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忽然起身,走到方才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王管家麵前,說道:“你可以接著說了。”


    王管家抬眼觀察她身後的人神色,尤其是太子殿下。


    在發覺他們沒有意見後,急忙說道:“是城西街開喪葬鋪子的梁永升,也是他收斂的我們大夫人的屍體。”


    “因而紙人是屬於白事用品,恰好梁永升來了,便讓他幫忙辨認這紙人是哪家所做,是他說陶家小娘子陶桃做的紙人。”


    “和草民沒有半點兒關係啊,請大人明鑒。”


    王管家說完便開始磕頭,生怕他們懷疑到自己身上。


    陶桃摸了摸下巴深思,他是怎麽知道這紙人是她做的?


    對了,那晚她提著紙人燈,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他知道也不算意外,可城西街和城南街是兩個方向,再怎麽樣都不會經過城南街。


    所以他是從哪裏知道的?還是說他有意探查自己的事情。


    回想著之前和梁永升有關的事情。


    先前在陳府,他說話賊難聽,跟出門沒把大腦帶上似的,和這智障發生了些齟齬。


    再有就是,劉娘子的事情,明明她都答應了不收錢把劉娘子的屍身入殮妥當,後來卻因為劉榮的外室,和劉大娘鬧掰。


    按遠近,劉榮怎麽地也應該請城北那家,可偏偏選擇了較遠的城西,梁永升絕對是讓利了。


    而這次在城北的楊家因為梁永升,還是沒選擇永祥閣。


    楊家有錢,更何況是大夫人的葬禮,按理說隻會風光大葬,不可能會懈怠。


    所以他們是因為什麽才選擇了梁永升?


    高少光說道:“去把城西街喪葬鋪子的梁永升帶來。”


    皂隸領命,轉身多帶上兩個兄弟,以免那嫌疑人反抗。


    就在眾人等待的時候,門外又來了一位讓在場的人都感到意外的人,現任樞密院總使段乾。


    “下官見過總使大人。”


    高少光又苦哈哈地過去行禮。


    男人身著一襲低調的玄色鷹隼常服,高大修長,往上看去一張俊美得過分的臉龐似笑非笑,一雙瑞鳳眼瞳仁黑而大,眼尾狹長微微上翹,優雅且帶著詭魅之色。


    “真是湊巧,竟然能在這裏見太子殿下。”


    “臣,段乾見過殿下。”


    他雙手作揖,不等齊蘅說話,便徑直起身。


    齊蘅淡淡一笑:“段大人日理萬機,還能有閑時關注此等小案,有如此肱骨之臣,真是我天朝之福。”


    陶桃隱秘地在兩人之間來回地看,她怎麽感覺他們之間有種莫名詭異的氣氛。


    這位太子殿下的話也有點陰陽怪氣。


    段乾轉身走到右側對麵坐下:“臣來的路上聽聞孫家嫡女被夫家謀害,死相淒慘,而原因竟然是因為一個妾室。”


    “在天朝寵妾滅妻乃是大罪,臣於心不忍,是以讓孫家來這和楊家對簿公堂,好好說說這孫家嫡女的冤屈。”


    話音剛落,樞密院的衛軍就帶著孫家的人走了出來。


    孫蘭慈一見到太子便快步走到他麵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太子殿下,您要為下官做主啊。”


    齊蘅微顰起眉,臉上的笑有些淡:“快起來,有什麽事直說就是。”


    孫蘭慈緩緩起身,開始講述著自己的姐姐在楊家遭受的委屈。


    一旁的陶桃看這情形,想著後麵應該和自己沒多大關係,等梁永升來了,了解清楚之後,她想必就能走了。


    倏地,她感覺到一股帶著涼意地目光,扭頭看去,發覺是段乾,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看著他神色似乎有點譴責的意思,她疑惑地用眼神問了問他。


    但沒過多久,他垂下眸,收回了視線。


    搞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旁側的齊蘅將兩人的舉動淨收眼底,聽著耳邊喋喋不休的孫蘭慈,他知道寒門孫氏是擁護他的其中之人。


    既是如此,那孫家嫡女因妾室而死,懲治一番也無不可。


    他抬了抬手,高少光便立馬走上前。


    “楊家楊正先寵妾滅妻犯天朝律法,杖責九十,妾室葉氏尊卑不分,迫使楊家主母不幸離世,杖殺。”


    楊正先震驚地抬頭看向太子和高少光。


    葉姨娘猛然衝出來,哭喊著:“饒命啊太子殿下,大夫人的死真的和妾身沒關係。”


    “是紙人作祟!真是紙人在作祟!”


    楊正先也連忙爬出來,慌忙說道:“大人!太子殿下,當晚葉氏和草民一起,而且她身懷有孕,不可能會去殺夫人的。”


    就在此時,樞密院的衛軍帶著梁永升來了。


    他一見這架勢,而後轉頭看向跪在地上不停哭叫的葉姨娘,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回過頭,卻發現陶桃也在,頓時皺起了眉。


    “在發什麽愣?還不見過太子殿下。”


    沉霖臉色肅穆地盯著他看,對他這種東張西望的樣子很是不滿。


    梁永升回過神來,神色慌張地連忙跪下低頭,“草民梁永升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各位大人。”


    高少光回頭看了一眼齊蘅,隨即走上前問道:“楊家作案的紙人,你怎麽知道是陶桃做的?”


    “草民在中元節當日看到她拿著一盞紙人燈行走在大街上,這紙人乃是喪葬裏最為忌諱的東西,哪能讓她這般使用,當晚隻有她一人這麽做。”


    “草民看了一眼,就牢牢記住,而且大街上的百姓都瞧見過,您可以傳喚一問。”


    高少光一聽,看向齊蘅。


    “和陶桃自己所說的如出一轍,當晚她的確拿著紙人當街遊玩。”


    陶桃走上前,看著梁永升的眼睛,可不知為何他卻低頭避開了視線。


    “我有個辦法,實不相瞞,我那紙人臉上用的脂粉不是一般的脂粉,是專門給逝者使用的,含有防止腐爛的效果。”


    “可偏偏這脂粉有股很刺鼻的味道,就算是再濃重的香料也難掩其中。”


    “隻要接觸過,那他的手一定會有這個味道,不僅如此,這脂粉還是個易燃物,隻要衣服沾染上,順著味道,他周圍的空氣用火便能點燃。”


    聽著她說,他的眼瞼倏忽抖動了下,很細微的動作。


    要不是陶桃一直盯著他看,她還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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