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胡有豐能從別人口中的乖乖好學生變得那麽上道,全因為當時的那口鬱氣。


    才念書第一年的胡有豐,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抱著對生活的熱愛和未來的期盼,在看到父母恐懼的眼神之時,是根本無法理解的。


    爺爺胡大柳,父親胡勇,還有秦秀笛家男人胡誌義,三個大人在村口迎來一個打扮怪異的男子。


    他長頭發淩亂的紮著,穿著全是一塊塊碎布縫製的袍子,背的大包裏塞著一堆胡有豐看不懂的金屬物件。


    那時候的胡有豐聽大人們喊這人“先生”,他覺得這個先生很邋遢,自己村都沒有人會穿破布縫的衣服了,但這位先生又有種奇怪的氣質,與自家小心翼翼擔驚受怕的大人有著明顯的區別。


    先生在村裏很快的轉了幾處地方,然後在一堆村民的簇擁下神情嚴肅的來到胡家小院,向幾個大人交代事情。


    他說從那第一個年輕人跑回村裏的時候村子的位置就暴露了,這東西凶,凶的可怕,所有去過落妃湖的人失蹤就是因為那東西近距離接觸過他們,被接觸的人沒有直接被帶走,是晚上自己被操控這上山的。


    那東西下不了山,這也是為什麽沒有去過後山的人還能幸存的原因。


    根據村民形容落妃湖裏那個詭異,殺人的時候不見其屍隻聞其聲,婦女和嬰兒的慘叫聲尤為明顯,那很有可能是被這湖養成了子母凶煞。


    先生說得上山,得搞清楚這詭異到底是什麽原因下不了山,又為什麽過了千年了如今才會出現。


    胡勇和胡誌義都是去過後山的人,他們也得跟著先生上山。


    一是得根據兩人身上的痕跡追查詭異源頭,二是若真是千年的子母煞,先生隻能盡力把二人的痕跡轉移到深山裏,然後全村人盡快搬離此地。


    商量一番後,爺爺胡大柳也隨著幾人一同前去,臨走前先生在胡有豐家裏擺了個陣,一塊大紅布,上麵用白花花的大米粒擺了個符的造型,符的頭頂放了個尖尖的銅器,紅布的邊緣位置還點了一共十三根白色蠟燭。


    就這樣,胡有豐和年幼的妹妹在母親嚴厲的訓斥下乖乖待在屋子裏哪也不能去。


    那天的母親,抱著胡有豐和妹妹說了好多話。


    胡有豐是哭著給他的好大哥李岩峻講的,他說那是父母的期盼,就像昨天才拉著他的手一家人吃飯隨口說出的寄托一樣,一夜之間,就全變了。


    那天,他很默契的陪著母親,就連幼小的妹妹也意外很懂事的不哭不鬧。


    直到天黑,院子裏的鐵門被人砰的撞開,回來的隻有胡大柳和那位先生。


    爺爺慌忙走進來,塞了一個符在母親手裏:“得趕緊走!沒時間了!”


    母親眉頭緊皺,把符交給胡有豐,也緊跟著爺爺走了出去。


    胡有豐隻覺得那種氛圍憋的心悶,但還是看好妹妹,靠在房門裏頭,聽著先生念叨著什麽“不是它”“找錯了!”。


    他悄悄的爬在窗邊,掀開碎花窗簾的一角,看見爺爺和母親不斷進主房收拾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那位先生在院裏架了個桌子,腳邊紅布上原本白花花的大米就像發黴了一樣結成一塊塊黴綠色。


    天太黑了,隻有院子裏還在燒的那麽幾根蠟燭照著,胡有豐走到房門前想出去問爺爺,爸爸和叔叔哪去了,一個婦女慘叫的聲音在院門口乍起!


    緊接著,孩子的哭聲,母親和爺爺慌亂的叫喊,還有什麽物件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胡有豐嚇得直接跑回床上縮在角落。


    濃重的寒意和讓人發毛的雜亂聲音包圍了整個院子,他還聽到了爸爸和胡誌義叔叔的大叫。


    逼命一樣的氛圍下妹妹嚇得大哭起來,邊喊著媽媽邊小跑著衝向房門,胡有豐想要攔住妹妹,可他太害怕了,他隻能躲在眼睜睜看著妹妹拉開門跑出去。


    在屋門自己帶上的那一刻,胡有豐看見了渾身冰涼的一幕。


    那件用碎布縫製的袍子,像個破皮球一樣包著什麽東西從黑暗中滾落,微弱的燭光隻能照出上麵滲透的暗紅色。


    隨著門緩緩合上,他猛的一下衝過去抵住門上了鎖,手裏緊緊捏著粗糙帶點潮濕的符紙。


    那讓人發瘋的雜亂過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思緒被隔絕在時間之外,恐懼透過薄薄的門板抓撓著他的心髒。


    胡有豐頭埋在膝蓋裏想要放聲大哭,可他不知道那東西還在不在,不知道他的家人,為什麽沒有了聲音。


    他什麽都不知道,隻能蜷縮在黑暗的角落。


    待天色漸亮,才有膽子大敢前來胡家院子查看的村民發現了地上昏睡的胡有豐,其他胡家人和那位先生全部不知所蹤。


    自此,能走的人全都收拾家當背井離鄉,整個紅布村的人口銳減,隻剩下如今一些零零散散的老人。


    那之後,變成孤兒的胡有豐就吃著百家飯長大,也由村子集資供他,辦理了繼續念書的手續。


    “不過看這意思,好像有去過後山,但是離開了村子躲過一劫的人?”


    韓業虔笑了:“這就好辦了,它怎麽著都不會離開這片範圍,我們準備起來方便很多啊。”


    李岩峻本來想說胡有豐那時候才多大,就當個故事聽得了,怎麽還真準備抓鬼去?轉頭一看顏禦拿出來的東西,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一雙老舊的繡花鞋被從精密保存的儀器盒中取出的時候,房間內瞬間就充滿了寒意。


    李岩峻很確信,那不是錯覺,屋子裏的冷意在攀升。


    他指著繡花鞋不敢置信的問:“這……這這這啥東西?”


    “一位橫死姑娘的遺物。”顏禦挑眉笑道:“怎麽樣,喜歡嗎?”


    李岩峻猛的搖頭捂住嘴巴不敢出聲。


    他突然發現,顏家大少爺好像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保存的儀器盒上還寫著公司對這件物品的注釋。


    詭器—繡花鞋。


    級別:d


    來源:上世紀一位十九歲年輕女性死時所穿遺物,此物對主人來說似乎有特殊意義。


    編號:yhld【已確認詭異死亡,由塞克薩沃集團旗下075所收錄。】


    使用方式:人類血液\\陰氣結晶催動,以房屋\/房間為範圍,將鞋尖朝向目標方向可使對方受到短暫控製或窒息死亡,可生效時間6小時。


    顏禦又從背包裏拿出一卷纏腰帶,腰帶上是一排裝著鮮紅液體的小瓶。


    “哥,這東西是真的啊?”李岩峻小心翼翼的問道。


    真有鬼啊?


    還把鬼穿的鞋子帶過來,有錢人玩這麽花?


    韓業虔掃了一眼李岩峻,不屑的笑笑:“哈哈哈煞筆玩意,你以為你顏哥和我像你一樣一天天就會個吃飯抽煙喝酒打牌!讓你領路是給你麵子,好好操心自己的小命吧!”


    李岩峻嚇得話也不敢說。


    他覺得自己性子夠狠了,見的血也夠多了,來這裏聽那些村民跟講故事一樣就當玩玩,這一趟根本就是這位玩興大起的顏家少爺浪費他時間來了。


    結果這一下子鬼鞋出來了,後山也真有可能有吃人的玩意,他腦袋一下轉不過來,性子裏的狠勁更是煙消雲散。


    怎麽辦?真要去找鬼?要不要找機會跑了?


    當李岩峻看到韓業虔將漆黑的手槍別在腰間時,那些心思又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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