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琴綬在不遠處站定,眼神中攜著些許不屑之意,揚聲道:“嗬,祭天大典獻舞,光是靠這些小伎倆可不夠。”


    本還圍攏成圈的下人們嗅到這火藥味,隨即垂眸,默默散開。


    沈稚枝微微挑眉,笑眼彎彎,“二姐姐或許不知,以往為祭天大典獻舞之人皆是憑借獨特的出場方式吸引目光,方能入選。”


    沈琴綬冷哼了聲,壓下眉眼,頗為倨傲揚起下巴,“不過是些旁門左道,這祭天大典何等重要,這些怎能登得上大雅之堂?”


    麵對她的嘲諷,沈稚枝倒也不惱,依舊笑意盈盈,“二姐姐,若你隻一味墨守成規,恐難在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言罷,她輕輕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舉止優雅從容。


    沈琴綬秀眉緊蹙,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思慮。


    沈稚枝這般自信竟讓她內心略感恐慌,不禁對自己準備的舞蹈產生了些許懷疑。


    盡管情緒在心底不斷翻騰,但沈琴綬表麵上仍是充滿輕蔑與鄙夷,“說得輕巧,你以為憑你這點能耐,就能勝過我?”


    言罷,轉身不屑一顧回身便走。


    【宿主,這樣真能行嗎?】丫蛋看著虛空屏上沈琴綬頭也不回的身影,滿頭問號。


    沈稚枝唇邊漾起淺淺笑意,【放心,一定能行的。】


    沈琴綬回到院內,心中的煩躁情緒愈發濃烈。


    她倚靠在軟榻上,回想著沈稚枝方才同她說得那些話,越發覺得坐立不安,“小桃,你說沈稚枝她到底有什麽底氣?”


    小桃垂眸思索片刻,眸中精光閃掠而過,“小姐,管她有何底氣,要奴婢看來,她這出場方式的確稀奇,若小姐能將她這入場學來,定能驚豔四座。”


    聽著小桃的話,沈琴綬斜睨她一眼,微露譏嘲,“嗬,本小姐才不會學她那花裏胡哨的東西。”


    “小姐,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呀。”小桃忙上前替她斟了杯茶,輕聲細語道:“那沈三小姐雖然惹人厭煩,但她這法子確實不錯,咱們隻要稍加改動,定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


    沈琴綬心中一動,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話雖如此,但若是被人看出我是學她的,豈不是要被笑話。”


    小桃眼珠一轉,掩唇笑出聲,“此比試尚未開始,誰會知曉小姐與三小姐的舞姿為何樣?隻需小姐搶先一手,她便再無機會借此立足。”


    沈琴綬聽聞,尚在迷茫的眸子陡然變得清明,薄唇揚起,盡是冷意。


    “如此,便依你所言去辦。”


    ……


    夜色漸深,蛙聲此起彼伏。


    月光蒼白灑照,宮中一隅顯得格外陰森,斑駁蒙塵的牆垣上青苔厚積,在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生長。


    明皇後佇立高處,冷眼凝視那低伏在地、戰戰兢兢的人影,如玉麵容在月光下顯得冷豔而冰透。


    “林產婆,本宮問你,十幾年前,你究竟是否有按本宮吩咐,將先皇後所誕下的皇子帶去林中活埋?”


    裹著怒意的聲音打破夜的寂靜,其聲冰冷而尖銳,仿若能穿透人的靈魂。


    林產婆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身體如篩糠般劇烈顫抖著。


    她身著粗布衣衫,頭發淩亂,臉上的皺紋在恐懼的扭曲下顯得更加深刻。


    “皇後娘娘饒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的錯!”她哭泣著叩頭,聲音哀乞:“老奴……老奴隻因恐懼那嬰兒化作厲鬼尋仇,才將其拋置於亂葬崗……”


    明皇後鳳眸含著怒氣,眉眼陰沉,冷笑,“你可知你這般害慘了本宮?!”


    “皇後娘娘饒命!是老奴該死!老奴該死!”林產婆邊叩頭求饒,邊帶著哭腔道,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老奴以為在那兒定能讓他自生自滅,誰知,誰知……”


    “那你可知,那嬰孩身上掛有金鎖?”明皇後眸光愈加冷厲,薄唇輕啟,眼底掠過殺意。


    林產婆慌亂抬頭,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迷茫,“皇後娘娘,老奴記憶雖已不佳,可那孩子身上當真沒有金鎖,沒有任何可證明身份之物啊!”


    明皇後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冷汗涔涔,後背陣陣發涼。


    她身形微顫,纖長十指不自覺地握緊了衣角,眸底閃過驚恐之色,“若是如此,就證明這件事定有他人知曉……”


    想到那日皇上旁敲側擊同她說得那些話,就似在警告她一般,莫不是皇上早知這張嘉禮是先後的所誕下的皇子?


    思及此處,明皇後隻覺整個人如墜冰窖,四肢百骸似都被凍住,無法再挪動分毫。


    林產婆愣住,忙跪著挪動上前,扯著明皇後的裙擺,急切辯解。


    她渾身顫栗,聲音也跟著抖得厲害,“皇後娘娘,老奴行動謹慎,並未讓任何人知曉,請皇後娘娘明察。”


    明皇後鳳眸一瞥,怒意橫生,用盡全力將其使勁踹了出去,“你個廢物!若無人知曉,那金鎖又是何人所掛?”


    林產婆被這一腳猝不及防踹倒在地,口吐鮮血,卻顧不上疼痛,隻是一個勁求饒: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


    明皇後冷笑,輕甩鳳袍,朝旁側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後,起身徑直往院外走去。


    侍衛們得到示意,立刻上前。


    似隱隱了然今日命不久矣,林產婆驚恐朝後挪著,撕心裂肺喊道:“皇後娘娘,老奴是冤枉的啊!求您開恩呐!”


    隨著利刃出鞘之聲掠過天際,她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


    沈稚枝眯著眼,懶洋洋地靠在樹下乘涼,身旁一群侍衛身著整齊宮服,威風凜凜地站在她四周,讓人望而生畏。


    自打上次褚圖到樂坊示威後,蘇姑姑倒也沒再找她麻煩,褚圖更是不管不顧召來一群侍衛鎮守在樂坊。


    這麽一來,不僅蘇姑姑,就連沈琴綬看她不順眼也不敢再來找她麻煩。


    她每天準時進宮報到,摸魚摸累了就躺在侍衛為她準備的搖椅上擺爛,吃吃葡萄賞賞美人跳舞,生活倒也滋潤。


    “大皇子到!”


    沈稚枝尚在悠閑之際,耳畔忽聞通報聲,驚得她險些從躺椅上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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