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甄嬛可能小產,流朱登時便紅了眼眶,更急著要帶甄嬛往碎玉軒回。


    此時的血跡早已在甄嬛身下蔓延開,一身浮雲采荷的旗裝下擺上已然染出了一片暗紅。


    槿汐瞧了一眼,心下已知不好。


    此刻不論是將甄嬛帶回到碎玉軒也是無濟於事。


    左右還不如就近安置,讓太醫瞧過,先保重甄嬛,早些醫治,免得傷了母體。


    況且現下這一片混亂之中,她更是不能亂中生錯。


    槿汐瞧著眼眶通紅的流朱,思索片刻,還是悄悄拉過浣碧,“此刻人多眼雜的,流朱身上還有含蕊的事為摘清楚,若是此刻離開鹹福宮,許多事更說不清楚。


    浣碧你是小主陪嫁帶進宮的,皇後娘娘也識得你,現下你快步去一趟景仁宮,速速將皇後娘娘請過來。


    恐怕此時,也隻有皇後娘娘出麵了。”


    浣碧眼眶微紅,瞧著麵色慘白的甄嬛 已然神色怔忪,顯然也受了驚嚇。


    聽過槿汐的吩咐後,浣碧複又回過神,狠狠點點頭,趁著眾人都未在甄嬛身側手忙腳亂的時候,趕緊朝景仁宮方向跑去。


    ——


    景仁宮。


    內務府的消息最是靈通。


    晨起內務府便得了消息,說是皇後娘娘今日身子好轉,於是特意將往日送的蘋果梨子等甜膩的果子換成了微帶青色的蜜橘,聞著酸甜辛香,也好讓皇後聞著醒神又順暢些。


    因而今日景仁宮中彌散著蜜橘略帶青澀的薄甜。


    隻是皇後似乎並未留意到內務府的這份心思。


    自打壽康宮回來,皇後便一直獨自一人在案前練字,期間未曾說過一句話。


    剪秋從鹹福宮回來時,見到滿屋伺候的宮女各個噤若寒蟬,大約也猜到,皇後這趟壽康宮之行多半未能順心。


    於是剪秋著意沏了一杯華嚴茶,輕手輕腳的侍奉到案前。


    可走到案前,方才看出皇後並非在抄寫佛經,而是在抄寫一篇文章。


    皇後的筆法向來行雲流水自稱一體,剪秋見皇後眉間微蹙,本想誇讚幾句哄皇後展顏,細看卻發現,結尾處的幾行字似乎是著意寫了許多遍。


    絕跡易,無行地難。


    絕跡易,無行地難?


    剪秋不覺一怔。


    皇後見是剪秋,微微一歎,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接過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問道,“鹹福宮那頭如何了?”


    剪秋這才回過神,本事要回來將鹹福宮的情形稟告皇後的。


    於是調整神色,緩緩道,“敬嬪和惠貴人都無大礙。隻是……”說著,不覺觀望了一下皇後的神色。


    皇後抬眸,“隻是什麽?”


    剪秋見皇後麵色並無變化,複又答道,“隻是鹹福宮死了一個叫做含蕊的宮女,而且,奴婢去時,看守的侍衛還說莞貴人身邊伺候的流朱,是最後與含蕊相處的人,有很大的嫌疑。”


    “哦?”皇後眸色一動,“然後呢?”


    “奴婢受了安貴人所托,帶著安貴人身邊的霜雪去搜過流朱的身,身上並無傷人的東西。奴婢猜測,是有人有意嫁禍給流朱。”


    皇後聽聞,似乎來了興致,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為何你會這麽覺得?”


    見皇後追問,剪秋趕忙垂首,正色答道,“若是但看此事,流朱自是難脫嫌疑,隻是奴婢到鹹福宮那會,敬妃的寢殿裏也出了變故,不知是何人在寢殿內放了迷香,寢殿之中敬嬪、莞貴人還有敬嬪身邊伺候的含珠都中了迷香,昏迷在當下。


    流朱是莞貴人帶進宮的貼身宮女,見到自家小主昏迷不醒,自然是要心急的。


    奴婢猜想,流朱怕是急著要出來找人幫忙救治莞貴人,才會出了寢殿,怎還有心思去傷人性命?”


    皇後聽聞,嘴角輕啟,搖頭道,“這便說不清了,流朱是莞貴人帶進宮的,自然是莞貴人身邊的親信。


    照理說,這樣貼身伺候的宮女是不會離開主子太久的,更何況,又是陪著甄嬛在鹹福宮裏。那麽流朱為何離開寢殿,去了別處,便說不清了。”


    剪秋察言觀色,輕聲詢問道,“皇後娘娘,您是懷疑莞貴人安排貼身的流朱出來做旁的事情?”


    皇後輕輕點頭,“莞貴人一向與惠貴人交好,頭前聽聞惠貴人出事,自然是心急的想要去看看。隻是華妃派人駐守在存菊堂門口,她自是不好自己過去。


    找個鹹福宮裏伺候的宮女,假借著送些補品餐食的名義進去瞧瞧,也不稀奇。


    隻是這些事,定是不能當著華妃麵說出來的。”


    經皇後如此講述,剪秋似是一下子也想通了,麵上不覺也帶了幾分笑意,“若是這樣,依著華妃那性子,莞貴人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皇後輕輕一歎,“是呀,好在莞貴人年輕又聰明,如今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應該能自己想辦法化解吧。”


    說著,複又端起桌上的華嚴茶,緩緩的推動茶末,慢慢的品了起來。


    剪秋見皇後似乎心情乍好,殷勤著上前收拾起案上淩亂放著的剛剛皇後書寫的那幾幅小字。


    卻聽皇後悠悠說道,“今日太後與本宮閑聊,竟然同本宮聊起老莊。沒想到太後這麽大年紀,竟還如此操心。”


    皇後睨著忙碌收拾的剪秋,忽的問到,“剪秋,你可讀過莊子的《人間世》?”


    剪秋被問的一怔,略微思索,方才想起來,皇後抄寫的正是莊子的《人間世》,這篇她確實曾聽人讀過,仿佛說的是人如何在亂世中自處的一篇文章。


    隻是剪秋平日所學所見,都是伺候主子們的時候偶然聽到的,於其中深意並不知曉。


    聽聞皇後問話,剪秋麵露羞愧之色,低頭答道,“奴婢哪裏讀過這些,皇後娘娘可是想要找這本讀讀解悶?”


    皇後搖搖頭,複又陷入沉思。


    許久後,似是自問自答般輕聲說了一句,“這世間若是真的有因果,那麽何為因?何為果?”


    見皇後似有所思,剪秋默默為皇後續上了一盞新茶,半晌,複又輕聲問道,“皇後娘娘,咱們可要去鹹福宮裏瞧瞧?”


    皇後似是如夢方醒,點點頭,“是該去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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