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孩子貪睡,摁睡穴醒來後會頭暈的。”麻子見到瞎老仙嫻熟的摁睡穴突然想起在挑黑虎寨時,廖爺迷倒自己不放心又摁睡穴的碎片記憶。


    “嗬嗬,頭暈而已,些許小事,就怕聽得某些不該聽的閑言碎語惹禍上身,那才叫悔不當時呢。”


    “老前輩知道小子深夜來此何事?”


    “難不成是縣尉老爺睡不著?走錯地方了?”在這牢房幾日遊,瞎老仙兒估計把小縣尉的“底兒”摸清了,所為的大事,欲為何事,心中自有計量。


    酒菜齊備,一老一少席地而坐,冰冷的酒液讓吃酒的兩位“清醒”許多。於刑頭屏退諸人,獨自一人低眉順耳在左右侍奉,難為這粗糙漢子做這侍應小廝的活兒。


    瞎老仙為求“人財不空”的踏出這牢獄大門,可謂是用力的當了回“軍師”。


    一頓酒菜邊吃邊聊吃到晨光大亮,於刑頭瞅著縣尉沒有“離席”的意思,轉身安置人去送來幾份朝食。


    趁著於刑頭不在的片刻,麻子低聲對瞎老仙說道:“世事艱難,我這縣尉也是臨危受命,事成不成都有可能害了這幫跟過我的弟兄們,老前輩這幾日多辛苦些,能幫他們就幫些,小子定有厚報。”


    “縣尉小郎君年紀輕輕卻深懷大誌胸納天下,小老兒仰若日月。小郎君且放心,小老兒鬥膽再進一言,若小郎君執意要追查到底,務必一人隨同黑冰台秘查,絕不可帶古城縣衙諸位官爺一人,他們福薄,承不起小郎君這般翻天之舉。”瞎老仙“直勾勾”的盯著麻子說道。


    “哈哈。謹謝前輩提醒,我一人足矣。既然某些人想長生不死,那小子就讓他們長睡不醒。魔門宿老又如何?王侯將相又如何?求長生沒錯,但求長生依靠的是稚童心髓腦肝,那就是當世噬人惡魔,必誅之。”麻子離席站起走出牢間,回身默語躬身一拜,大步離去。


    振聾發聵的聲音久久在瞎老仙的耳旁回響。


    瞎老仙天資絕豔也曾江湖懷夢,捫心自問自己遇到會如何處之?會不會迎難而上?會不會為那些不知名字甚至從未謀麵的稚童打抱不平?為生民立命,可難?他這一去,即便是事成了,也是功名盡銷,大魏?是待不住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卻求“長生”是罪孽啊。


    “誒?郎君呢?”於刑頭滿頭大汗拎著一方食盒進來問道。


    “額,你家郎君有事先走了,嗯,我聞到了韭花的香味,是胡麵湯嗎?正好灌了一肚子冷酒暖暖胃。”瞎老仙的耳力不凡,鼻子也挺“驚人”的。


    “誒,老仙家你這鼻子真是。。。”


    “方才你家郎君臨走時可說了,讓你們好好厚待我爺倆呢。”


    “老仙家您這還不夠厚待?”於刑頭停身扭頭問道。


    “不夠,近日有些怠慢了。不信?親自去問問便知。”瞎老仙在同小縣尉“秉燭夜談”後,肅然覺醒了,這幫“棄子”們該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行,一大壺餛飩湯呢?”


    “放心,吃得下,小老兒這不還有小徒兒嘛,正長個兒的拔尖時,吃得完。”


    瞎老仙摸索著食盒,側耳傾聽於刑頭匆匆離去,心湖泛起層層微瀾,哎,這幫矬哈撞大運跟了那小郎君一月,福澤淋身啊,一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武夫。


    從刑房大門出來,清風拂麵,冷意瀟瀟。


    麻子回想起在綠城書院衛師院落裏同兩位大佬喝茶“論道”時,兩人大佬的表情莫明。


    也是啊,他們站得高望得遠,這死灰複燃的魔教賊子在他們眼中隻是跳梁小醜罷了,他們警惕的是深藏幕後的大惡啊。


    此刻經瞎老仙一番“開導”後,麻子敢大膽猜測,書院兩位大佬已經知曉幕後的“朝中有人”是誰了。


    他摸了摸懷中貼身藏的學宮令,腳步越走愈加堅定,背影迎著旭日東升的萬道金光。


    他人若從背後看麻子,隻覺他從光中走來,向“光”而去。


    。。。


    蘇元一身素樸衣著身無長物,手托一方木匣子,隻身來到綠城書院大門處,溫聲細問過往學子打聽山長居處後,步步拾階而上。


    山長的居所是書院的最高處,茂林翠竹間有塊平台,竹屋兩三間。


    蘇元輕步緩緩在竹籬笆門外站定,低矮的竹屋,四處漏風的竹木屋牆。他心中驚異但麵色從容,又因懷中有封書信是他爺爺給山長的親筆手書。


    他來時細觀了下綠城書院,營造素樸不失端重,飛簷高牆,亭台溪流,書院景色可比平京學宮。


    山長之所不該如此“破爛不堪”才是。“請問尤山長在家嗎?小子是蘇晟彬的孫子蘇元,受我爺爺之命前來拜訪尤山長。”


    來時準備的足,蘇元知道山長在“家”呢。至於他願意不願意開門“接客”,那就不知道了,不過還好有一封書信,能讓兩位隔空交流。


    吱呀一聲。。。竹門輕啟,滿臉睡意未消的山長,發髻淩亂,身披單衣,眯著眼赤腳出來。


    “蘇晟彬?蘇老流氓?哦。。。左相大人?戚。。。你直接喊蘇左相不好嘛?非讓我動腦子想,滾進來,門沒鎖。”山長睡意朦朧打著哈氣嗖地回身屋內,似乎外界寒風四起。


    蘇元方才“耳聾目瞎”,隻聽得門沒鎖三個字。微笑不語,輕輕將竹籬笆推開站定,閉目深吸一口氣長籲。


    微笑,精神煥發,推開屋門進來。


    嘔。。。


    一進門差點被濃鬱酸臭的腳臭味兒嗆得咳嗽,還好定力不凡,生生是繃嘴忍住。


    經腳臭這麽沉重一擊,蘇元在院門前站定時心中默念的腹稿此刻全撒地上了。唯一清醒慶幸的是,忙放下手中的茶匣,將懷裏的溫熱的書信,雙手奉上。


    山長癱坐在床上,右手停下扣搓腳丫子,將書信接過展開。


    靜立一旁的蘇元不知為何,此刻有種侍奉在他爺爺身旁的感覺,渾身刺撓。


    能進屋,能走到裏間,山長休憩的竹床側,說明山長並不排斥蘇元,反而有種莫名的“親近”,腳臭雖然“無懈可擊”,但無傷大雅。


    蘇元武道修為不凡,可以屏息三刻沒問題,當然前提是不得開口說話。


    “你叫蘇元?蘇老匹夫讓他的乖孫子來看望我作甚?莫不是想減減我書院明年的用度?”


    山長右手持信閱信,左手繼續扣搓左腳,一股股酸臭繼續向蘇元襲來。


    蘇元不能退,不得退,扯扯嘴角微笑道:“山長明察,我爺爺月前偶感作詩一首,忽想起同山長故交多年,往昔歲月崢嶸,遂命小子特攜書一封,以慰平生故友相知之情。”


    山長聞聲後,顧不得閱信抬首精光閃閃凝視著靜立一旁“故作穩重”的清秀青俊,朗聲笑道:“哈哈,這蘇老賴倒是生了個好孫子。”


    “下次來時帶好酒,老夫最近口味變重了,覺得茶味太淡,還是喝酒爽快,暖胃不說還驅邪氣。你且去吧,三日後再來。”


    “那行,小子告退,下次小子攜一壇好酒再來叨擾。”蘇元被屋內那嗆鼻異味刺激得情緒高漲,大步流星離去,不忘穩穩將屋門緊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玄幻:劍酒一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沙拍雲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沙拍雲崖並收藏玄幻:劍酒一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