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出來,曹貴人不覺長長歎了口氣。


    身邊的音袖見自家主子滿臉疲憊之色,輕聲勸道,“小主,您整日殫精竭慮,也要顧及您自個兒的身子。往後溫宜公主還得指望著您呢。”


    曹貴人瞧了音袖一眼,見她是真心著急,隻淡淡道,“這麽多年咱們的處境你都看在眼裏,今日若不是有了溫宜,我倒也不必如此。正是有了她,才要做更多的打算。”


    說完,複又叮囑道,“往後這話在外麵就不要說了,免得傳到華妃娘娘耳朵裏,沒的倒叫人多心。”


    原本曹貴人的算盤打得也是精明。


    後宮裏最忌諱的便是在皇嗣上做手段,再加上宮裏前前後後沒了幾個孩子,皇帝現下最忌諱的就是又有人在子嗣上動腦筋。


    因此,她才會想著,找個麵生的太醫,專門誘著沈眉莊吃些湯藥,製造個假孕欺君的假象,一舉便能將沈眉莊這個心患除去。


    華妃忌憚沈眉莊已久,若是此計生效,便是妥妥的在華妃麵前立了頭功一件。


    隻是誰能想到,劉犇給沈眉莊請脈的頭一日就發現了沈眉莊已經有孕。


    曹貴人倒是也想到,華妃知曉沈眉莊有孕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幸好沈眉莊這是頭胎,沒有經驗,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已經有了身孕。也就有法子趁著大家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將這胎除掉。


    隻是曹貴人卻沒想到,華妃會如此按耐不住,當即便要處置沈眉莊。因為這個她隻好提前將安插在沈眉莊身邊的茯苓點了出來。


    可是事到如今,竟不知是誰又橫著插了一道,現在這事倒是變得有些棘手了。


    想到這裏,曹貴人不覺又是一聲輕歎,心下暗道,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著實是不好過。


    ——


    碎玉軒。


    安陵容與甄嬛二人早膳還未用完,便見小允子跑了進來。


    鹹福宮出事了。


    早膳用了一半,敬嬪和惠貴人都突發了嘔血的急症。鹹福宮慌成一團,已去太醫院傳了太醫。


    一宮兩位小主同時出了這樣的狀況,下人們都擔心事大,已經去景仁宮裏報過了。


    皇後病體未愈,但也下了懿旨,命太醫院務必盡力醫治,又讓人將鹹福宮敬嬪和惠貴人所用早膳都送去查驗。


    安陵容和甄嬛二人聽完,不覺相互看了一眼。看來昨日甄嬛與敬嬪娘娘所說的話,已然奏效。


    安陵容淺淺一笑,“敬嬪娘娘當真是妥帖,這樣一來,鹹福宮的事便不能再任憑華妃自個兒獨斷了。”


    甄嬛點頭,“接下來,就輪到咱們了。”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修整片刻,便分別帶人離開了碎玉軒。


    ----


    景仁宮,晌午後。


    一場春雨一場暖,沒想到晨起的一場雨後,竟是一個溫暖的晴天。


    忽的窗外有幾聲鳥啼,皇後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說道,“去瞧瞧,是什麽鳥回來的這麽早?”


    剪秋聽聞,將手中剛剛剝好的蜜桔放在小幾上,走過去推開窗,見一隻灰尾的臘雀正在剛吐芽的新枝上跳來跳去。


    剪秋奇道,“竟是隻臘雀,往年裏開了春宮裏便很少見到臘雀了”,又瞧了眼這臘雀的身段,不覺笑道,“偏生得還胖乎乎的。”


    皇後似乎心情不錯,也笑道,“這麽說來,倒不像是個離群的,讓人去那些粟米喂著吧。”


    剪秋笑道,“能得皇後娘娘恩典,自是它的福氣。奴婢還擔心,這麽一隻孤鳥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呢。”


    “既然願意棲在景仁宮裏,養著也無妨,隻當平日解悶吧。”說話間,皇後取過一粒蜜桔放入口中,卻被酸的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複又將手中剩下的蜜桔放回了桌上。


    “今年進宮的蜜桔可不如往年的好了。”


    剪秋聽聞,一邊將窗子關上,一邊笑著答道,“聽聞今年西南雨水頗多,日照太少,因而今年進貢的蜜桔都是這樣,看著飽滿實則酸澀。”


    一句話說完,見皇後並未再開口,剪秋試探著問道,“皇後娘娘,您可要睡一會兒?今日事多,難免有些傷神。”


    皇後複又抬起頭,似乎才想起了什麽,“壽康宮那頭怎麽樣了?”


    剪秋嗤笑道,“自然還是讓安貴人在門口候著,一個上午,太後硬是沒叫安貴人進門。”


    皇後點點頭,“安貴人可回去了?”


    剪秋答道,“午後剛著人去打聽過了,晌午時太後身邊的竹息倒是出來了,同安貴人說了幾句話,便讓打發安貴人回去了。


    奴婢瞧著,這位安貴人,實在是看不開事兒。太後明擺著不想插手後宮的這些事,可她偏執拗著去向太後求情。這不是明擺著給太後找不痛快麽。


    而且……”剪秋悄悄留意著皇後的神色,見皇後神色並無變化,複又大膽說道,“這後宮到底是皇後娘娘您做主的地方,但凡遇到點事便要去求太後,真是不懂規矩。”


    皇後聽聞,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這也不能怪她,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眼界到底也就這麽些。


    不過人麽,總是要慢慢磨磨性子的,說不定,磨著磨著人便懂事了。”


    剪秋一撇嘴,“希望這位安貴人能多些悟性,少走些彎路。”


    正在說話間,有小太監急急過來通傳,說是安陵容正在景仁宮外求見。


    剪秋詢問的看向皇後,卻見皇後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似乎全然不在意求見她的是誰。


    剪秋立刻會意,便對傳話的小太監說道,“您先去同安貴人回話,就說皇後娘娘午睡還未起來,暫時無法相見。”


    小太監得了吩咐,卻不急著退下。


    剪秋皺眉問道,“怎麽,還有什麽要緊事麽?”


    聽剪秋語氣不善,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事。許是安貴人有些急切,剛剛進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好像是扭了腳,奴才們怕怠慢了安貴人,於是給安貴人搬了把小凳,現下安貴人正在外麵坐著呢。”


    剪秋一口氣險些背過去,心想著這些粗使的奴才到底是登不上台麵,主子還未發話怎麽就給安置了呢。


    剪秋正準備開口罵這不長心的小太監,卻聽皇後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讓安貴人去前廳等著吧。”


    小太監如臨大赦,趕忙磕頭下去傳話。


    剪秋心下反倒詫異,皇後一直避而不見,便是不想因著這些不相幹的人,與華妃正麵衝突。怎的,這是要見安陵容了?


    剪秋正自納悶,又聽皇後淡淡說道,“有些機緣便是如此,就好比窗外這隻臘雀,往日裏多不多見倒也不打緊,隻要能找準時機飛到景仁宮便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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