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與溫仙子一路向街巷深處逛去。


    鬼市裏巷,凡俗止步。


    逛玩的遊客身影逐漸稀疏,敢踏入鬼集深巷的遊客不是有所持仗就是身懷本事兒的異人玄修。


    鬼集深巷這廂的錢貨交易大多用的是陰錢符錢還有靈材丹藥而非凡俗的金銀。


    真假難辨且不提,光是散攤上溢散的陰煞怨煞就不是常人能抵抗得了的。


    潮音閣的李悅榕尋人自有一套,凡潮音閣外出山門的弟子都有隨身玉墜兒,以一滴精血祭煉成的隨身物件兒算是最簡易的法器,隻能用來定位不能通訊。激發隨身玉墜的法門隻有本門精英弟子才可習得。


    李悅榕李師姐帶著幾位師妹來鬼市尋倆雙胞胎姐妹正是循著她們隨身攜帶的玉墜兒定位痕跡來的。


    在麻子溫仙子踏入深巷後不到一盞茶工夫劉靜姝一行也來到了這廂。


    血淋淋的獸骨獸肉擺在案板上,牛虻大的蒼蠅嗡嗡地飛來飛去,時不時吸幾口鮮嫩獸血,很是自在。


    溫仙子經事多,眼皮微動倒不是沒見過這般血淋淋的場麵,麻子雖是一介書生但經事更多,些許殘肉斷骨還不足以令他動容,他十幾歲像抹雞脖子般滅了大半匪寨時那人血噴起來這血腥多了。


    於是深巷出現個怪現象,一弱書生閑庭信步,一江湖女俠坦然自若。


    鬼市裏巷雖是深夜時分,但微弱星光下,在幾多鬼邪視野中,黑夜如同白晝,麻子溫仙子倆生人一踏進裏巷就引起了它們的注意。


    尤其是黑鯰妖鄧大通,扒著缸沿探著一顆大扁腦袋,渾濁的血眼珠子瞪得麻子一行,目光盡是毫不掩飾的殘虐和陰戾。


    講真,麻子很想吃一次酸菜魚,黑魚和黑鯰簡直就是為酸菜魚這道名菜而生的。


    他很厭惡這種充滿惡意的目光,尤其是來自一條扁頭大肚腩的醜魚。


    “桀桀,好香的味道啊,小書生要不要來本大王這裏看看,好寶貝多的去了。”黑鯰妖鄧大通口不能言,借守缸壯漢之口粗啞笑道。


    這黑鯰精怪好厚的臉皮,它身前的攤子上盡是些腥臭魚骨獸骸,有的還粘連幾條肉蛆不停地來回爬走呢,那幾個不知名的青果紅果誰知道是毒果還是啥。


    惡心魚賣惡心貨。


    所言甚是。


    溫仙子見那癩頭黑鯰惡意尋麻子麻煩,心生不喜卻樂意看他吃癟,隻因來的路上她提了一句話,麻子沒正麵回應。


    自打兩人互訴衷腸表露心跡後,關乎倆人的未來就擺在跟前。


    師門培養她不易,她想再為師門奔走效力十年,然後與麻子雙宿雙飛,想來師尊那麽寵她定會同意幫她說和諸位長老和閣主的。


    麻子想多走走,遊曆天下,暫時還不想“歸隱山林”,十年不夠他耍的。


    倆人在踏進深巷時一度話題鬧僵。


    果然陪心上人逛街逛得是心情,現在溫仙子一肚子不滿,正巧這頭惡心的黑鯰撞上來了。


    讓麻子灰臉,然後自己再大方救場。


    不就是一頭有些道行的魚妖嘛,在河州梳理河道時又不是沒打過交道。


    念及此,麻子還未回應呢,溫仙子轉身朝那醜魚的攤位走去。


    小書生苦笑無聲,抬腳跟隨。


    溫仙子在耍小脾氣他是知道的,女兒家喜歡暢想未來,說什麽十年效命再還自己自由身的“笑話”,天下江湖勢力一個樣,沒道理輕易放任自由。


    尤其是潮音閣這類純女修的勢力,存世之道是藕斷絲連和攀附牽扯而不是來去自由啊。


    舒瑤你個傻妮兒啊。


    麻子心中念叨。


    倆人正逛玩樂著呢,突然溫仙子冷不丁地問了句兩人的未來,一下子把麻子刺中了。


    未來?


    未來還真沒好好細想過呢。


    還早著哩。


    他想著走一步看一步。但溫仙子卻不這般想。她已經在暢想從師門榮獲“自由身”再到生幾個娃在哪兒生活了。


    天呐,倆人都才二十出頭,額,雖然溫舒瑤二十六歲,晃就二十七八,眼見著奔三兒,眨眼就往四十去,再過幾年就半百,都將近六十歲的人了,她能不急嗎?


    麻子心亂如麻。


    “哇,好多靈果啊。青郎快來。”溫仙子來到攤前目光一掠,故作驚喜輕聲急呼。


    一時間把魚妖鄧大通整懵了,忙擺尾拱身,將魚頭探出缸外,檢查自己的攤子是否有遺漏。


    沒呀,來之前,清香可口的果子都在進肚腩了呀?攤上的果子盡是些味道酸澀或是辛辣的,不該有遺留的。


    鯰魚妖鄧大通用狐疑的目光掃了溫仙子一眼,沒見過世麵的傻貨。


    突然,福至心靈,重重奸計浮上心頭。


    桀桀桀。


    鄧大通內心狂笑不已。


    和該黑大王我發筆橫財。


    要是這倆棒槌沒錢,那就迷惑到河邊嚐嚐書生俠女的勁頭,多少年沒嚐過了,想必依舊那麽鮮嫩彈牙,<{=....(嘎~嘎~嘎~)。


    略過黑鯰妖狂妄的謀財害命帶吃幹抹淨的陰暗心思,麻子在攤前站定。


    目光一掃,嗯,確實不錯。


    倆人在“吵架鬧僵”前,溫仙子很是給沒見識的小書生科普水生靈草異果的繁多無數。如陸上靈花異草寶樹一樣,天下水域靈蘊深藏者不計其數,孕生無數靈草異果甚至滋養甚多水獸靈魚蟲豸。


    方才在五爺攤前買的丹藥便是用水生靈草煉製而成,凡水生靈草異果皆含幾分水韻,非對水行靈物熟稔者不知。


    經她一科普,麻子才後知後覺。


    這頭醜魚妖雖麵目可憎,但攤上的擺的靈果倒是實誠,雖有未成熟的青果,但紅果的氣味辛辣,靈蘊濃鬱。


    這便是鯰魚妖鄧大通的知見障了,在它眼中隻有好吃的靈果才是靈果,苦澀辛辣的通通是不能食的毒果。


    在這河寨擺攤多年,不是沒那有心人在它這裏“撿漏”,能撿它漏的大多是它惹不起的,剩餘的那些想占便宜的就進它肚腩裏化作屎尿了。


    “這位女俠說的對,瞅瞅這香嫩可口的靈果,這可是長了十年才成熟的紅果。”


    鯰魚妖鄧大通借木訥壯漢之口浮誇賣力的推銷,卻不知那壯漢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滑稽。


    說的好聽,天花亂墜,可這般香嫩可口的紅瓜它鄧大通是絕口不吃的,吃過大虧。


    幾十年前,它巡遊水域,在一處隱密水洞裏發現了一株枝葉蔓生的瓜藤,瞅見枝葉間深藏的紅豔豔的瓜果就口水直流,貪嘴啃了一口差些沒把它的腦漿甩出來。


    太疼了。


    刺疼和麻癢,天知道這兩樣迥異感覺是咋糅合到一起的。


    此後這處瓜藤結的果子除了換錢外也成了它管教下屬的一大利器,但有不聽話的小弟,塞你嘴裏一口紅瓜肉,保教你哭爹叫娘。


    鄧大通沒少用這看似好看的紅瓜坑害別人,別的攤主不是不知黑鯰妖黑心腸,但同為異類,樂見有人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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