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身體陷入了器官的全麵衰竭。


    雖然他的法力能夠將火毒消解,卻無法根除,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器官其本質是提瓦特的生命係統,隻不過能夠承受更高級的力量。


    而提瓦特的生命係統,他無法解析。


    他眼前模糊一片,萬千的色彩混雜在一起,萬物的輪廓都不再有界限。


    排異反應是自身免疫係統對外界器官的攻擊,他沒有應對的方法,這是他預想中最壞的情況。


    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燒爛了,他的體內出現了大出血,一般的排異反應不會短時間內這樣強烈,但是莫名的身體本身機能很強,且他的身體本質是由更高級的能量物質構成的。


    這就導致他移植過來的器官遭受到了強大的攻擊,莫名隻能在一種混亂冗雜的細胞組織各色物質之間盡力壓製自己的免疫係統。


    他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心髒,也失去了刻在心髒上的刻印。


    這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他再也無法通過自己兄弟留在心髒上的法術來調節自己的身體了。


    借此法術所形成的永世不竭的能源轉換也將停止,他的機體再也不是永遠鮮活的了。


    他無力維持更大的消耗,陷入了休眠,全力對抗自身的衰竭。


    秋雨綿綿,不知為何這次竟然下得這樣大、這樣久,夜蘭和莫名的小屋子周圍漫起了過腳踝的雨水,甚至要爬上階梯。


    一層無法看見的力量將那雨水分開,齊苗站在屋前,透過窗子看著裏麵暖暖的燈光。


    如果莫名就此死亡,他將代替莫名繼續存在。


    莫名派往其他國家的每一個化身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雖然莫名本人心中被那樣一個人填滿,但化身的意誌各有差異。


    齊苗對夜蘭並沒有那樣深厚的感情,他隻是莫名諸多意誌中的一部分。


    他甚至準備將莫名扛起來帶走,尋找一個隱秘的位置燒成灰燼、深埋地下。


    然後,再裝出一個深情的樣子,陪著夜蘭演戲。若是北鬥問起,他隻需回答“齊苗完成了他的任務,當然也就沒必要存在了”搪塞過去。


    他暗暗歎了口氣,為什麽莫名會走上這樣一條路?本身的事情真是難以捉摸。


    他正要推門進去,手卻被人搭上:“他還沒死呢。”


    齊苗抬頭看,那個身上一大堆紅繩的自稱“顯聖郎”的家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他對此卻一無所察。


    “再等等吧,等他馴服新的身體。他肯定做的到,你身為他的一部分,連這種信心都沒有嗎?”


    那家夥難得居然為莫名說話。


    齊苗收回手臂,撇了撇嘴:“我隻是不明白他何至於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做到這步田地,一個出入那種場合的女人……”


    “顯聖郎”好奇地打量了齊苗一番,嘖嘖稱奇:“真是沒想到,你作為他的化身,居然會這麽想?


    一定是他把不同的性格分給了你們這幫化身吧?


    奇怪,你對夜蘭怎麽會有這種偏見,就連我都知道她其實是為了凝光探查情報這才這副做派的吧?”


    齊苗沒有回答。


    化身們就是這樣,齊苗被賦予了有些極端的正直和保守,這讓他對於那些煙街柳巷賭肆牌坊心中沒有什麽好印象——當然他不會到處亂說就是了。


    兩個人就在外麵站著,看著莫名,他的生命氣息的確微弱,卻連綿不斷。


    這樣站了一宿。


    外麵的雨停止了,四處都是青蛙蛤蟆聒噪的叫聲,與各種各樣的蟲鳴交響合奏,第二天的天空如洗過一般澄澈,朝陽清新。


    當夜蘭醒來時,齊苗和顯聖郎心照不宣地離開了。


    夜蘭從一個長長的、美妙的夢中醒過來,她睜開眼,起初的天花板還很模糊。


    她抿了抿眼睛,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與此同時,饑餓感也洶洶來襲,自從患病後,她從來沒有這樣舒適過。


    她不可思議地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切都是那樣自然,沒有什麽擁堵在肺部,也沒有什麽瓦解自己的力氣。


    “難道我真的痊愈了?”她不可置信地泛起這樣一個念頭,很快她就回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莫名!莫名呢?是他將自己治好了嗎?


    夜蘭起身下床,她看到了在床榻下蜷縮成一團的莫名。


    “莫名?你怎麽了?”她趕緊低下身子察看莫名的情況,此時此刻,他的情況反而很不樂觀,他脈象很紊亂,體內可以說是一團糟,七竅皆有血漬溢出。


    夜蘭有些慌神,她大概猜到一定是莫名為了救自己付出了什麽代價,她將莫名背在身上,在大多數攤販都還沒有出動的時候,來到了不卜廬。


    白術也是感覺意外,最近這倆人出現的頻率有些太高了吧,不是你住院就是我住院。


    而且他明明記得這位夜蘭小姐身患不治之症,已經放棄了治療,怎麽現在這樣生龍活虎了?


    但他畢竟醫者仁心,將莫名接待了下來。


    不卜廬床位並不多,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的病人,一般不支持住院。


    可是莫名的情況太複雜了,燥火病瘋狂肆虐,並且氣血失調,甚至氣血相斥,白術看了都頭大。


    夜蘭聽了白術的診斷結果,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想起了之前莫名所說的那句話:我們的身體從此就屬於彼此了。


    她這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莫名用了不知道什麽方法,將燥火病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體裏!


    “但是,他的身體中,邪氣正在逐步平穩,應該說是正在好轉,而且燥火病雖然有病灶,但卻沒有大量的火毒。


    這種情況,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我看當下還是開一些祛邪的藥再說。”白術很謹慎地說。


    他向來不敢亂用藥,眼下莫名情況危急,也隻能冒險行事了。


    莫名的昏迷持續了很久。


    當夜蘭走進凝光的大門時,即便是穩重的天權星,也露出了錯愕地神情。


    夜蘭把莫名的情況說給凝光,凝光神情複雜地看著夜蘭。


    “如此說來……他此時暫無性命之虞?”


    夜蘭點點頭。


    凝光長舒了口氣。


    不可思議,神明也束手無策的疾病,居然被這樣治好了?


    夜蘭康複後發現,自己的身體比患病之前更加健壯了,就連家族遺傳的毛病居然也消失了。


    甚至,她的氣力比之以往強了不止一倍,對元素力的掌控也更加得心應手。


    幾天過去,莫名仍舊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夜蘭守在他的榻前,在不久之前,情況還截然相反。


    “莫名,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呢?你到底承受了什麽代價呢……”


    夜蘭握著莫名的手,縱使她之前給予莫名的承諾隻不過是為了給他一些安慰,現在她卻在認真考慮這件事。


    似乎……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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