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枝身體猛地僵硬起來。


    她滿臉無措地抬起眼眸,就這樣直直撞進那雙依舊溫潤如春風般和煦,卻又帶著些許疏離的深邃眼眸之中。


    沈稚枝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沉默了許久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


    張嘉禮佇立於前方,低眸定定凝著她,參差的額發經風微掀,眉目溫和如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低首淺笑,“觀沈姑娘這般反應,看來,便是如此了。”


    言罷,素袍翻動,朝著前方緩緩行去。


    沈稚枝尷尬垂眼,迅速跟上幾步,隻得訥訥回了句,“張大人清風明月,自也是配得上這首詩詞。”


    “沈姑娘抬愛。”張嘉禮側目看她一眼,唇角漾著笑意,目光卻仍舊不離前方。


    沈稚枝提著裙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默了良久,似想到了什麽,快步向前兩步到他身後。


    張嘉禮似感受到身後之人的接近,微側過臉,腳步稍放平緩些,以至於讓她能夠跟上步伐。


    沈稚枝抬眼,試探性詢問道:“張大人……覺得二殿下為人如何?”


    穿書來這些天,她已經很努力減輕褚仇赤的黑化值了,好在努力沒有白費,他現下的名聲在南禮月星城中不再如以往那般聞風喪膽了。


    隻是光是百姓們還不夠,還要得到這原文中的大男主肯定,才能確保褚仇赤日後能夠一生無虞。


    步步向前的張嘉禮不知為何,竟在她話音落下之際,腳步一頓。


    沈稚枝還未能從天馬行空中反應過來,鼻尖狠狠撞上其後背,驚得她捂住鼻子,一聲痛呼。


    “沈姑娘?”


    聽到這聲痛呼,張嘉禮旋即回身,伸手輕扯住她的袖袍,將她捂在鼻尖的手拽下。


    隨後,他微俯下身,眉眼微蹙,狹眸中透著股擔憂之色,定睛凝著她,似想看看她哪裏受了傷。


    “是在下之過。”見她鼻尖被撞的通紅,他書眉緊蹙,眼含擔憂,“方才不該停下才是。”


    沈稚枝出神的盯著張嘉禮那放大數倍的俊臉,手指下意識扯著衣角,想張嘴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


    心跳聲幾乎震天響,她忙不迭將視線移向別處,“是稚枝行走分心,與張大人無關。”


    張嘉禮垂下眼眸,“當真沒事?”


    “沒事沒事。”沈稚枝眨著眼,展顏笑道。


    然,下一瞬,鼻下滾熱。


    便覺一股腥味自口腔漫開。


    沈稚枝心中大喊不妙,欲抬手將其擋住,手腕卻被另一力度桎梏住。


    “沈姑娘,仰頭,莫要動。”


    緊接著,一道黑影覆蓋而下。


    張嘉禮內疚低眸,神色溫和,修長如玉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頜。


    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執著白帕,輕點至她的鼻下,試圖將那鼻血擦拭幹淨。


    沈稚枝凝著那近在咫尺的美顏,隻覺得某紅透臉的靈魂“噗噗”喘著粗氣朝上空飛去,鼻間的血液更是汩汩不斷落下。


    完了,臉丟大了!


    比起這一撞,張嘉禮這貼臉殺才是讓她流鼻血的罪魁禍首啊啊啊啊!


    見如何都止不住血,張嘉禮眉頭緊蹙。


    沈稚枝剛想寬慰他自己沒事,便覺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驀然騰空,她下意識伸手扣住了什麽。


    待她反應過來,才發覺整個人被攔腰抱起,穩穩當當環在張嘉禮的懷中。


    她不可置信抬眼,卻見其眸光銳利凝著某處,似有慍怒在裏麵燃起。


    可未等她細看,便見他再度低眸,那柔和的眼中泛著碎光。


    “失禮了。”


    一語落下,仰首目不斜視朝前而去,步履比方才愈加快了些。


    涼爽的夜間,沈稚枝窩在他的懷中,隻覺得耳根紅的幾乎要滴血,大腦更是亂的像一團漿糊。


    她語氣極輕,捂著鼻子生怕將那血染透他的白袍,顫巍巍道:“那,那個,張大人,不過是流了些鼻血,並無大礙,莫將張大人的白袍染上血了。”


    張嘉禮輕笑,胸腔處的震動激的沈稚枝耳尖微癢,她不由往後縮了縮。


    見她幾欲要滑下去,張嘉禮環住她腰間的手腕收了收,“沈姑娘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衣袍髒了,在下洗洗便是。”


    沈稚枝微愣,才訥訥應了聲。


    “對了。”他將視線至不遠處移開,微頷首,那深邃的幽瞳泛著點點察覺不出的情緒,“沈姑娘,方才所問是何意?”


    他這一發問,總算將沈稚枝暈乎乎的思緒拉了回去。


    方才那麽一撞,她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她趕忙摸了摸鼻尖,纖手緊攥著他的衣袍,略帶蹉跎問道:“張大人覺得,二殿下如何?”


    說罷,還不放心的抬眼暗戳戳瞄了瞄張嘉禮,卻見他眼中噙著平靜之色,似乎對此番發問並未有太多詫異。


    大儲的夜總是格外冷,陣陣晚風拂過,令沈稚枝無端打了個冷顫。


    張嘉禮良久未曾答話,須臾後,才輕笑了聲,聲音極低,卻足以叫人聽了個真切。


    他垂下眼簾,鴉羽似的睫毛微顫,語氣淡淡,“回答沈姑娘之前,在下這有一惑,沈姑娘可否解疑?”


    “啊?”沈稚枝微怔,她眨眼看去。


    夜色沉長,張嘉禮狹長黑眸匿於光影之中,令人察不出個所以然。


    未等她發問,上方之人一字一句啟唇,斂去笑意的聲音倏然多了些許冷冽。


    “沈姑娘似乎格外惦記二殿下,對二殿下的名聲很是維護,災民一事如此,客棧一事也是如此。”


    迎上她茫然不解的神情,張嘉禮稍稍斂下眸光,低下頭,唇角漾起笑意,“沈姑娘,莫不是想助二殿下,登基麽?”


    沈稚枝身體猛地一顫,那雙美眸瞪的極大,思緒如同一團亂麻糾纏不清。


    神識電流如潮湧來,沈稚枝隻覺得心跳驟升,凝著張嘉禮沉穩的眸子愈加慌亂無措。


    他看出來了?


    他看出來她此番作為皆是為了耳褚仇赤的名聲?


    沈稚枝懊惱蹙眉,五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她早該想到,張嘉禮正義凜然,卻也擅探人心。


    這些時日她的種種跡象就連褚仇赤都看出來了,他又如何會覺察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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