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西和梵西住的是酒店最高檔次的套房,現在的陳淮西就站在梵西的門口,但沒有進去。


    人心虛的時候會顯得很忙。


    像梵西,為了防止被陳淮西發現些什麽,一下子就擋到了陳淮西的麵前。


    “大哥有什麽事嗎?”


    梵西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心虛的時候還會刻意地討好。


    陳淮西聽著那個稱呼,隱隱感到有一絲不對勁。


    “沒什麽事,我待會兒有一個會,你先休息休息,等我開完會,我帶你出去走走。”


    梵西立馬答應下來。


    那太好了!


    她待會兒就去外麵看看能不能買到這樣的巧克力。


    也不知道為什麽陳青州要給在英國的陳淮西買英國牌子的巧克力。


    雖然想到一個人要出去展示她那糟糕的英語口語就有點心慌。


    但是想到那盒即將作為陳淮西生日禮物的巧克力,梵西還是決定去試試。


    有錯誤先試試能不能補償,不能的話……


    那就再說吧。


    “好哦,大西好好工作!”


    梵西拍拍陳淮西的肩膀,以示對他這個還要工作的可憐家夥的敬意。


    可是心裏裝著事,注意力很快就飄走了。


    察覺到梵西又換了一個稱呼的陳淮西隱隱察覺到梵西更不一樣了。


    但又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陳淮西忽地歎了口氣。


    他的歎氣讓梵西稍稍從巧克力事件上回過神來,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陳淮西身上。


    “怎麽了嗎,怎麽突然歎氣。”


    陳淮西垂下頭,靠在梵西的肩膀上,一點點奪取她身邊的空氣。


    “小西。”


    梵西聽見他沉悶地喊她的名字,肩膀上的重量她也忽視不了。


    “嗯?”


    “不想工作——”


    隻想和你抱在一起。


    抱一輩子。


    然後生同衾,死同穴。


    不解風情的梵西:“工作哪有人不瘋的……”


    係統:“喂……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梵西把係統打飛。


    “大哥,那明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明天我們不工作了。”


    梵西對像陳淮西這樣工作養家的人很有寬容度。


    別人都不寬容,她隻能寬容他,誰叫他養的家裏還包括著她這一個呢。


    梵西暗自神傷。


    怎麽會有她這樣善解人意的人。


    係統爬回來說:“對啊,怎麽會有你這樣通人性的人啊。”


    “滾。”


    “好嘞。”


    接著,梵西滿臉笑容地把陳淮西送出去,轉身就又把自己送了出去。


    梵西一個人走在街上,脖子上還圍著陳淮西的圍巾。


    沉木香包裹著,梵西既有點不安,又有點安心。


    腦子裏有個係統還在給她指路:“往前走一百二十步,然後右轉,走一千二百二十九步……”


    梵西的腦子嗡嗡響。


    “你隻能這樣指路嗎?”


    係統:“你不覺得這樣更精準嗎?”


    “我要這樣數來數去的,多一點都不行嗎?”


    係統沉默,隨後辯解:“你就這樣走嘛,不可能有問題。”


    於是梵西一路上隻顧得數步數,從而走迷了。


    她不可置信:“你是說這個鬼地方是賣巧克力的?”


    沒有開通英語權限的係統根本不認識路上的文字,雖然已經意識到梵西的口吻不太對,但是還是想掙紮一二:“或許是呢?”


    好歹是英語過了四級的梵西不用打開翻譯軟件也知道眼前這個地方叫教堂。


    係統沉默了。


    “……那宿主,我再去重新給你導航?”


    “趕緊把你那個雞肋得能把我累死的導航係統給我換了吧我求求你了。”


    聽不懂好賴話的係統嘿嘿一笑:“誒呀,我倆什麽關係啊,不用求我我也會幫你的,放心吧我現在就去升級!”


    梵西:“……”


    ……


    ……


    先活著吧,剩下的她再想想辦法。


    係統消失在梵西的腦子裏,梵西累得在教堂前的階梯上一坐。


    像陳淮西說的那樣,今天是很好的天氣,教堂前麵是一個空曠的廣場,哥特式建築圍在周圍,顯得宏大。


    廣場上是散步和駐留聊天的人群,沐浴著陽光的各色頭發都閃著不同的光芒。


    也是,晴天,大家都往外走,連坐著輪椅的殘疾人也出來曬太陽了。


    陽光和遠處飛起的白色鴿子相融,忽然心就稍稍平靜下來了。


    她結結巴巴地用英語和一個外國人買了一塊麵包,拿到麵包的那一刻感到有點輕鬆。


    其實英語一般也沒有那麽可怕。


    梵西蹲下身,給地上跳來跳去的白色胖鴿子喂麵包碎,圍在她身邊的鴿子越來越多,凶的還要上嘴搶梵西手裏的麵包,梵西給了它一個嘴巴子。


    鴿子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看梵西扇它,反而沒了剛開始那股子要啄人的氣勢。


    梵西倒是心裏平靜得繼續撒麵包碎。


    其實一直在視奸梵西的係統在梵西的腦子裏抖了抖。


    這樣看,梵西還是很冷漠的小女孩的。


    係統絲毫不懷疑,要是哪天它惹她不高興了,她能把它的代碼裏的逗號換成中文的讓它死機。


    梵西身邊越來越多的鴿子圍繞,一隻鴿子飛起來時會掀起幹燥的羽毛拍打聲,一群鴿子飛起來時像是有螺旋槳在耳邊爆炸。


    所以意外的相遇,也顯得格外喧鬧。


    梵西把手上的麵包碎分完,站起身來,拍拍身上最後的麵包碎。


    周圍的鴿子卻受了驚,紛紛往外散開,聲響極大。


    梵西被羽毛味熏得不敢開口。


    皺眉屏息。


    這才發覺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她。


    是鴿子的聲音太大了。


    她忍不住想。


    她終於要憋不住氣時,想著鴿子味差不多可以散了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


    視線,終於落在眼前不過離她五步遠的人身上。


    “嘔——”


    死鴿子,體味那麽重。


    梵西沒吐出東西,她彎腰,緩了緩還在發暈的雙目。


    怎麽來了這裏一年了還是沒有好轉啊啊啊啊!


    滾輪碾過大理石,夾雜著細小沙礫的聲音沉重又緩慢地來到她麵前。


    首先進入梵西視線的就是輪椅。


    和裹著毯子的一雙一看就屬於男性的腿。


    梵西疑心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礙到他的路了。


    連人都沒多看一眼,梵西轉了半個圈,左腿往左一跨,往旁邊挪了半米。


    但是身後沒有絲毫的動靜。


    梵西終於往後看了一眼。


    灰色的毯子披在腿上,從大腿一直覆蓋到腳踝,身上套了一件墨綠的毛衣,微微卷曲的發絲長得能遮住半張臉,隻露出鼻子和嘴唇。


    梵西確定。


    她的確沒見過這個人。


    她要是見過,她就跟梵北燃——


    眼前的人仰頭,發絲因為無法擺脫地心引力往下垂去,那雙異瞳透過幾縷發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


    他發出的聲音是哽咽的,無助的,但根本不成調,梵西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像是抽噎,像是陷於無盡痛苦中的反複求助。


    但梵西如遭雷擊。


    cpu要重啟了。


    ——姓。


    她要是見過他,她就跟梵北燃姓。


    梵西咽了咽口水。


    “小傒?”


    疑惑的,意外的。


    這就是兩個人的重逢。


    又一次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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