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到這張遺像的時候,都呆住了。


    因為,這張遺像有些特殊。


    照片中,一個劍眉星目,英武不凡的四十多歲的男子,正怒目圓睜,仿佛是在責問著什麽人一般。


    那雙眼睛,即使是在照片上,也仿佛有穿透靈魂的力量。


    而這個男人身上,穿著一身藏藍色的警員製服,在製服的左胸上,還掛著一大堆各種各樣的勳章。


    顯然,這個男人的身份,應該是一個殉職了的人民警員!


    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民警員。


    要不,也不可能,有這麽多的勳章。


    祁同偉身為公安廳廳長,自然是知道,獲得一枚勳章的難度。


    當年在雪鷹嶺,他身中三槍,差點斃命,才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一個一等功勳章。


    而眼前照片上的這個男子,那一大堆的勳章,足以證明他曾經的輝煌。


    “姑娘,這個男人是你什麽人?”


    祁同偉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聲線,讓自己不那麽的激動。


    “是我父親,三年前因公殉職了。”


    提到她的父親,女孩兒哭的更加傷心了。


    陸亦可不得不,再次來到女孩兒身邊,安慰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孩兒。


    侯亮平也是有些呆住了。


    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兒居然是烈士遺孤。


    這下子,事情有些棘手了。


    要調查這樣一個英雄烈士的遺孤,是需要背負巨大的輿論壓力的。


    “三年前...”


    祁同偉抱著下巴,若有所思。


    很快,祁同偉抬起頭,眼神也變得急迫了起來。


    “姑娘,你父親是不是叫洛安邦?”


    聽到祁同偉利落的報出自己父親的名字,女孩兒也是有些驚訝了。


    她瞪大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祁同偉。


    “您,您認識我父親?”


    祁同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回憶的神色,然後緩緩的開始了講述。


    “姑娘,你的父親洛安邦,是個了不起的人。”


    “三年前,破冰行動組剛剛組建的時候,你父親就是其中的骨幹。”


    “後來,為了打擊犯罪,你父親主動到販毒組織臥底,可是因為叛徒出賣,你父親被識破了身份。”


    “販毒分子將你父親關押起來,嚴刑拷打,你父親卻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甚至,當販毒分子對你父親施加酷刑的時候,你父親依然沒有吐露一點兒消息。”


    “惱羞成怒的犯罪分子,終於將你父親殘忍的殺害了。”


    說到這裏,祁同偉的臉上,不由得掛滿了落寞。


    洛安邦的犧牲,純粹是個意外。


    如果不是被叛徒出賣,自己擁有洛安邦和鄭建國這對黃金搭檔的話,也許塔寨販毒的案子,早就該破了吧!


    “後來呢?”


    女孩兒有些迷茫的,看著祁同偉,追問道。


    “鄭建國沒跟你說?”


    祁同偉也是有些愣住了。


    “沒有,建國哥哥隻說我父親是個英雄,讓我好好活著,別辜負了我父親的期望。”


    聞言,祁同偉搖了搖頭。


    “鄭建國啊,鄭建國,你還是老樣子啊。”


    “做了那麽大的好事兒,居然不告訴當事人?”


    “那好吧,我今天就當一回壞人,給你把事情都捅了!”


    說到這裏,祁同偉抬起頭,臉上也多了一抹有些惡作劇似的笑容。


    “你父親洛安邦被販毒分子殘忍的殺害之後。”


    “是鄭建國,拚著重傷,帶著幾個人,將你父親的遺體搶了出來。”


    “那一次,鄭建國身上中了三槍,最近的一顆離心髒不過三公分。”


    “要不是救治的及時,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鄭建國這個人了。”


    “這件事情之所以沒有大規模的報道,是因為當時外界都在傳聞你父親變節了,鄭建國也是以個人的名義,去搶回你父親的遺體的。”


    隨即,祁同偉將目光看向了侯亮平。


    “我聽趙東來說了,你有幾個手下被塔寨抓了,是趙東來報出的鄭建國的名字,塔寨才放人的對吧?”


    侯亮平聞言,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也是侯亮平認定,鄭建國跟塔寨那些販毒分子有瓜葛的重要原因。


    “本來,這件事我不想說的,但是今天既然已經提起了,那我索性就多說一點兒吧!”


    “那一次,為了搶回洛安邦烈士的遺體,鄭建國也算是大開殺戒了,塔寨的毒販被他打死了不少,甚至是連塔寨村村書記林耀東的侄子林華南,都被鄭建國給斃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塔寨上下對鄭建國非常的忌憚,根本不會為了你那三兩隻小貓,去得罪這樣一位殺神。”


    聽了祁同偉的講述,女孩兒的眼中,流出了更多的淚水。


    她隻知道,自從自己父親犧牲後不久,一個自稱鄭建國的人,就進入了她的生活。


    卻不知道,這個跟她素昧平生的人,為她父親洛安邦做了這麽多!


    “謝謝你,祁廳長。”


    “要不是您說的這些,我還隻知道,這幾年來,都是建國哥哥資助我,不僅供我讀完了大學,還給我安排了住處。”


    “甚至一些其他的方麵,都是建國哥哥幫我想辦法的。”


    “我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


    一旁的沙瑞金等人,有些無地自容了起來。


    陸亦可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一直跳的最歡的侯亮平,也不禁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懊惱了起來。


    這個女孩兒本來就很可憐了,自己居然一句一個情婦,著實是有些過分了。


    按照慣例來說,烈士家屬,本來應該是政府撥款,用專項資金安置的。


    現如今,這個女孩兒身為一個烈士子女,居然需要鄭建國以私人的名義,去資助她的生活?


    這麽多年來,她是怎麽過的?


    今天,居然還被扣上了一頂情婦的帽子?


    這是對烈士子女,最大的不尊重!


    沙瑞金本人,也是烈士遺孤。


    靠著黨和國家的關懷,以及父親的那些老戰友的照拂,才有的今天。


    他不敢想象,在現在這個世界,還會有像是這個女孩兒這樣的烈士遺孤!


    沙瑞金的臉色,由黑變紅,由紅轉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位剛正不阿的省委書記,馬上就要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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