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誒,這麽多好肉都是給都衛家的驢吃的?


    好深的肚子誒。


    二十位驍勇都的悍卒輪班在都衛家“護衛”值班,當然知曉都衛養了頭吃的都比豬多的狸貓。


    現在呢,又多了頭胃口似無底洞的驢子。


    也就都衛這身價能養得起啊。


    托三思的福,這幾日十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可謂是吃的滿嘴流油,肉坊每日送來千斤好肉也不缺他們那幾口。


    最好的烹飪方式往往就是最樸素的,燉肉,大塊的肉大鍋燉,饞嘴的街坊頑童們紛紛扒著梅園的門沿兒拱著鼻子使勁兒嗅,仿佛嗅一口便是吃一口般享受。


    芸娘看不得這些,報給楊銘後,楊掌櫃微笑一聲,讓大誌灌滿一桶備上碗筷,讓這幫鼻子靈靈的小子們在奇貨居的門口蹲坐著大快朵頤。


    生生給奇貨居打了一波硬挺挺的廣告。


    這麽香的燉肉料子,奇貨居都有,物美價廉。


    來自南楚的諸多香料狠狠地“調教”了一番魏國京城人士的胃口。


    自此連住在城西的鍾鳴鼎食富貴大族的管家都來奇貨居稱上幾斤坐海船來的香料。


    至於貨品當然選最貴的,主家什麽身份,堂堂正五品大員,燉肉用的料子怎麽能同城南一幫泥腿子一樣?


    楊掌櫃高價委托街坊某位木匠學徒置備些賣相極好的竹筒,“含淚”從倉庫麻袋裏抓一把香料塞進精美的竹筒裏,標價二十兩銀子一筒。


    這小小的竹筒也就裝個幾兩香料的樣子。


    原來曾陽光明媚且樸實無華的符師也會做這奸商買賣?


    看來短短幾年間,楊銘的心路甚是坎坷,恩師遺骨至今散落山野,他的內心怎能平靜如湖?


    好兄弟麻子能幫他安居,甚至提升修為,但不能替他報仇,即使麻子願意也不行。


    故而楊銘盡力輔佐麻子營生,借力生力,甚至近乎苛刻的畫符,錘煉自己的符術,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讓樾山堂那幫鼠目寸光的短視之輩看看,宗門大害不是他們師徒倆,而是山門中隻顧門戶私計且道貌岸然的諸位。


    每晚修行事畢後,潛心研磨畫符提煉符道技藝,修為賺錢兩不誤。


    托張都衛的福,從京兆府衙下的刑獄中低價購得的惡人血量足,黑市中賣場方手裏流轉的驅邪符背後的一位賣主便是楊符師。


    不時來個冤大頭豪客上奇貨居的二樓買上幾件千兒八百兩銀子的奇貨,自打麻子同那北原赤狐部的新族長對上線兒後,來自北原的珍花異草或是山貨玉石每隔一月來趟京城,還是直奔奇貨居而來。


    由張都衛親書的牌子令赤狐部的商隊在大魏境內“暢通無阻”且低稅過關。


    繼而帶來的回報著實不菲,奇貨居大半進項全靠這北原的貨頂著,才有蛟驢每日食肉不斷,諸位親衛可敞開肚皮胡吃海喝的光景。


    現如今梅園裏,頭號吃貨便是每日鬧騰的蛟驢,其次是大誌,再次是張都衛的親衛個個吃啥啥不剩的矬漢。


    自打魏皇示意心腹京兆尹在大朝會上“交出”皇城衛權柄後,繼而在皇城衛搞了個中高層人事變動,那些利益受損的勳貴權貴們並沒有真正服帖。


    他們已經習慣了為製約長明王在京城“稱霸”時皇城衛的飛揚跋扈,現在樞密院拿到了大半權柄,關進籠子裏的猛獸還怎麽嚇唬人?還怎麽替“自家人”看守城門?


    春祭在即便是個機會。


    臥龍藏虎的京城中,那些不愁吃穿的權貴世閥誰家沒養些不上台麵的妖邪。


    若是能惡心到某些人便好,若是因此下放權柄的話更好。


    於是乎,在某些人的有意操作下,春花燦爛的京城長夜裏又鬧幺蛾子了。


    “殺人了,有妖怪!有妖怪!”


    一聲尖利刺耳的驚叫聲劃破了靜謐京城黑夜。


    繼而哭鬧聲,呼喊聲,孩童慟哭聲,咚咚鏘鏘地響起,街道兩旁緊閉的門窗背後出現一雙雙懼怕且好奇的目光於窄窄的縫隙中狠狠地掃視著能看到的一切。


    踏踏踏。。。


    錯亂的疾步聲從街巷中傳來,提燈的衙役在前引路,按刀疾步的黑衣捕快們一臉肅然在微弱的燈光下奔赴事發地,緊隨捕快其後的是各快班常年雇傭的幫閑差役,個個背網提索。


    巡街的皇城衛也在近處聽到喧嘩聲,紛紛來此探察。


    甜井坊,很俗氣的名字,因坊間有口老井得名,井水甘甜清冽,是坊間近百戶人家的吃水井。


    甜井坊有家老酒坊,酒水雖不馳名,但酒液清香,未嚐不是井水的功勞。


    甜井坊的坊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漢,曾是京兆府衙門裏專管抄書的胥吏一枚,手腳不靈便後便托人情到甜井坊當個坊正。


    今年開春兒才上任,還沒來得及“搜刮”呢,便出了這檔子事兒,獨身一人提個燈籠站在巷口等衙門來人時心裏可悔了。


    呂捕頭帶弟兄們剛來到坊正麵前,街頭的另一側便奔來一隊皇城衛,個個甲衣覆身,刀槍叢叢。


    “不知軍爺是哪班輪值?”呂捕頭朗聲探問。


    呂捕頭是個油滑老吏,知曉今年府衙出了件大事,雖不知府君為何交出“兵權”,但他知道最近的皇城衛軍爺們氣兒不順,脾氣見漲,連黑冰台那些冷麵人都躲著走。


    “滾。”


    低沉嘶啞的回聲表明應聲的原主心情不佳。


    燈光隱爍,嚓嚓聲愈近,一身鱗甲覆身的年輕小校斜眼瞥了下噤若寒蟬的黑衣捕快們,便扭身來到身子顫巍巍的坊正跟前兒。


    “帶路。”


    “誒誒,軍爺這邊走。”老坊正顧不得左側呂捕頭的臉黑,忙不迭地低首哈腰給趕來救急的軍爺們引路。


    反正天色暗,誰也看不到呂捕頭的黑臉。


    直到那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丘八走遠後,呂捕頭才回身厲聲斥喝:跟上。


    此刻再油奸耍滑的捕快也不敢嬉鬧插諢,黑臉且一肚子氣的呂捕頭是出了名的心黑。


    誰若是此刻犯他手裏,隻要沒個根腳背景的,敢讓誰上前正麵應敵,不論前麵是妖邪還是惡盜。


    “殺人啦,有妖怪啊。。。”一個中年男子許是喊久了嗓子嘶啞難聽,失心瘋地在院裏轉圈邊跑邊喊。


    待坊正領著巡夜的值班軍爺們踏進院子後,還能看到這廝的嚎叫。


    得,不光是失心瘋,連腦子也迷糊了。


    光繞著院子跑?


    不會是鬼打牆吧?


    老坊正一言不發,緊緊躲在軍爺身後,讓年輕的小校一時有些迷瞪。


    踏踏踏。。。


    熟知業務的呂捕頭來得剛剛好,恰好一進門就同皇城衛小校來個對視。


    年輕小校看出了他的處事老練,油滑老吏猜到了年輕人的窘迫無助。


    呂捕頭頓步半息,便疾步來到院中,走過小校時還點頭示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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