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放這一問,溫實初麵露躊躇之色。


    安陵容心下便猜到其中緣由。


    溫實初大約也是猜到了什麽,隻是擔心鹹福宮中人多口雜。


    安陵容強忍下心中暗湧,麵色微緩,轉頭瞧了瞧甄嬛與敬妃,輕聲道,“想來兩位太醫已然心中有數,隻是這事背後或許還要牽連許多旁的。


    不知道兩位姐姐可還有什麽要先交待的?”


    這話雖然是瞧著甄嬛和敬妃二人所說,然則甄嬛與安陵容同住碎玉軒,身邊帶出來的槿汐、霜雪和小允子也都是信得過的。


    而鹹福宮中,就連近身伺候敬妃的吉祥和含珠也著了旁人的道,實在不知還有哪些人是此刻可堪信賴的。


    敬妃怎能不明白,強自忍著心中悲憤,定定瞧了吉祥和含珠半晌,方才咬唇說道,“吉祥和含珠都是跟我日久的,隻是心性單純了些,如今本宮這副模樣倒是怪不得旁人,隻怪本宮平日裏太過懦弱,才會讓人下手時這般毫無顧忌。


    隻是,鹹福宮中旁的人到底不是本宮日久貼身用的,著實不便知道咱們接下來要說的事。”


    說著,敬妃強撐著直了直背,複又說道, “還要勞煩莞妹妹,安排個得力的人將門窗守住,以免給旁人聽了牆角。”


    甄嬛點頭,對小允子說道,“小允子,門外便交給你了,若是有人來你知道該怎麽辦。”


    小允子當即領命。


    讓小允子在外值守最為妥當,一是小允子是碎玉軒的首領太監,日常也要帶著小太監們在殿外伺候。二則是小允子有些武藝在身上,關鍵時刻亦是可派些用場。


    見一切安排妥當,也得了敬妃的首肯,安陵容麵上掛著淺淺的微笑,輕聲道,“兩位太醫無需顧忌,茲事體大,兩位太醫隻管將心中所想如實告知便是。”


    秦放點頭,卻依舊等著溫實初開口。


    溫實初眉心擰做一團,本就因憔悴凹陷的眉眼愈發顯得深邃了許多。


    半晌,溫實初輕歎一口氣,開口道,“微臣原是答應了惠貴人,極力勸慰敬妃娘娘和兩位小主的,隻是如今瞧著,這事還是說出來,或對敬妃娘娘和兩位小主有益。”


    說著,溫實初從懷中掏出一枚疊成四方的素白帕子。又將這方帕子輕輕展開,放在桌案上。


    裏麵兩枚鵝黃配金紅絲線的瓔珞正在其中。


    甄嬛麵露不解之色。


    而溫實初卻並非是要等眾人發問,隻是低著頭,略退幾步,周全禮數後,緩緩開口道,“這兩枚瓔珞本身也淬了零陵香。”


    安陵容眉心一動,不覺開口問道,“這瓔珞原在何處?”


    溫實初麵色晦暗,“這是掛在惠貴人寢殿中,佛龕帷幔上的兩枚瓔珞。”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心中一沉。


    要知道後宮的嬪妃大多禮佛,禮佛便是要求心安。若是這人將手腳動在佛堂之中,隻怕心中早已沒了旁的,隻剩下生事的惡念了。


    甄嬛趕忙問道,“是有人在眉莊姐姐的起居中動了手腳?”


    可還未等溫實初開口,甄嬛複又低聲念叨,“怎麽會呢,自那次之後,眉莊姐姐宮中用度都已由敬妃姐姐操持,如何還會有人能動的手腳。”


    可是轉念一想,這鹹福宮怕是早已在旁人的鼓掌之間,即便明著是有敬妃操持的,暗地裏怕也早已著了別人的道。


    安陵容將手輕輕覆在甄嬛的手上,柔聲道,“咱們且聽溫太醫怎麽說。”


    溫實初知道提及沈眉莊的情形,甄嬛定然心急,隻是此事早已成定局,他也隻能盡量撿些要緊的說,讓甄嬛少些不安。


    於是,開口道,“也是微臣前麵瞧著惠貴人的脈象似有不妥,方才多嘴問了采月,近來衣食用度可有什麽變化。采月一再思索,才說道,自打皇上叮囑過後,惠貴人飲食用度都改為鹹福宮內供應。


    若說有變化,也隻是因為惠貴人自禁足後便開始專心禮佛,曾求敬妃娘娘,置辦了些佛龕上的用度。”


    話說到這裏,安陵容終於明白,為何溫實初總是躊躇不言,原來是這個緣故。


    此話一旦說出,敬妃便是首當其衝。


    這些日子裏,皇帝對敬妃也是極度信任,早已默許了讓敬妃來操持沈眉莊的一切。


    一旦沈眉莊出了意外,皇帝首先要責問的必然是敬妃。更何況此項用度必然由敬妃處經手,再由內務府負責置辦,一應取用皆有記錄。


    看來背後操持這事的人,也是算定了要去做個借刀殺人的局。


    安陵容微一側目,便瞧見敬妃眼中生火,緊咬牙關,想來敬妃亦是醒覺。


    敬妃被氣得連咳數聲,方才恨恨罵道,“好狠毒的暗招!”


    甄嬛從旁安慰道,“此計歹毒自是不用多說,可敬妃姐姐還是務必保重身體才是。此時若是太過動氣傷了根本,那才是著了她們的道呢。”


    聽了這話,敬妃眸色明滅,心下卻是暖了幾分。


    人在艱難的時候最是對人心冷暖十分敏感,敬妃心下當然知道,甄嬛素來與沈眉莊交好,隻是此時此刻甄嬛還能在她身側,溫言勸慰她,也是讓敬妃對甄嬛生出不少感激之意。


    又聽溫實初繼續說道,“依著惠貴人的脈象,惠貴人所中慢毒其實是零陵香之毒。而牡丹醉酒這一毒藥在惠貴人身上,卻並未有任何顯現。


    此毒歲不常見,可若是使用日久,脈象卻十分明顯。此時惠貴人又有……”此話一出,溫實初趕忙頓住。


    算算日子,沈眉莊如今有孕已有四月,也是到了顯懷的時候。即便後宮裏許多人早已獲悉了風聲,可皇帝明麵上卻仍然將此事按著。


    因而溫實初剛想說出,又覺不妥。


    倒是安陵容,淡然一笑,“溫太醫不必顧忌,今日我們會叫你來,自是知道這一切原委,你若不便多言,點到即止便可。”


    溫實初本就老實,聽聞安陵容此話如獲大赦,接著說道,“惠貴人如今身子敏感,對氣味尤其敏感,牡丹醉酒一味並非淡薄清香,對……”溫實初剛想說有孕之人,又趕忙改口道,“對惠貴人而言,實在用意辨別。


    因此,依微臣之見,下毒之人並非想向惠貴人投牡丹醉酒。


    而是真的想對惠貴人著以濃重的零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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