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推開門,她走在前麵,陶桃等人跟在後麵。


    陶桃習慣性地巡視著周遭,院子不大,但是在角落開辟了一小塊地用來種菜,屋子兩間,中間是客堂,還有個小廚房。


    基本平民百姓的房屋大致相同,有的隻是大小的區別。


    靈堂肯定是布置在客堂的,她走進去,倏地走出來一個胸大腰細的女人。


    她臉上塗脂抹粉,梳著雲鬢發髻,穿著目前帝京時興的梅花色的小袖上衣,一件淺綠色的抹胸長裙,顏色鮮豔奪目,襯得整個人光彩耀眼,生機勃勃。


    哪來的女人??


    “你??”


    陶桃震驚又疑惑地看向她,轉頭用不解地目光望向劉大娘,她沒記錯她是來布置劉娘子的靈堂吧?人才剛死沒幾天,屍體還沒硬呢,家裏怎麽就出現了這麽個女人?


    還穿得如此光鮮亮麗,就連平日裏的劉娘子穿著都是灰撲撲的,哪裏穿過這般好衣衫。


    “劉大娘,這人誰呀?”


    劉大娘眼神閃爍,神態慌張了一下,連忙說道:“這是、這是我遠方的表侄女,前幾日來信說過來看看我這老人家,沒成想今日就到了。”


    芳雲瞥了她一眼,神情傲慢,徑直走向廚房。


    她狐疑地望著她走遠的背影,走路姿勢別別扭扭的,頗有些矯揉造作。


    沒有多加理會,她轉身吩咐著餘山餘河兩兄弟開始布置收拾。


    陶桃抬頭,又被桌上的擺著的一束花所吸引,瓷白花瓶裝著大簇大簇的海棠花,嬌豔欲滴,十分漂亮奪目。


    她不自覺地蹙起眉間,家中有人過世正是悲痛的時候,怎麽能放這麽豔麗的花在這裏?這是對逝者的不尊重。


    思索著,她伸手將花拿下來,身後響起一道尖利刺耳的聲音。


    “住手!你幹什麽?!”


    芳雲怒氣衝衝地跑過來,將花瓶搶了過去。


    “這是我的花,你怎麽這麽不懂禮數?!小丫頭片子真是一點子教養都沒有!”


    “老女人你說誰?!劉大娘的兒媳剛過世,你這個表侄女就穿成這副令人添堵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恭賀長輩的死訊,如此不仁不義且不孝,我真替你感到害臊!”


    “你還有何顏麵站在這裏和我和劉大娘說話,你如此侮辱劉娘子,劉娘子屍骨未寒,你就不怕她半夜來找你要個說法?!”


    一頓劈裏啪啦,語速飛快的怒懟,惹得眼前的女人指著她氣得火冒三丈,嘴裏還你你你的,一時間竟想不到反駁她的話。


    一張還算端正的臉被氣得麵目全非,她轉頭雙眼圓睜地看向劉大娘,怒斥:“這小賤人這麽侮辱我,你還不趕緊把她趕出去!”


    “賤人罵誰呢?”


    芳雲回頭大聲喊道:“賤人罵…”


    剛說出口,登時反應過來,揚起手就要給她一巴掌,餘山餘河慌了,急忙快步上去。


    陶桃就知道她要用這招,左手擋住右手啪得一下,凶狠地摑在她的臉上,霎時間芳雲的臉龐浮現出五指紅痕。


    “哎呦!”


    劉大娘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麵。


    芳雲捂著臉,打得僵直了身體,呆愣在原地,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餘山餘河衝上來護在她身前,怒視著麵前的這個女人。


    “劉大娘,這個女人真是你的表侄女嗎?不會是劉大爺在外麵養的外室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倒要去府衙好好說道說道了。”


    陶桃站在兩人身後,冷眼凝視著神色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的老太。


    “劉娘子還沒下葬,就有女人上她的家裏來作威作福,如此惡劣行徑,府衙若是知曉,定能好好查查這劉娘子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劉大娘瞬間麵如土色,心中惴惴不安,她手心緊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厲聲說道:“陶小娘子你在胡說什麽呢!老身自己的表侄女還能認錯不成!”


    “你是不是覺得為我家兒媳處置葬禮不收錢虧了?!現在說這話來胡攪蠻纏!?那好!正好我老劉家不需要你們這些貪財好利的小人,枉我兒媳生前對你們多加照拂,真是瞎了眼了!”


    “滾!趕緊滾!老劉家不歡迎你們。”


    這時裏屋傳來一陣孩童哇哇大哭的聲音,芳雲神色一驚,剛動身就有人比她更快。


    劉大娘急切地跑進去,陶桃腳下移動,立馬被芳雲攔住。


    那雙刻薄的三角眼怨毒地盯著她看:“我表嬸讓你們滾,你們是想賴著不走嗎?!你信不信我報官抓你們!”


    “這葬禮不做就不做!我們老板好心不收錢,反而讓你們這麽對待,你們一點良心都沒有!”


    餘山替陶桃感到不值,年輕氣盛的他也受不了這氣,當即就拉著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陶桃轉頭望向站在客堂屋子的女人,神情若有所思。


    三人剛出去,砰的一下,門被人猛地關上,聲音大到耳朵都震鳴了,木門梭梭落下來些木屑,險些要把門給震散架。


    她坐在板車上,抬眸望著緊閉的木門,心想著剛剛是有點衝動了,想到那劉娘子整日為生活勞碌奔波,轉眼變成那副慘狀。


    還沒下葬就有女人敢登堂入室,穿著如此豔麗,仿佛在慶祝她的死亡,這看似母女情深的婆母卻沒有半點斥責,反而將他們這些辦葬禮的人轟走。


    她的怒氣值就忍不住飆升,所以當那女人臉都伸過來時,她有什麽理由不扇過去。


    看著囂張跋扈的樣子,她還覺得打輕了。


    忽地,她抬起左手凝望,皺了皺眉,白色的紗布表麵滲出淡淡地血跡。


    傷還沒好,又是搬東西又是擋木棍巴掌的,不裂開才怪了。


    “我的天,老板,你的傷是不是加重了?我們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餘山緊張的看著她那隻手。


    這手在他看來,不管是對女子來說還是對需要縫補屍體,都是極為重要的,現在沒養好,指定會留疤的。


    若是留疤,將來的夫婿定然會介意。


    這般想著,餘山揮舞著馬鞭,趕緊往醫館趕去。


    那天不巧割破了手指上的筋脈,導致她現在的手指不是很靈活,想到日後要縫補遺體,的確是應該要看大夫。


    她也就沒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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