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思考良久,這才開口:“你說的有理。


    但我想,倒也沒有那麽嚴重。商業的興盛本就不能指望前人式微、後人撿便宜,否則談何發展呢。


    況且,未來我們恐怕要和至冬在貿易上過過招,還有不少新興的產業,總會孵化出新的七星。


    不然,璃月早就在幾千年的發展中消亡了。”


    莫名聽著凝光的話,他並不樂觀。


    他很清楚,岩王帝君對商業有恰到好處的把控,璃月七星隻是他的話事人,但所有的大權都在他自己手中攥著。


    可現在鍾離這老登除了逛街遛鳥看孩子、喝茶聽曲打白條之外還幹啥?璃月早就已經被七星牢牢掌握,這是幾千年都未曾出現的。


    “和至冬的貿易較量……嗬嗬,也就是岩王帝君殯天讓潘塔羅涅有了叫板的底氣吧。


    璃月掌握著全提瓦特唯一的貨幣供應,也擁有著提瓦特最為龐大和富裕的市場,那麽在商業上,璃月是不可被擊敗的。


    但現在岩王爺沒了,靠著庫存的摩拉還能撐多久呢?……


    嘖,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倘若到了絕路,我可以幫忙恢複摩拉的鑄造。


    但願沒有那一天。”


    莫名揉揉眼睛,伸了個大懶腰:“我要說的基本都寫到裏麵去了,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你倒是勤快得很。”


    “勤快個鬼,我是等著騰出時間來給夜蘭收拾屋子培養感情的。


    不然我倆這事要吹了,你來當我老婆啊?”


    “嗬,我?……說不定哦?”


    “哈?”


    凝光看著夜幕下的璃月港,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還記得起初的契約上,我打算讓你用自己的智慧來幫我辦事。


    那時的我可是指望你當我的智囊替我排憂解難來著,可不成想,現在你倒是沒什麽特殊的智慧,反倒給我添了這麽多麻煩事啊。”


    莫名聽見這話不樂意了:“這什麽意思,我好歹也是動了腦子的好吧?”


    他沉默了一下,咂咂嘴,“不過非要說的話,我終究太年輕了。很多道理隻有經曆時間的沉澱和世事的洗煉才能徹底領悟,智慧是和閱曆掛鉤的。


    僅僅有知識就會變得和納西妲一樣,辯起經來一套一套的,幹實事一幹一個不吱聲。


    哈哈,好在我也算見多識廣,也許有時候你不會覺得我做這件事有什麽意義,其實是我見過類似的情景,如法炮製罷了。”


    “好好好,是是是。


    那就拜托你明日去明蘊鎮轉轉?那邊整體規劃的建成要大概幾年的時間,但作為情報中心的話,已經初具規模了。


    哦,還有,蒙德方麵計劃和我們進一步合作建設環龍脊雪山風景區,你就以我的名義和他們兩天後磋商吧。”


    “外交的事幹嘛找我啊?”


    凝光理所當然地說:“那是因為現在岩神已經離去,仙人也不再打理事項,七星已經是璃月外交的最高規格了。


    蒙德騎士團上麵還有個風神呢,論外交的話,要講究對等才是,讓我去和騎士團會晤不是自掉身份麽。”


    “你純粹是想當甩手掌櫃吧?”


    “誒呦,甩手那也是很辛苦的……”


    莫名看著凝光的側臉,雖然隻是側臉,但她另一半臉的狡猾已經在這一半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了。


    好一個二皮臉……


    “喂,這可不是我的工作範疇。”


    “嗯,特別情報官,這種代我磋商之事也在特別之內,你可別推脫了。”


    “嘖嘖嘖嘖嘖……”莫名苦著個臉看著凝光,他好像還想說什麽,最後晃晃腦袋。


    “算了,拿了錢怎麽能不辦事呢。”


    莫名就著月光回到家裏。短期內夜蘭是回不來了,他們貌似被困在了地底;但莫名相信,隻要夜蘭知曉自己還活著,她拚盡一切也會完好無損地回來。


    他們之間已經產生了一種跨越一切的力量,早在莫名把自己的心髒交給夜蘭的時候,他們便共同克服了生與死的鴻溝。


    莫名睡了一覺,並一如既往做了噩夢,但他已經習慣了。


    過去的種種讓他無比的糾結,那些記憶總在夜晚化為夢魘折磨他,而當他在這種折磨中漸漸回憶起過去的時候,被他封存起來的記憶體所包含的力量竟會無視時空滲進他的體內。


    東方微白,莫名起了個大早。


    他沒有吃飯,而是趁著這個時間幫夜蘭整理房間。


    雖然之前做過打掃,但僅僅是清理灰塵,至於房間的混亂莫名並沒有管。


    夜蘭的房間很亂,那是一種刻意的混亂,目的就是迷惑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些許錢財放在小偷們必定會查看的地方以應付了事;許多虛假的情報遍布在各處,看似是漫不經心遺落下的信息,實際上是對擅自從這裏收集情報者的誤導。


    莫名也樂得和夜蘭隔空較量,他將夜蘭的房間重新布置了一番,仍舊是那些假情報,仍舊是那些錢財,他將這些物件的位置重新放了一遍,令房間顯得井井有條。


    這樣的布置既可以對付可能存在的闖入者,也會讓夜蘭虛驚一場。


    他腦海裏不由想起夜蘭回來看到這樣整齊地房間意識到有人進來後的緊張與擔憂,最後發現隻是一場鬧劇後的哭笑不得。


    至於夜蘭究竟把真正的秘密藏在什麽地方?莫名當然知道,但他並不打算去窺視。兩個人之間互相有秘密很正常,隻要夜蘭不想讓他知道,他絕不會過問。


    他發現了一份日曆,這份日曆似乎是夜蘭的破綻。她在日曆上用密語做出了標記,也許在她看來誰也破解不了。


    那是莫名死亡的一段日子,她時不時會在日曆上寫下自己的思念,有時是不經意看到自己手上的幽奇腕闌,有時是去萬民堂點了一份莫名愛吃的菜肴,有時是習慣性地為莫名倒上一碗牛奶,有時是看到某份兩人共同完成的文件……


    她獨自生活在兩個人的世界裏,往昔的痕跡無時無刻提醒著她曾經有人與她同行。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失去,但當真的有人與她日常生活在一起,她才領悟生活的點滴遠比工作的其他更深刻。


    日曆仿佛是日記,她不敢寫成日記,那些細節令她動容;日曆上的淺嚐輒止、欲說還休就好像她懷念著過去卻又克製著情緒。


    莫名一點一點翻看,即便每頁最多隻是一兩句,他都仿佛感同身受。


    他突然愣住了,他突然意識到,這日曆是不是夜蘭故意留下來的?她也許一早就猜到自己會來,也猜到自己一定會整蠱一樣地為她重新布置房間。


    所以,她特地留下這個日曆,這像是一種勝利的炫耀,又像在傳達著她不善言說的愛意,又似乎是對自己令她傷心這件事的些許不爽。


    隻是她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來,因為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這也許還包含著一種內心的僥幸。


    直到莫名翻到最後有文字的一頁,那也是她離家的那天。


    “能看到這,你這混賬看來還活著。記住,你還欠我一個生日。”


    莫名突然釋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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