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哥倆別這麽肉麻磨嘰,此事我記下了。”


    夜半,麻子李大少在前,親隨數人在後皆麵戴麵具踏進鬼市,麵具是白天在街市一散攤上入手的。


    麻子戴了一麵白鯉麵具,而李大少騷包的選了一麵怒目金剛。這等大街上售賣的玩意兒不知何時也成鬼市上一道風景,當然也有某些人敢以真麵孔當麵。


    麻子他們來的不算早,鬼市進口無遮無擋,隻有一棵老槐居道,老樹前置一供桌,幾炷殘香寥寥淡煙,又兩方半人高的鐵木箱子置在供桌旁。


    進市者隨心投錢物,算是安平縣縣府唯一顯露存在感的規矩了。


    有不投錢物進鬼市的,也走路堂堂正正,這老樹邊無人監管,萬事隨心。


    麻子幾人依次捏幾枚銅板投箱,叮叮當當的猶如琴音,好聽。


    幾人越往裏走,人影越多,方才還見到幾人合力拉著一台架子車,不知從哪個方向過來的,隻見得車上躺了一頭齜牙咧嘴的赤尾大魚,魚腥味濃鬱,約莫有小千斤。


    麻子瞥見後覺得眼熟,這種魚來自赤水河深水區,長相凶殘但其實是樣子貨,肉質粗柴口感不咋地,倒是這肉搗爛揉作魚丸有可取之處,一身魚鱗熬膠也成,就是太麻煩,可能有魚珠,這莽貨估計隻有大酒樓或是大戶人家做成幹糧還行。


    至於李大少麵具雖奇特,但舉止來回探頭探腦,一副未見過世麵的好奇的樣子。渾身散發出那種“棒槌”的氣息,直勾得老攤主們心癢癢,肥羊在前宰不了,好氣喲。


    進來之前,麻子與李大少約法三章,故而沒有麻子的“溫馨提示”,李大少絕不會開口詢價或是上手。


    許是離老槐樹近的緣故,這一片盡是些不入眼的雜七雜八,麻子一路逛來看到好幾波散攤上賣魚賣蝦還有小豬崽呢,頓時有種走錯了的自我懷疑,李大少倒是覺得新奇無它。


    再行幾步,來到幾人圍觀的攤前,一架獨輪車上的一側是藤筐另一側是位有腿疾的蓑衣老漢,滿滿一筐珍珠河貝從河裏撈出來還粘帶泥巴。


    半大漁家小子著一掛貼身獾皮水靠,精瘦體格,頭發毛叢微幹,赤腳蹲身正伸手攤起一張破羊皮攤布,看這情景是剛到。


    一看就是仁義貨家,兩盞小油燈把方丈之地照個亮堂,一塊木板放在顯眼的位置,隻見上麵歪歪斜斜書了幾個大字,看來書寫人當時的心情很緊張啊,某字還多一撇呢。


    河珠彩,三十文一貝,殘錢不收。


    麻子看到有人放下銅錢點選河貝,有人現場開的,也有人不顧髒揣進搭褳裏離場的。


    李大少一看這賭彩的環節,自詡開寶手的他耐不住下場。


    許是小河狸久在天海客,胃口養刁了,縮在麻子懷裏呼呼大睡。麻子也有心試試自己的眼力勁兒。


    說是幾人圍攤,但細數過來算上麻子一行不過七人眾。瞅著李大少蹲身瞅來瞅去那嫻熟架勢,定是深諳此道。


    不是所有的珍珠河貝都含珠,想從外相上分辨,難,大多是憑的是眼緣兒。


    李大少對那一筐都有眼緣,可惜老漁頭不依,偎坐車把上左手托貝,右手握著寸長的腕刃麻利的解貝。


    李大少點了五六隻珍珠貝也沒摸出一個珠子來,喪氣。


    片刻,麻子收獲了數枚酸棗大的河珠,凹凸有致,沒有圓潤的意思,當然也是花了幾百錢才摸出來的,沒一個是滴溜兒圓的,估值約莫一兩銀子撐死。


    一旁的李大少一點也不羨慕,隻因手裏正捏著一枚滴溜圓的圓珠,珠白微紫,品相雖不及走盤珠但也不遠矣。圍觀諸位看官驚呼不已,嘚瑟完一眾便離去。


    待麻子一眾離去後,這河貝攤兒生意火了,可把爺孫倆兒喜得紅臉撲撲。


    李大少邊把玩手中河珠邊挨著麻子一路輕語絮叨,臉色十分得意。


    他乃東海豪商之子,怎會沒見過此類河珠,貨值僅僅幾十兩銀子而已。但這親手摸出來的寶貝感覺不一般,他對這小城的鬼市更加期待。


    兩人正四處遊走看人練攤兒漲見識呢,一親隨近身細語,找到那位空空兒曹蟲兒了。


    苦主來尋也是不想伸張,既然你賣再買回去便是。


    曹蟲兒早早來到鬼市,搭褳裏除了那柄變樣的白幡,那模樣似是而非,哄就是那些“行裏人”,剩餘都是自己夜裏“串門”順的小物件兒,偏偏這麽些小物件在典當行裏吃價最黑。


    曹蟲兒正蹲坐在攤兒前,眼睛珠子來回飄著,賊膽不大但那賊眼滴溜轉,過過眼癮。至於攤子上擺放的小物件兒也是能蒙一個算一個,也算是清倉收尾罷了,算不得賺翻。


    倒是一方鎮紙被書生打扮的賣家入手,曹蟲兒激動得收下一錠五兩小元寶,雙眼噙淚目送走“傳家寶”。


    這黑燈瞎火的鬼市,誰知道呢,誰關心他多入戲,隻不過那書生腳步略匆匆,誰吃灰誰撿漏天知道。


    麻子一行漫步來到攤前兒,曹蟲兒正用體溫加熱銀子呢,眼神呆滯心思早跑到小弟們跟前兒拽威風了。


    曹蟲兒這般年紀雖跳脫義氣,但賊膽忒小。從某種方麵來講,他很安全,惹不得大禍事,老偷兒就放心這點兒。


    素有表現欲的李大少蹲身於攤前,低頭來回瞅擺貨,以他“毒辣”的眼力來看,除了那把化了妝的白幡,剩下的物件兒皆是垃圾。頓覺期待值巨喪的他懶得在此浪費功夫。


    “這白棍子多少錢?”


    “一百兩銀子,要官許的銀票子。”曹蟲兒低聲道,底氣略顯試探。


    “五十兩,大通商會呱呱新的通票子。”李大少根據以往的“經驗”,開口逢時砍半。


    “成交!承惠。”曹蟲兒眼中發亮,咋努力也照不亮這位貴人的臉龐呢。


    麻子靜立一旁不語,情景發展的太快,他隻是略觀察一番,還未來得及跟李胖墩示意呢,莽撞人啊,所幸貨沒錯,瞅這架勢也沒落入“懂行的邪人”手裏就好。


    正如來時商量的那般,不與為難這空空兒,李大少也是不差錢兒的主,隻要東西對就好。


    幾人一行完成“任務”後接著往裏趟,徒留那心花怒放的曹蟲兒夾緊屁股緩緩放屁,從未如此爽利過,真想多逛逛那些大戶人家再來練攤兒啊。


    來錢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把空空兒的心亂了好一陣才恢複。


    這鬼市雖無裏外之分,但常言道狼行千裏吃肉。至於鬼市進口處那些東西是滿足不了那些高人的胃口,這越往裏走,人影越稀落,攤子也三三兩兩,彼此間隔著好遠。


    凡人一向對危險有自己的獨道理解,就如此間,來往的人影稀稀拉拉,那些攤位也是各有特點,明暗不定,詭異也好玄奇也罷,有哪個是好相與的。


    李大少的親隨見此緊繃警惕,氣血暗運隨時防備著什麽。見此略微顯慫的李胖墩再無剛才那般悠閑,後退是不可能了,萬事不可慫,隻得壯膽繼續前行,身旁這麽多人還怕啥。


    不斷拋玩的珠子不慎脫手滾落在地,氣氛驟然詭異般緊張,李大少正準備上前俯身撿時,被一旁的麻子猛地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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