沒有失望和悲傷了。”


    “哎……”


    陸小鳳幽幽的長歎了一口氣。他想說些什麽,可實在沒什麽心力說話了。


    忽然間,陸小鳳很想見到薛冰。


    依舊是無盡的水邊,依舊是孤影傍柳。


    屬於『童戰』和『天雪』的兩道不同的聲音,不斷的在天際交織著:


    “我希望……在他心裏麵,我永遠都是最完美的。”


    “我並不希望,我對你的好……成為你的負擔。”


    “我很確定,不管我成了什麽樣子他一定會要我、照顧我,可是……這也正是我最害怕的。”


    “對我來說,你始終是我心裏的唯一。隻要能把從前的一切,放在心裏麵想著,我就很快樂了。”


    明明兩個人心裏都想著對方、愛著對方,可也正是因為太在乎,『童戰』和『天雪』好像永遠也沒辦法走的更近一點。


    『天雪』就那麽平靜的在水邊坐著,直到孤寂的水麵上映上殘陽,直到她的心一點點安靜下來。


    可就當『天雪』的心真的要一點一點涼卻下去的時候,她的身後卻走近了一道身影。


    “啊!是『童戰』!”


    宋甜兒表現的比玉璧上的『天雪』還要激動的多,仿佛他來了,他們兩個就還有在一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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