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首嘔了口血,眼根微濕,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複而垂眸掩唇,不可遏製的咳著,眼梢因被刺激而漾起緋紅。


    過了好久好久,方才抬眼,緩慢出聲,“沈姑娘於棋藝一道,相較在下而言,終究還是稍遜幾分。 ”


    不知為何,沈稚枝覺得,他說這句話時應當是得意的。


    可當他抬眸望來之際,她卻被他眸底那抹破碎刺傷了眼。


    這漫天的雪似有了無形的力量,每落一片至他身上,便將他脊背往下壓了些。


    冷風寂寥,沈稚枝隻覺身子搖搖欲墜,聲線染上哽咽,“你……怎麽知道的?”


    什麽時候確定,他隻要受到傷害,她就會不顧一切趕來?


    張嘉禮黑眸稍頓,骨節分明的手悄然劃過嘴角血跡,“以往不過懷疑,豐田村一事後,便已完全確認。”


    沈稚枝一愣,思及那晚之事,腦內似有根緊繃的繩斷開。


    薄唇翕動片刻,她才緩緩出聲,“所以,你故意將木材相贈,所謀之事便是蓄意引二殿下自七嶠山折返之後,徑直前來尋你問罪?借此,看我是否會出現?”


    張嘉禮垂下眼簾,算是默認。


    沈稚枝眼眶通紅,滿心悲戚與憤懣決堤而出。


    難怪,難怪他會對她說那句‘既是如此,沈姑娘今晚便不該來此。’


    自那時候起,他心中便已明晰了一切,縱使她今日未發現這些,他也有的是辦法將她留下。


    這個位麵本就是他張嘉禮的主場,她一個炮灰又有什麽勝算?


    張嘉禮凝著她,張了張嘴,似想說些什麽,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咳出的血濺在雪地上,宛如紅梅綻落,刺目驚心。


    神識中的警報聲愈演愈烈,沈稚枝垂眸看著單膝跪於雪地的張嘉禮,闔了闔眼。


    終是按捺不住,衝著他身後侍衛厲聲嘶吼:“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給他包紮!”


    言罷,徑直上前將他扶起。


    侍衛們聞聲,手忙腳亂去尋繃帶與傷藥。


    沈稚枝將他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步伐沉重朝前而去,大雪紛紛揚揚,天地間好似隻剩他們二人。


    “張嘉禮,你想要虎符,還是想要丞相府助你將登基路上的絆腳石逐一鏟除?”


    寒風呼嘯,吹起積雪,攜著她支離破碎的聲音傳入張嘉禮耳畔,“現在,你贏了,想如何,直說便是。”


    張嘉禮側眸,望著她那染上緋紅的眼梢和那被寒風凜冽吹起的青絲,雙眼碎芒閃爍不定。


    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又被那接連不斷的咳嗽哽在喉頭。


    他深知自己這番近乎決絕的行徑,傷透了她的心,可若不如此,他已無任何能力能留得住她了。


    他試圖抬手,想要替她捋捋淩亂發絲,卻因乏力,手在空中微顫,最終還是無力垂落。


    “在下,想娶沈姑娘為妻。”張嘉禮長睫傾覆而下,聲音極低。


    沈稚枝腳步驀然頓住。


    寒風愈發凜冽,吹得雪花漫天狂舞。


    周遭空氣似都為之一滯,似要將這庭院中的悲慟統統掩埋。


    張嘉禮聲音極輕,恰如這漫天飛雪般,輕得好似沒有。


    “此番心意,從未變過。”


    ......


    而不敗閣內。


    方顏劍眉緊蹙,狐狸眼掠過涼意,凝著驀然闖入爭鬥的兩人。


    不敗閣暗衛本是氣勢洶湧而至,見到來者是何人後,皆朝後退了半步,神色詫異。


    風首領收起鐵錘,稍一抬眼,瞥見血之後,眸中喜悅大盛,:“哎呀!血遼兄弟!你來了!來救我們來了?”


    血遼:......


    比起風首領雀躍的樣子,褚仇赤僅是掃了眼血遼身側的血之,狹長眼眸瞬息凜下。


    褚圖輕抿嘴唇,憶起昔日在圖王府,他命其與風首領一同受罰之際,對其所有的體力耐力俱佳便心生疑慮,未曾料到其身份果真並非尋常的鏢師。


    風首領感到周遭氣氛有些奇怪,複而轉眼,瞥向蕭翎,“大家都怎麽了?”


    蕭翎懶得理會風首領的詢問,徑直抬眸看向血遼,“你也是不敗閣的人?”


    血遼沉默,未語。


    風首領此狀況,臉上喜悅瞬間凝固,轉而被憤怒取代。


    他瞪大眼,額上青筋暴起,扛起鐵錘怒喝,“往昔你愛吃肉包,我與蕭翎遇到哪家好吃的鋪子皆會留幾個給你。


    我們將你當兄弟,對你推心置腹,你卻藏著掖著,把咱都當傻子耍呢。”


    蕭翎抱臂冷眼旁觀,直到見風首領一副要衝出去與其幹架的模樣才伸手攔住他。


    風首領咿呀咆哮:“蕭翎!你別攔我!讓他賠我們包子錢!”


    蕭翎:......


    方顏上前半步,冷眼看向他們兩人,“你們還不快讓開?”


    血遼褐色眼瞳稍動,上前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大皇子,少主言之,不可傷及他們,讓他們走。”


    方顏劍眉一蹙,眼中寒意更甚,“他瘋了嗎?儲君大典將至,此刻放他們走若在城中傳出何風言風語該如何?!”


    血之眼底蕩起漣漪,行至褚仇赤身前,“二殿下,將虎符交出,今日便可放你們離去。”


    “嗬,今日我沈朝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拿走虎符!”


    沈朝側身擋在褚仇赤跟前,手中長劍顫動,發出嗡嗡劍鳴,似也在為這變故而躁動。


    風首領此刻也顧不上找血遼算賬了,掄起鐵錘,在空中揮舞出呼呼風聲,怒吼道:“想搶虎符,先過我這一關!”


    褚仇赤鳳眸微垂,眸中冷冽殺意翻湧,心底不祥預感若隱若現。


    以張嘉禮的所作所為,若非此事他有十足把握,定然不會輕易宣之於口。


    這張嘉禮何來的自信,認為他們會將那虎符輕易交出?


    想到此處,褚仇赤沉下雙眸,緩緩垂首,目光凝定在血遼身上,仿若在等待他開口。


    血遼沉默片刻,忽地挺身而立,手提長劍,褐色眼眸如寒星般冷冽地凝視著前方數人。


    隨後,略一垂眸,薄唇翕動,“沈姑娘現在同少主在一起,你們如今最好的退路,便是交出虎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詩婉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詩婉婉並收藏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