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塔伯低頭,一言不發。


    這樣頑強抵抗的作態,更是激起了拉維恩的興趣。


    越是這樣不屈頑固的雌蟲,才能挑起他的興趣。這樣的雌蟲隻能奉自己為主,聽從自己的話語。


    思及至此,拉維恩臉上的興奮愈發鮮明。他挑起小塔伯的下顎,兩蟲挨得很近。


    “嗯?不回答嗎?”拉維恩悄聲問,“這可不是雌蟲該有的風度。”


    拉維恩朝約書亞招手。


    沈暉注意到約書亞流露出一絲不忍的目光,但他還是乖乖的將東西放到拉維恩的手中。


    那東西到了拉維恩手上,變成一根長鞭。


    結合塔伯身上的傷痕,沈暉可以猜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想要開口,但卻發不出聲。


    這是塔伯的記憶,塔伯是這裏的主人。身為外來者,沒有塔伯的允許,沈暉什麽都做不了。


    保持冷靜。沈暉告誡自己,被情緒操控的話,無法從記憶裏得到有效的信息。


    可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沈暉無端的想。


    他不敢想象,塔伯知道自己真實性別後,究竟是以怎樣的態度來麵對自己。他也不知道,等解決塔伯中將的識海問題後。


    自己應該用什麽態度去麵對塔伯。


    “塔伯,回答我。”拉維恩笑著,舉起長鞭。


    沉默就是小塔伯的回答。


    拉維恩依舊笑著,但鞭子卻毫不留情的揮動,專挑塔伯的傷口打去。


    塔伯身上的傷痕都是由拉維恩造成的,塔伯身上的痛點,拉維恩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啪——!”


    “塔伯,你到底在固執什麽?”


    拉維恩為防止小塔伯突然暴起,毫不猶豫的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小塔伯本就搖搖欲墜的識海,在感受到拉維恩的精神力後,有了平穩的跡象。


    原本躁動的識海平靜下來,與之而來的,是身體上的痛感。


    精神上的平靜與肉體上的疼痛,兩種極端的感觸不斷交織著。肉體先精神一步屈服。


    麵前的雄蟲,能夠將自己從識海狂暴中解脫。


    單方麵的固執,最後受傷的隻有自己。正如布萊克家主所說,隻要達到目的就行,不論過程。


    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小塔伯迷迷糊糊想,他抬頭看著麵前興奮的雄蟲。腦海中浮現出雄父與雌父相處的場景。


    不,不該是這樣。


    他不想這樣活下去,小塔伯露出厭惡的神情。


    塔伯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一鞭。


    拉維恩一愣,隨後嗤笑。


    “福克斯說的對,”拉維恩看著不斷後退的小塔伯,“軟硬不吃的貨色。”


    依附著這樣的雄蟲活下去,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小塔伯捂住嘴,壓下反胃感。


    惡心,好惡心。


    沈暉看見黑色的精神力觸角,正在探入小塔伯的識海。


    明目張膽的入侵,但處於虛弱期的小塔伯無法反抗,他後退的動作一頓。


    又是一聲鞭響。


    滴答,鮮血滴落在光滑的地麵,染上一抹鮮紅。


    約書亞不忍的撇開目光。


    小塔伯的臉上出現一道血痕,可見骨肉。


    “雄主的恩賜,身為雌君,你要包容的接受全部。”


    拉維恩看著始終沒有屈服的小塔伯,心中的淩虐欲更加旺盛。


    或許,他該聽從福克斯的建議,早早的讓這隻雌蟲屬於自己。以免發生變故,畢竟,卡佩蟲一生中,隻會有一位雄主。


    可憐他大發善心,因為塔伯是卡佩蟲,給了他一點特例。


    沒想到卡佩蟲竟然蹬鼻子上臉,不愧是蟲族裏名聲最差的雌蟲。


    拉維恩加重力道,又是一鞭落下。


    塔伯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響。


    這簡直是一場單方麵的淩虐。


    一時間,在這偌大的空間裏,隻能聽見鞭響。


    不知過了多久,拉維恩收起長鞭,將其隨手一丟。


    “約書亞,把他帶回去,洗幹淨,然後丟到我的宮殿裏。”拉維恩揉揉酸澀的手,打了聲哈欠。


    小塔伯蜷縮在地上,似乎暈了過去。


    沒勁。


    拉維恩隨便瞥了一眼,這才注意到沈暉。


    “哦,還有你,跟約書亞一起去。”


    拉維恩對上沈暉的目光,冷不丁一顫。


    “你...”


    “廢物。”沙啞稚嫩的聲音。


    拉維恩轉身,原本蜷縮在地上的小塔伯,不知道時候站了起來。


    約書亞想要上前攙扶小塔伯,對方毫不猶豫的拍開。


    這時候的塔伯,根本不像是一隻幼崽。反倒像被逼到絕境,露出自己獠牙的凶獸。


    “你說什麽?”


    “讓蟲惡心的廢物。”小塔伯抹去臉上的血跡,露出猙獰的骨血,“你也隻能欺淩弱小,來滿足你卑劣的欲望。”


    小塔伯對上約書亞欲言又止的目光,恥笑道:


    “而你們,也隻是助紂為虐的孬種。”


    拉維恩挑眉一笑。


    “哈?你是在說,我宮殿裏的雌奴和雌侍?”拉維恩走向塔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這些蟲崽,可是他們的雄父親手送給我的。”


    拉維恩狠踹小塔伯一腳,塔伯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之後停了下來。


    “雙方都願意的事情,容得著你來置喙?”


    小塔伯猛烈的咳嗽幾聲,抹掉嘴角的血跡,朝拉維恩露出嘲諷的微笑。


    “好,好極。”拉維恩也笑了,“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識海狂暴而死。”


    “滾遠點,惡心的雄蟲。”


    “可惜了,讓你惡心的雄蟲,從今晚之後,將會是真正的雄主。”拉維恩蹲下身,拍拍小塔伯的臉蛋。


    “嗯,約書亞等會給他治療一下,漂亮的臉蛋弄成這樣,真是敗壞我的興致。”


    幼小的手抓住拉維恩的手腕,冰冷的觸感蔓延開來。


    拉維恩下意識的用精神力攻擊塔伯的識海,想讓對方鬆手。這招式百試不爽。


    但這一次,不論拉維恩怎麽攻擊塔伯的識海塔伯始終沒有鬆手,與之相反的是,抓住他手的力道越來越大。


    拉維恩這時才想起麵前的雌蟲就算還是幼崽,他們之間的體能依舊隔著鴻溝。他終於露出驚慌的神情。


    “約書亞!柒!你們在幹什麽,還不過來!”


    “所以我說,你是廢物。”小塔伯歪頭看著拉維恩,這一刻,他們的身份發生逆轉。


    “除了依靠雌蟲,淩虐雌蟲幼崽來滿足你自卑的內心,你還能做什麽?”小塔伯反問,他死死盯著拉維恩。


    沈暉很熟悉這樣的眼神,在跟塔伯中將執行任務時,沈暉見過很多次。


    他大概猜到塔伯中將接下來會做什麽。


    欺辱雄蟲,這可是大罪。約書亞毫不猶豫走上前,卻被沈暉一把攔住。


    塔伯並沒有將多餘的心神分散出來關注沈暉,他隻是把目光放在拉維恩的身上。


    眼前的雄蟲在察覺到危機後,終於拋下以往的高高在上,驚恐的看著自己。


    雄蟲就是這樣脆弱而又高傲的生物。


    “滾!滾啊,你這瘋蟲。”拉維恩死死的掰扯幼崽的手,試圖把自己跟對方分開,“你不要命了?”


    拉維恩展開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觸角,黏稠黑色的觸角傾瀉而出。


    小塔伯能感受到自己的識海已經被攪和的一團糟,隨時有狂暴的風險。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卑劣、醜陋,這才是你的本色。”小塔伯不顧即將狂暴的識海,瘋狂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浩蕩的精神力鋪天蓋地般襲來,帶著猛烈的攻擊性。不遠處的約書亞被逼得後退跪下,動彈不得。


    “我可是蟲族僅存的a級,塔伯·卡佩,你知道自己的舉動會給你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嗎?!”


    該死,該死的雌蟲。不論是什麽年紀的雌蟲,都是這樣。他一定要殺了塔伯,讓他為自己的無禮付出代價。


    拉維恩察覺到小塔伯的力道減小了,覺得對方肯定是有所顧慮。


    他心裏放鬆許多,出言安撫。


    “對,你明白的。我是a級閣下,如果你傷害了我,連你的雄父也報不了你。”拉維恩說著說著,又露出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態。


    “你看?我對你跟其他幼崽不一樣,我對你算好了吧?你弄傷了我,我沒有告知雄保會,反而讓侍從來著你...”


    拉維恩慢慢沒了聲音,他看著塔伯。


    “所以,我應該感激是嗎?”小塔伯問,“我是不是應該跪下以此來獲得您的寬恕?”


    “反正雌蟲幼崽都是消耗品,要多少有多少,而你不同,你是卡佩幼崽,所以在我這裏你有特權。”


    多年的習慣難以改變,在交談之中,拉維恩還是改不掉自己的高傲。


    “塔伯,現在鬆開你的手...”一陣劇痛從拉維恩的心口處蔓延,拉維恩咳嗽一聲,血液噴湧而出。


    他瞪大雙眼。


    “你竟敢...”


    小塔伯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他攤開手一顆心髒躺在他的手中。


    “可在我看來,你的命比不上他們。”


    小塔伯捏爆手中的心髒,看著倒地的雄蟲。


    \"拉維恩閣下!!\"約書亞大喊一聲,用力地推開沈暉,衝到拉維恩麵前。


    血液的痕跡在不斷的擴大,拉維恩徹底沒了氣息。


    “塔伯·卡佩!殺害a級閣下,可是死罪啊!”約書亞指著塔伯,“你真是瘋了。”


    跟瘋狂的約書亞不同,小塔伯麵色平淡,他看著沾滿鮮血的手,漫不經心地說:


    “我早就瘋了,約書亞。”


    約書亞看著塔伯,沒有說話。


    “在來到多蘭星的第一天起,在拉維恩的宮殿,見到那些幼崽的時候,我已經瘋了。”


    “...就算他做了再多罪惡的事,但他畢竟是a級閣下,僅存的六位a級閣下。”


    約書亞看著塔伯平靜的眼神,心中一片死寂。


    “那又怎樣?”小塔伯孩子氣的說了一句,“雄蟲就是該死,所以我殺了他。”


    他走到約書亞的麵前,看著拉維恩的屍體。


    “反正我就要因識海狂暴死了,殺死一隻雄蟲,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小塔伯早就想好了。


    隻要他一死,這一切就會從他這裏停止。他們動不了同為a級雄蟲的雄父,也動不了卡佩家主。


    約書亞徹底低下了頭。


    “你呢?”小塔伯看向沈暉,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對方的目光後,他竟然覺得有些安心。


    “你不說說嗎?”小塔伯問。


    沈暉意識到麵前的小塔伯有了不同。


    “我沒有什麽要問的。”沈暉這麽說。


    麵對同樣的情況,他或許會做出跟塔伯中將同樣的選擇。雖然隊員們平時總說隊長的性格特別溫柔,待人也極為友善。


    可隊員們也清楚的明白,一旦遇到隊員麵臨生命危險,隊長又會是另一副姿態。


    “你好像並不意外,我會殺了他。”小塔伯指著雄蟲溫涼的屍體。


    “你做得對。”


    小塔伯聽到後,笑了。


    “你真有意思。”


    現在跟他對話的,並不是記憶裏的小塔伯。而是將自己推入黑暗的塔伯。


    “...”沈暉輕輕歎氣,“塔伯中將,你可以不笑的。”


    塔伯收起虛偽的笑容。


    “雄蟲,我殺死了你的同胞。”


    “他不是我的同胞。”


    “你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不,我同樣卑劣。”


    “...”


    沒意思。塔伯想,雖然麵前的雄蟲的確不同,但他十分虛偽。


    塔伯忽略自己不規律跳動的心跳。


    原本以為能看到對方驚恐厭惡的神情,但事實卻截然不同。


    或許...


    “塔伯中將,你是正確的。”沈暉正色道,“你保護了自己。”


    “雌蟲為了保護自己,竟然殺死了a級雄蟲,你不覺得可笑嗎?”


    “你自己也是這麽想的?”沈暉問。


    塔伯冷笑一聲。


    “當然不。”


    沈暉認同的點點頭。


    “那就堅持自己的觀點。”沈暉並不覺得殺死一隻雄蟲的記憶,就能成為塔伯中將的陰影。


    殺死雄蟲之後,發生的一係列連鎖反應,才是塔伯中將痛苦的根源。


    “保護自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而生命沒有高低貴賤。”


    所以,柳岩會加入隊伍,為了救更多的人。


    所以,林進文會選擇斷後,用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火燃燒自我。


    所以,聞歆會親手扭斷江玥歆的脖子。


    所以,麵對讓自己陷入死亡的罪魁禍首,方簡逸仍會推對方一把,留下生的可能。


    所以,陳不過才會放下數次舉起的槍支。


    “塔伯中將,你救了他們。”


    塔伯一步步走近沈暉,這一次,沈暉沒有後退。


    “我隻是在救自己。”塔伯在距離沈暉有半尺的距離停下。


    沈暉沒有開口,他知道塔伯中將還有話說。


    “我隻是在憤怒。”塔伯道,“憑什麽?就因為他是a級雄蟲,所以他的罪惡就可以被赦免嗎?”


    這時候的塔伯,和平時穩重的陶德不同,和星網上所向披靡的塔伯中將不同。


    充斥著迷茫、憤怒,以及,死感。


    “和你這隻雄蟲,又能說什麽?”塔伯轉身走入黑暗之中。


    “既然你還不放棄,那就接著看下去吧。”


    沈暉一眨眼,發現自己還是站在原地。麵前的小塔伯低著頭一言不發。


    有蟲闖入,像是一粒落石,破壞了平靜的湖麵。


    “阿爾瓦哥哥,我們好像誤入了凶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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